曹禹懶懶看她一眼,沒說話,問站在另一邊的清秀男子,“褚平,如何?”
褚平站出來,稟報道:“報告曹教官,沒有引起懷疑,有幾個人不太適應流放的角色,大家一起幫忙掩飾過去了。”
“呵。”曹禹冷笑一聲,“還沒引起懷疑呢,我來的時候,那個工頭明裡暗裡試探我你們什麼來路,兩千石,很能幹?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有本事?”
莫可兒抱著手臂表示不服,“不是你說的讓我們表現的積極一點?稍微不同尋常一點?”
曹禹坐在唯一沒瘸腿的凳子上,翹起了腳,姿態懶散,“普通人搬兩百石已經頂天,你們整個最低兩千石,人家不懷疑你們是星師都說不過去,還稍微不同尋常?嘁。”
他們哪裡知道普通人一天搬多少石,在場之人默默紅了臉,尷尬住,褚平咳了咳,“是我們觀察不到位。”跟著他們那口號吆喝著,搬的還挺帶勁的,他一個不小心就貢獻了三千石的成績,他們這撥人把碼頭七天的總量都給搬完了。
曹禹拿出一大袋銅錢遞給最近的一個人,“一石十五文,自己分。”
眾人拿了自己的份額,一個個傳過去,莫可兒捏著這玩意不認識,“這什麼東西啊?沒見過,是錢嗎?怎麼不是金銀?”她出生於星師世家,用的都是星石,金銀略有所知,根本沒見過銅錢。
褚平知道的略微多一點,“為何不直接給我們碎銀?”手上沉甸甸的三貫錢,忒佔地方了。
曹禹不明顯地翻白眼,這群白痴在象牙塔裡待久了傻兮兮的。有個出身微寒的人出聲道,“因為他們這些人中流通的,就是銅錢。一貫錢夠普通人家嚼用幾個月了,在戰亂頻繁的國家,就是買幾條命也不在話下。”
莫可兒沉默了,感覺手裡的錢當真怪沉重的,翻手收起來,這可是她辛苦搬磚賺來的,還挺有紀念意義。莫可兒又有點好奇,看著曹禹,“曹教官,你們北斗也有銅錢?你好像還挺了解的。”
曹禹看她一眼,“不,我們不用銅錢,金銀也不用。”他們北斗最多的就是星石和星隕石,全都是星師用什麼金銀銅錢。
褚平也好奇了,“你們只用星石嗎?那怎麼對銅錢如此瞭解?還會說搖光的方言?”他早就想問了,看見曹禹華麗大變身,還操著一口地道方言的時候,褚平人都傻了。
曹禹一身貴氣,容貌精緻,結果扭頭變成個有點邋遢的中年男人,那口音還是搖光的,比他這個搖光來的還正宗點,只有家裡老人那麼說話,不是,到底誰是七星人啊?
曹禹點點頭,同意褚平只用星石的話,至於銅錢和方言,“紫鳶衛的基本修養而已。”
莫可兒驚訝瞪大眼,“基本修養?開陽方言你會不會?”她就是開陽的。
這下曹禹真翻了個白眼,“不會,我只會搖光的,隨便選一個學而已。七國方言全都會的,只有雪鴞衛。”那群白鳥才是專業的,這些七星的東西懂的最多會的最多,他就會點皮毛罷了。
這下所有人都好奇了,往前湊著,“曹教官,你們怎麼知道七星這麼多東西啊?”
曹禹微微抿唇,他之前也不理解,只知道這是軍部自古流傳下來的規定,每一任帝王都堅守著,從未更改過。
現在看著這些,明明只是說了下他們的方言,就表現出欣喜和激動的學生們,曹禹心情複雜,莫名有點憋悶,認真說:“我們本就同宗同源,知道有什麼奇怪的?說不準我的祖宗就是搖光人,我說這個最順口才選的。”
褚平盯著這張桀驁貴氣的臉,心下觸動,一時無言。銅錢袋傳遞到最後一個人手上,辛文敏把袋子遞過來,“曹教官,多了一個。”
眾人面面相覷,“誰拿少了?”
“沒有啊。”
“不可能拿少,數個銅錢還能數錯,乾脆真的搬磚去吧。”
“莫非給多了?”
“也不是沒可能。”
曹禹把袋子接過來,拿出那枚銅錢,仔細瞧了半天,表情嚴肅,五營一隊的人屏住呼吸等待著。
“呵。”曹禹冷笑出聲,這群白鳥真是一如既往讓他無語,傳個情報一不小心就傳不到位那種,不是他們內部的人根本接不住這種梗,想不到這種地方去,搞個鳥毛啊?
有人小聲地問:“曹教官,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曹禹看向辛文敏,“確定這是最底下那枚?”辛文敏把自己拿到的銅錢全部摸出來,“我是最後一個拿的,最底下的全在我這裡了,那枚確實是最後翻出來的。”
曹禹看著那一大堆銅錢嘴角一抽,算了,先試試吧,大不了一個個試過去。微微運轉星力嘗試刺穿這枚銅錢,這枚銅錢紋絲不動,反而漸漸變得透明起來,曹禹鬆了口氣,還好碰巧是這個。
莫可兒探頭,“這是什麼?我們能知道嗎?”她可記得這人是軍部的呢,不會是什麼機密情報吧?
曹禹拿著透明圓片放在皺巴巴的麻袋上,一邊解析情報一邊說,“你們都摻和進來了,還有什麼不能知道的。”
莫可兒連忙問:“我們摻和進什麼了?”曹禹不說話,消化著情報,看著這群等他出聲的學生們,嘆了口氣,他們倒黴是真倒黴,他手氣也是真的背,還不如像仇言一樣種地去呢。
“你嘆什麼氣啊?快說啊。”莫可兒急了,又好奇又疑惑,抓心撓肺的。褚平抱了個拳,“曹教官,可是有事需要我們去做?”
曹禹點點頭,“過幾天呢,會有艘船到達碼頭,上面有黑市拍賣會的珍寶,咱們去把那艘船劫了。”曹禹說的輕飄飄,其他人全都傻眼了。
“啊?”
“什麼?”
“哈?”
所有人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莫可兒拍拍腦袋,“哎喲,教官咧,”她激動的方言都出來了,“我曉得你有本事,但是去搞黑市做撒子嘛?”黑市就是個三不管地帶,哪個國家的官方介入進去都討不了好,就算北斗很強,把黑市打下來又有什麼用?
曹禹睨她一眼,“我還沒說完呢,咱們去把那艘船劫了,然後被抓進黑市去。”
辛文敏疑惑了,“咱們是要劫成功還是不劫成功?”他們好歹二三十號星宗呢,戰鬥力還是不弱的。
還劫成功?曹禹樂了,“那船上有黑市的星聖,別不小心掉丘海里就成了。”
莫可兒炸了,“有星聖你還讓我們去,送死嗎?”
曹禹老神在在,“你們是北斗學宮的學生,黑市不會對你們下死手的。”北斗學宮護短舉世皆知,各大勢力一般是不會對北斗學宮的學生下手的。既然身份已經暴露了,乾脆將計就計。
“放心,你們這一隊有額外的學分獎勵,和星力場模擬裝置的優先開放名額,倒黴是倒黴了點兒,獎勵還是有的。”
莫可兒覺得她已經聽不懂了,不過有獎勵就成,她幹!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行,知道了,我先去睡了。”
有幾個人和莫可兒一樣的想法,點點頭離開了,太複雜了聽不明白,幹就完事兒,反正曹教官不會害他們的。
這信任來的太過輕易,曹禹有點擔憂起來,這群傻子怎麼傻兮兮的,真是沒捱過毒打是吧?褚平留了下來,“曹教官,可以和我們多說一點嗎?”
曹禹玩著帽帶,“簡單來說呢,就是你們,和我,運氣很差,抽到了所有軍訓任務裡最危險的一個,咱們這一隊人也是最少的,其他營隊基本都是百人左右。”低年級的那些一個隊幾百人也是有的,在學宮裡安安穩穩地軍訓呢。
倒是才知道這件事,辛文敏點點頭,“說來也是,不然以教官的數量,一個人只帶二十來號人,根本分不過來。”
“雖說危險,其實也還好,咱們就是幫忙搞點亂子,不是什麼主力,運氣好呢,全身而退,運氣差呢,也就掉點零件罷了。”
掉、掉點零件?褚平嘴角一抽,掉的萬一是腦袋,也算零件的。
“等、等等,我不聽了,知道越多越害怕,溜了溜了。”有人站起來就跑,跟後面有狗追一樣。陸陸續續又跑了幾個,剩下褚平和辛文敏默默無語,這群沒有同學愛的,留他們兩個在這兒幹什麼,肯定等著他們回去說呢。
辛文敏猜測,“學宮與黑市有嫌隙?還是黑市得罪了北斗?”總不能莫名其妙整黑市一下吧?又不是有病。
曹禹點點頭,“這牽涉到一起案件,跨多國的星魂移植違禁案,去歲派了人下來查,現在呢,派下來的人被黑市抓了,我們懷疑,就在明天到達的那艘船上!”
褚平表情嚴肅,“星魂移植違禁案我聽說過,天樞那邊鍾離世家滅門就與此案有關,家裡人來信叫我多加小心,儘量不要出遠門。”所以他都沒出去歷練,在學宮裡待著。
“行了,休息去吧,那艘船預計在幾天後的下午到,你們還得搬好些天磚呢,真慘。”
曹禹玩著帽帶頭也不抬,聞言褚平無語,辛文敏也無言,告退離開。曹禹撐著腦袋,目光定在虛空中,開始想阿楓了怎麼辦?阿楓什麼時候帶他回家啊?阿楓的母親是什麼性子呢,會同意他們的親事嗎?要怎麼把阿楓的母親接出來呢,要不強搶吧?
……
明玄清收到雪鴞衛發來的訊息,解析出來之後是,“黑市尊主願意釋放人質,也願意考慮幫助我方,但要求與殿下面談。”
“哼,威脅我?”
剛剛睡醒的雪千曲懵懵的,頭髮微亂,軟乎乎地貼過來,“清兒,你醒這麼早啊?還是你壓根沒睡?”
明玄清把人撈進懷裡親了兩口,“雪雪醒了,睡的好嗎?”
雪千曲趴在她肩膀上,戳著明玄清的臉,吐出三個字,“你沒睡。”
明玄清扭頭咬他的手指,“嗯,處理點事情,派去查星魂移植違禁案的申屠什現在在黑市手上,那個黑市尊主想要面見我。”
星魂移植違禁案與鍾離家有關,與雪千曲有關,他一直都很關注,聞言蹙眉,“黑市怎麼會摻和進來?他們也下手了?”
明玄清搖搖頭,“不,那倒沒有。黑市是截了胡,在那些人對申屠什動手的時候橫插一腳把人搶了過來,然後當成籌碼,想要和我談判。”
“這黑市尊主,恐怕所圖甚大,竟然在兩方之間作妖,只是不知道所求為何。”雪千曲戳著明玄清的臉玩,不給她咬。
明玄清無奈地看他一眼,配合地追著他的手指咬,“管他所圖為何,最煩別人威脅我,先晾著,過幾天再說。”
“雪雪,給我親一會兒……”
雪千曲半閉著眼推她,“早上別折騰。”明玄清蹭了蹭他的臉,“好吧。”看著雪千曲微閉的眼,明玄清輕笑,“雪雪別又睡著了,嗯?”
雪千曲嘟起嘴,他真的不想醒,好睏內。明玄清看著人嘟起的粉唇,舔了舔,笑道:“雪雪再不醒,我就親你嘍。”
雪千曲臉頰微紅,舔都舔了,還說?瞪明玄清一眼,下床梳洗起來。明玄清略有些擔憂地看著雪千曲的身影,都夏天了,他怎麼又犯起困來?得問問星醫。
……
沈楓還不知道自己能得個宮廷畫師的職位,站在雪千曲旁邊,時不時就偷偷瞅一眼,連忙移開視線,再瞅一眼,再移開。雪千曲無奈了,低聲說:“你再走神,小心又被罰。”
糟糕,又被當場抓獲了,沈楓臉色發紅,偷偷憋出幾個字,“不好意思。”咳咳咳,他要專心了,不看了不看了,可是靈感好多哦,蜂擁而至,隨便從雪千曲身上摘幾分容色出去,能畫出好多風格的美人,絕對活靈活現的。
沈楓看起來人還在,其實魂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傅榮看他一眼,不想再管,跟這種呆子計較顯得他也很呆。
“今天的內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