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憂鬱

降谷零是可以教導柯南的。

起碼他的體力充沛,能跑完負重越野跑全程,還能戴著眼罩手銬在大街上亂躥享受快樂。

說不定是一款陪伴孩子的家庭警官。

一條未來有些惡趣味地想著,又端起非常正色的表情,頷首,“原來如此,”

至於這位臥底中的警官先生為什麼會去接近柯南……是因為他嗎?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臥底警官假公濟私悄悄接近同學看好的後輩吧?

“請放心,我認識那位金髮偵探先生,”他掃了一眼窗外的車流,“他雖然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小愛好,但整體來說還是一個很正經的人.”

正是晚飯時分,街道上的車流並不算密集,一輛輛車交織著穿梭而過,速度大多很快。

所以一輛幾乎慢了一倍,像是格外謹慎,像是悄無聲息地狗狗祟祟路過的黑色車輛便有些顯眼。

一條未來因注視感而將視線落過去的時候,那輛車已經快行過了甜品店,暈染著光澤的黑色車身在稜角處閃過線條狀的冷鋒反光。

難道,他不是一位熱情善良,樂於助人,道德感極高的好人嗎?

鈴木園子連忙匆匆搖頭,“沒有沒有,未來先生快去吃飯吧,拜拜~!”

是熟人。

她沒怎麼在意,只掃了幾眼那輛很沒素質的車便收回視線,憑著隱隱的感覺詢問:“未來先生很開心嗎?”

她趴在桌子上左右搖晃起來,一會兒滾到左側的桌沿,一會滾到右側的桌沿,越回憶臉越紅,幾欲滴血,最後垂頭喪氣地放下手,“好丟臉.”

她緊緊盯著木質的櫃檯,看著搭在櫃檯邊緣的手指離開了視野,聽到了很輕的腳步聲遠去,過了片刻,才突然爆紅了臉,哀嚎著趴在了桌子上,“啊啊啊我剛剛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他想了想,又補充,“不過很有趣就是了……鈴木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明明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對視就忍不住張口結舌滿口胡言亂語!!!”

“啊,不算‘很開心’吧,”一條未來也收回視線,笑意更盛,“只是看到了一隻笨熊,暫時性地開心幾分而已,開心完就要陷入該怎麼解決麻煩的苦惱中了,比起‘很開心’,還是‘有點苦惱’更適合形容我現在的心情,”

鈴木園子知道這件事,並由衷地感到慶幸:按理而言,她應該在一見面的時候就說明這件事,並以此搭訕拉近關係,用各種道謝的理由試圖和一條未來混熟。

一條未來慢慢歪頭。

看起來像是死了。

下一秒,有刺耳的倉促剎車聲響起,車猛然停了一下,輪胎重重摩擦過地面,車身因急剎車而重重起伏晃盪了一下,很快穩定下來,一動不動。

鈴木園子的視線還垂在櫃檯邊,只看到一條未來的手指動了動,下意識跟著急促響起的剎車聲轉頭看向窗外,看到了一輛停在路中間被後方車輛不停按喇叭卻還是不動,過了片刻才試探性地慢慢動起來的黑色車。

他的眼睛睜大了幾分,過了幾秒又彎起,露出一副超出了社交禮儀範疇,顯得有些樂不可支的含笑表情,“哇哦.”

一條未來不知道鈴木園子是那位被救的人質。

繼金髮同學後的第二位熟人。

就是司機的膽子好像有點太小了,搞得好像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一樣……

在車頂反光的邊緣,車窗裡隱約露出了一抹銀色。

言下之意便是委婉告辭了。

“……他、他不會認出來我是當初的人質了吧?”

可她被綁架的時候實在是太狼狽了……

不僅渾身髒兮兮的,還在美色當頭的情況下頭暈腦脹地大膽發言些很輕佻的告白,要是被認真拒絕還好,但一條未來顯然沒太當回事,只當成小孩子的童言無忌,還沒什麼惡意地開了玩笑。

這種情況下告訴一條未來‘嗨,我就是當初那隻髒兮兮又討人厭的人質哦’,不是在特意喚起對方毫無旎旋的長輩態度,揮劍斬情路嗎?!

絕不可以!

她從左邊滾到右邊,又從右邊滾到左邊的樣子實在可愛,像是一塊香甜柔軟的巧克力卷,毛利蘭看著看著便忍不住笑起來,“沒有啊?”

“雖然剛剛的話,確實有些、”她欲言又止了一下,眼睛彎彎,“但你害羞的樣子很可愛呀,如果不是未來先生還在,我就忍不住伸手捏你的耳朵了,”

“而且未來先生大概察覺到他一注視你你就緊張了,剛剛特意體貼地禮貌移開了視線呢.”

“不過,為什麼他一注視你,你就緊張?”

為什麼一察覺到一條未來在注視著自己,就立刻頭暈腦脹,緊張著迷瞪呢?

鈴木園子其實也有些說不清,她苦惱地一口咬住蛋糕叉,在自口腔中瀰漫開的甜意裡想起了初次見面,於是眉眼不由自主地舒展了來,眼睛也明亮了起來,“嗯……我也不太清楚,和他對視的第一眼我就很緊張,”

“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明明很陌生,卻彷彿又很熟悉,可明明察覺到了熟悉,卻又很陌生,只是見面了兩三秒而已,我卻有種和他相處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而且他當時上車時……”

車子漂移著停下時,鈴木園子一開始是沒反應過來的,哪怕降谷零提前提醒過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也還是在恐怖的失重感和衝擊力中,有種自己只要放鬆那麼一兩分便會被狠狠甩出去摔落在街上的恐慌感。

哪怕那幾位警官們都在努力保護她,她也有種彷彿缺了什麼的不安。

可在車子開啟,諸伏景光上車,車門外出現第二道身影時,鈴木園子陡然安心了下來。

她率先看到的是紅色。

被陽光照耀到眼睛深處,於是眼底亮了幾分,倒映出一張孩子怯生生臉頰的紅色。

隨後才注意到一條未來身上的那套警服,有些修長的黑色狼尾和放鬆的微笑。

他上車的時候,車子其實還在慣性移動中,於是他是跑著跳上來的,黑色的頭髮因此搖曳起來,露出了完整的、沒有攻擊性,卻和輕重適中的眉毛形成凌厲感的眼睛。

手腕上的那塊木牌也像是風鈴一樣不停搖晃。

像是一隻戴著項圈銘牌的矯健狐狸。

明明一切都很快,可就像看了無數遍的電影慢鏡頭一樣,鈴木園子只在不受控制看過去的匆匆一瞥間便看清了所有的細節。

她看到一條未來上車時含笑的眼睛在警惕地掃視車外和車內,從駕駛座開始到剛上車的諸伏景光都觀察了一圈,視線輕輕掃過她時,先是沒什麼波動,隨後眉頭輕揚了一下,流露出了些笑感。

就像是平靜湖面上,突然為自己而泛起的波瀾。

沒什麼人能抵抗這種令心臟慢一拍的怦然心動感,鈴木園子當然也不能,當場便暈進了紅色的湖泊中,頭腦一直暈乎乎的,連自己什麼時候坐在了一條未來的懷裡,什麼時候脫口而出心裡話的都不太清楚。

只記得她在一條未來的懷裡嗅到很好聞,有些像是薄荷的香氣,記得她把臉頰埋在一條未來的胸膛上時感受到的一些肌肉輪廓和呼吸起伏,記得她偶爾抬首,視野中撞見修長的脖頸和一個隨著說話而微動的喉結、下頜線條凌厲而乾脆利落的下巴,和他突然低下眼睛,對自己展眉露出的一個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完全無法抵抗他的眼睛,像是紅色眼睛愛慕症晚期一樣,一看到便心臟狂跳個不停,”鈴木園子忍不住用手捂住臉,“也無法抗拒他的微笑,每次他一笑,我就有種頭暈腦脹的感覺,”

就像是看到狐狸的紂王一樣,不管狐狸說什麼,都只會直著眼睛連連答應。

不過:“在看到微笑的時候,”

鈴木園子猶豫了一下,“我其實有些害怕紅色.”

就好像見過一條未來燦爛微笑著,卻有鮮血自頭部噴濺而出的樣子一樣。

她捧起臉頰,嘆氣,“唉,可能是因為在見到未來先生之前剛聽過一些狐狸的故事吧,我總是想起狐狸娶親之類的詭譎傳說,所以對他也有一種微妙的複雜感覺吧,感覺他又強大又脆弱,強大到可以輕鬆保護我,脆弱到需要我緊緊把他護在懷裡讓獵人看不見,”

“其實是未來先生的話,嫁給狐狸,也不是不可以……”

話是‘不是不可以’,但語氣可不是,是扭扭捏捏羞澀的歡快。

毛利蘭總結:鈴木園子她超愛。

這倒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是持續了七年的buff。

“其實,”她想了想,斟酌著語氣,“讓未來先生知道你的身份也沒什麼吧?你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和他也只差十歲而已.”

“十歲和二十歲,是很大的年齡差,絕不可能達成健康的戀愛關係,未來先生拒絕很正常,可十七歲和二十七歲,也沒什麼吧?”

“再過幾年就更沒什麼了,伱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戀愛有些年齡差也很正常呀.”

說著,毛利蘭又小聲道:“如果未來先生真的很在意,雖然我不是很贊同啦……但是,你剛剛不是化妝了嗎?”

在一條未來下來的前五分鐘,鈴木園子剛剛畫好了一個明豔風格的妝容,特意將眉眼勾勒得更豔麗成熟了些,再加上還有些稚氣的臉頰線條,便是二十歲出頭的漂亮女性。

可舉著鏡子看了幾分鐘,她便很不滿意一樣緊皺著眉頭草草擦掉了,擦著擦著還心情直線下降,直接低落了起來。

“你不化妝的樣子很可愛,化妝的樣子也很成熟漂亮,為什麼要擦掉呀?”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毛利蘭便看到鈴木園子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又有些怏怏不樂。

她捏著蛋糕叉的柄部,一小下一小下地戳著蛋糕,“是成熟了,可是……”

“可是你不覺得看起來要比未來先生還要更大,像是年長的姐姐嗎?!”

毛利蘭:“?”

“哎?沒有吧,”她有些驚訝,“就算化了成熟的妝容,你看起來也只有二十三四歲吧?像是剛剛工作,不算太年長吧?”

一條未來可二十七了。

就算鈴木園子化妝後看起來二十三四歲,也只會比他小,不是漂亮姐姐,是漂亮妹妹。

鈴木園子又開始戳蛋糕了。

戳著戳著,她的唇瓣抿起來,有些遲疑著道:“其實,可能是錯覺吧,我感覺,”

“我感覺未來先生和我記憶中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髮型不同、穿衣風格不同而已.”

“假如把髮型修理成狼尾,再穿上警方制服,或者是比較休閒像學生的服飾,他就和我記憶裡的未來先生一模一樣,沒有一絲差別.”

“可明明七年過去了……”

明明七年過去了,一條未來看起來成熟紳士了很多,也更加有魅力,可忽略掉衣服和髮型,注視著他臉頰的時候,鈴木園子總有種他只要舒展著眉頭笑起來,氣質便會立刻帶上青澀張揚的在校生感。

那種青澀張揚感甚至不屬於成年人,而是屬於未成年,帶著少年意氣風發的滋味。

好像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絲痕跡一樣。

但是,人類真的會七年都絲毫不變嗎?

二十歲和二十七歲可是很多人人生中將近截然不同的兩個階段,足以劃分出一個鮮明的分水嶺。

正常人當然不可能。

……可如果是一條未來的話,好像很正常耶?

鈴木園子思索著,餘光捕捉到一抹亮色的反光,於是下意識側了側首,看向窗外。

窗外,剛剛那輛好像在道路上突然拋錨,故障著停滯了大約一分鐘的黑色車輛又返回了,它緩緩行駛著路過,副駕駛座的車窗開著,露出裡面坐著的一位黑衣人。

黑衣人戴著黑色的帽子,穿著黑色的大衣,一頭銀色的長髮垂至窗沿之下,他叼著一隻煙,明明眉眼冷厲,看起來非常不好惹,可咬煙的時候卻莫名有種憂鬱感。

鈴木園子:“哎?”

她不太在意地看了那輛車速很慢、像是一隻慢吞吞的移動路標的黑車幾秒鐘,又看向廚房的方向,咬住了蛋糕叉,冷不丁道:“好奇怪,我感覺甜品店的安全感好像在一絲絲地流走,”

“……未來先生好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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