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扭頭就走

鈴木園子喜歡甜品。

無論是麵包,圓形或三角形的蛋糕,還是糕點,只要是甜的,她都喜歡,在危機時刻吃會輕鬆那麼幾分。

【藍條上升,當前[78%]。

鈴木園子喜歡粉色。

無論是粉色的絲帶,裙子,髮卡,髮箍,發繩,鞋子,還是粉色的鮮花,車子,廣告牌。

甚至是人類的舌頭。

在緊張的時刻看到,她會放鬆些許。

【藍條上升,當前[83%]。

鈴木園子害怕蜘蛛爬蟲。

【藍條下降,當前[81%]。

那‘隱藏支線’是什麼?

難纏的小鬼。

在錯覺中,有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加重了那種撓不到的癢意,是歌聲。

他的思緒還沉浸在有些沉悶的破解思路中,思考著如何更溫和親切,更能哄騙小孩子一些?

短促的幾秒之後,像是死亡特效的歌聲消失。

“驚動劫匪?不,請放心,在此之前,我會保護住人質.”

【藍條上升,當前[83%]。

鈴木園子……

鈴木園子在見到父母時,安全感會再度上升。

在狐狸這一條上,藍條的變化扯平了。

“請在距離工廠還有五分鐘的路程時給我撥打電話,並在得到我的指示後,開啟警鈴和對劫匪的喊話.”

肌肉反應讓他扣著扳機的手指再次收緊起來,這一次不再有子彈迸發。

他沒有痛覺。

【藍條上升,當前[81%]。

鈴木園子喜歡聽警校的故事,只需簡短地透露些警校劇情,她便會汲取安全感。

他思索著:還有哪裡,可以拿分呢?

卡在百分之九十,差的點數有些大,顯然不是多哄哄就能完美解決的,大機率有一條隱藏的支線,他還未找到並解決。

【藍條上升,當前[89%]。

但槍聲之下,子彈擊破頭骨的古怪聲響,骨頭血肉宛如被春筍破開的土壤、順著子彈的方向而湧著震動的感覺還殘留在耳道中,令他有種自己的頭骨深處有些癢的微妙錯覺。

一條未來沒有立刻去當街認領可憐的無主車輛,而是給鬼冢八藏撥打了一個電話。

也挺拉仇恨值的。

【藍條下降,當前[79%]。

一條未來摩挲著御守,把所有發散的思緒收斂起來,表情沒什麼波動,“這是讀檔的必備環節嗎?如果用處是進行干擾、分散玩家注意力,還挺有用的.”

這大概便是此次任務的難點了。

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紅色的血液在視野中猝然炸開,像是一條條的煙花花瓣,血液的氣息一下子剛剛蔓延便無比濃郁,一條未來沒有任何感覺。

鈴木園子在到警局時,會獲得安全感。

但只害怕那麼幾息,在反應過來後,她便能鼓起勇氣,伸手抱住被拎到自己面前的狐狸,小心翼翼地摸橘紅的狐狸大尾巴和帶著淺淺白色的狐狸耳尖,用亮晶晶的眼睛發出感嘆。

“只有強有力的‘警方來了’,才能令相信霓虹警方的人質小姐安心,不是嗎?”

鈴木園子害怕狐狸。

……得找個機會收拾系統一下。

他好聲好氣地彙報了工廠的地址,言簡意賅,“我會在二十分鐘內趕到,請問警方可以在半小時趕到嗎?”

【藍條上升,當前[85%]。

遙遠模糊的歌聲,模糊到令人分辨不出歌詞,只能分辨出歡快的語調,一條未來能聽出來是服藥時聽到過的歌聲。

一條未來靠在車上,看著在父母懷裡湧出淚花的鈴木園子,陷入了安靜的思考。

為了人質小姐的個人安全,一條未來決定,暫時不把鍋推到人質的頭上,而是日常反思自己:沒有滿分,一定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至於現在,開始第三次。

一條未來的視野猛然黑暗下來。

任務結束了。

他感受不到太陽穴的痛覺,只能感受到像是玩遊戲時網絡卡,於是遊戲角色延遲起來的古怪手感,大半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在思考中,一條未來站直身體,向旁邊一位警官禮貌地伸出手,“請把配槍借我一下,謝謝.”

這像是最後的夕陽餘暉。

“嘭!”

黑暗被明亮的光碟機散,視野再次亮起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馬路邊,手中握著那枚紅色的御守。

……‘言簡意賅寥寥幾句’提升的藍條點數和‘停下車詳細講解’的點數差不多。

才兩次不滿分而已,疊個幾十次再磨刀霍霍向人質也不遲。

這一次,他再一次更改了行動方案,沒有第一時間去尋找鈴木園子,而是半路把那位前去找劫匪頭子彙報的劫匪攔了下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請求對方適當地拖延些時間,拖住自家老大,不要讓老大上去看人質。

預備役警官為了人質付出的努力太令人感動了,哪怕是劫匪先生,都感動得雙眼含淚,又深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紅著臉用力點頭答應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所有的被打動痕跡便都藏於衣物之下,還是原來那樣光鮮亮麗。

劫匪光鮮亮麗地去向上司彙報訊息,一條未來則安分守己地再次蹲守在了窗前。

在警鈴遙遙響起,警車像是潮水般氣勢洶洶地包圍工廠,警方針對劫匪的喊話開始的那一刻。

劫匪們驚慌失措,鈴木園子小心地屏住了呼吸,她從書桌之下探出了一角,下意識地看向窗戶,眼睛幾乎圓成兔子眼睛的弧度。

於是剛好看見透明的玻璃窗升起了一抹黑色,隨後亮起一對紅色。

一位黑髮紅眼了警官推開窗戶,像是正在參加表彰儀式一樣,舉著一個乾淨的警官證件,臉上露出再燦爛不過的笑容,像是光芒萬丈的救世主,隔著有些髒的窗戶,竟有幾分不真實感。

他垂下紅色的眼睛,不知看到了什麼,在對視的第三秒,微笑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鈴木園子無法形容那種彷彿世界怦然定格,一條未來從禮貌性微笑轉為真笑時,轉瞬即逝的微妙感。

她圓潤的眼睛裡跳躍著光,“狐狸!”

一條未來:“……”

又是‘狐狸’。

他恍若未聽見,一如既往地微笑著,推開窗戶,向人質伸出手:“我是來救你的,望月小姐.”

【藍條波動中……當前[60%]。

讓人質小姐獨自聆聽槍聲,她會受到驚嚇,而讓人質小姐不聽到一絲槍聲,鈴木園子的最高藍條還未到九十。

一條未來這次兩廂結合。

他抱著鈴木園子,趕著時間緊急哄了她幾下,獲得藍條上升提示後,便在撤退時‘不幸’地遇見了零星的劫匪,並乾脆利落又帥氣地砰砰砰開槍,直接擊斃了劫匪。

鈴木園子的藍條小幅度下降,又大幅度上升。

【[70%]。

鈴木園子見到了浩浩蕩蕩的警方和自己的父母。

【[80%]。

鈴木園子在自己父親的懷裡轉身,眼睛晶瑩著詢問一條未來,有幾分懼意,卻還是鼓起勇氣詢問,“狐狸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85%]。

八十五!

好吝嗇一人質!

他甚至都沒追究這隻人質次次罵他不是人,人質居然如此恩將仇報!

一條未來:“……”

一怒之下,他怒了一下,舉起槍就崩了自己。

熟悉的馬路,熟悉的御守,熟悉的頭骨深處發癢感和熟悉的歌聲。

歌聲多少有點欠揍了。

一條未來認真反思自己:雖然警方一擁而上的場面很好,比帶著人質去警局提升的點數多,但是,中間單獨相處的時間就太緊了。

他缺少了寶貴的嚇人質……缺少了寶貴的用甜品玩具哄人質的點數!

第四次。

“狐狸!”之後,在帶走鈴木園子和巧遇劫匪的兩個環節中,一條未來放緩了步伐,耐心地哄孩子。

效果很可喜,直至任務結束,藍條92%。

一條未來:“……”

好吝嗇的人質!!!

重來!

第五次。

街邊,御守,嘲笑般的歌聲再次襲來。

硬了,一條未來的拳頭硬了。

他熟練地報警搖人,換裝翻窗,居高臨下地對鈴木園子露出一個微笑。

並獲得了第一句招呼:“狐、狐狸……嗚,生氣的狐狸!”

藍條最終值[91%]。

第六次。

“狐狸!”

[90%]。

第七次。

“狐狸……嗚……”

這次,人質看起來有被嚇到。

巧遇劫匪環節,一條未來更改了應對方法,不再速戰速決,而是選擇有來有回,看起來勢均力敵的艱難取勝。

槍聲不斷在響,時不時便有子彈被一條未來的手臂和腿撞上。

鈴木園子的藍條在狂降,卻也在狂升。

戰鬥結束之後,一條未來單膝跪地,避開了中槍的腹部,用有數條擦傷的手臂攬著鈴木園子,明明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卻還在微笑,“沒有受傷吧?”

“不要哭,對於警官而言,保護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眼淚汪汪的人質是個吝嗇的小鬼。

[93%]。

第八次。

“狐狸!”

……

第十次。

[91%]。

……

第十二次。

一條未來在路邊坐下。

他感受著一種輕微的癢意,用指節摁壓著額頭,表情是平靜的。

隨著一次次的回檔,歌聲已經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令人高血壓。

歌聲在響:“在光輝中看見,未來的出現,終有一天,終有一年,終於回到你身邊……”

一條未來的眉心在跳。

“捫心自問,”他用手肘抵住膝蓋,像是蹲坐一樣屈腿坐在路邊,緩緩開口,“難道,我不是一個能給人安全感的人,不是一個合格的彌賽亞?”

“……可就連琴酒都認為我很有安全感,不應該啊!”

餌鹹鉤直。

系統知道自己不應該應聲,一旦應聲,很可能就會被一爪子抽飛,但聽到過於離譜的話,它還是忍不住,甘願噘成翹嘴也要咬鉤,【啊?】

‘可是連琴酒都認為我很有安全感’,啊?

琴酒知道你如此汙衊他的人格、品行、靈魂,把他汙衊成一個眼瞎的蠢貨嗎?

“啊,怎麼了,”一條未來倒是很淡定,輕飄飄掃腕環一眼,“出門在外,琴酒從不擔心我遇到危險,不是覺得我很有安全感嗎?”

一條未來出門,有危險的是其他人。

……當然,他不出門,有危險的也是其他人。

系統:【……】

有被無恥到。

等等,被無恥到就算了,它在一條未來罕見不爽的時候被釣出來了!

但出乎系統意料,過去大概十幾秒,一條未來都沒再說話,沒有漫不經心冷嘲熱諷鼓舞一切生物和非生物的血壓,也沒有盤手環,還是坐在路邊,一副夏日的下三四點坐在大樹下乘涼的出神樣子。

一條未來給鬼冢八藏發過去一條簡訊,附帶了自己的當前位置,請教官幫忙把自己的位置轉發給同學們。

發完簡訊,他隨手收起手機,繼續坐著。

現在不是夏日的四五點,太陽有些曬,明晃晃地照在一條未來的身上,很快把他的黑髮照得溫熱起來。

【……】系統詢問,【怎麼了?】

它有些支支吾吾,【這個難度是合理的,因為、那個、】

遲疑了片刻,它才說出來:【這是你影響出來的案件。

【這不是‘遊戲劇情’。

是作為玩家,一條未來在遊戲中引起的連鎖反應。

他讓東京的罪犯們興奮了起來,又萎了,又興奮了起來,又萎了,又興奮了起來,又萎了。

無論是撒旦,還是彌賽亞,只要是一條未來的行動,每一個都在間接影響著罪犯,就像是月亮牽引潮汐。

在如此反覆之下,有在劇情中本該活躍的罪犯謹慎地銷聲匿跡,也有本該沉寂的罪犯活躍起來。

“不是‘遊戲劇情’,”一條未來眼睛裡的瞳孔像是擺針,豎瞳向左晃一下、又向右晃一下,被刻意控制得有些非人的驚悚,“原來如此,不過我道德感有較大的提升空間,不怎麼在意綁架案的起源,只在意……”

系統重複:【只在意……】

“那麼多次,最高才九十多,”一條未來換了個坐姿,把腳並回來,有些沉思,“我明明是按記憶中比較優秀的警官來演的,演出了‘光明,美好,善良,正義化身’的人類警官形象,”

他再次更換坐姿,把下巴壓到膝蓋上,“我唯一的破綻,大概是‘我是演的’吧.”

“小孩子總是不講道理,哪怕我演正常人類和優秀警官演得再好,她們也可以直覺般地識破.”

那麼問題來了,是‘人類’部分令人質直覺不舒服了,還是‘警官’的部分?

思考著思考著,一條未來突然抬手,“好久不見,來的剛好,”

“我在思考一個不太情願思考的問題,”他聽著腳步聲轉頭,面對找過來的同學們,臉上擺出一副誠懇的表情,“現在,我說我是一位三觀正常、道德感極強、有著法律底線的正常人類,諸位應該很認同吧?”

腳步匆匆趕來的松田陣平:“……”

他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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