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雙生子

自建校以來,所有警校生的檔案都留檔儲存,這是一個很大的工程。

警校沒有那麼多空餘的地方,檔案室更是滿滿地對著,因此,諸伏景光他們檔案都只有基本的個人資料,他也可以推測出只有出現重大變故,比如升的職位很高之類的,學校裡儲存的學生檔案才會再新增那麼一筆學生畢業後的事。

但二十多年前的檔案不同,上面非常詳細地記錄了當事警校生的每一次大大小小測試的成績,反而是個人資料很語焉不詳。

諸伏景光翻開這份【一條】的檔案,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灰白的破舊照片,那是一個年輕女性的大頭照,她對著照片緊緊地抿著唇,似乎是要笑的樣子,但很僵硬,彷彿是在夜間行動的野獸,黑色的瞳孔中亮著某種尖銳的光芒。

縱然照片破舊,也可以看出她眉眼漂亮,長相上佳,或許因緊繃著臉,整體更偏冷豔美人一些,只是冷更居多。

“……找到了,”諸伏景光的視線定格在那張照片上,低聲著自言自語,“眉眼很像。”

這張照片上的女人,和一條未來的眉眼很像,假如他不露出肆無忌憚的陽光微笑,或不露出有些逗趣的惡趣味笑容,而是冷下臉,這份相似幾乎能高達百分之六十,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任何一個人看到他們兩個的人都會不假思索地判斷他們一定有血緣關係。

一條未來平時最冷淡的表情,便是在訓練結束後對所有人都熟視無睹的面無表情了,但那種面無表情是面部肌肉自然放鬆的狀態,諸伏景光還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他露出冷森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因此多看了幾眼照片,才下移視線。

他看到了含糊簡略的個人資料,幾乎只有匆匆幾筆標註這位‘一條警官’並非是東京本地人,是因警校才來東京的。

再往下,則是詳細的測試資訊,警校的課程很多,有單純靠體力的,有單純靠腦子的,還有靠武力的,五花八門,很多學生都多少有幾門不擅長的,測試資訊把資料主人的成績特別標註了不一樣的顏色。

於是一眼掃過去,諸伏景光發現前幾頁的測試資訊,異色幾乎全在中間。

最開始的一段時間,無論是什麼課,‘一條警官’都是中規中矩的,一個班有三十人,她的成績全是在十五左右的,最好不會進入前十二名,最差不會進入倒數十二名。

一門如此,門門如此。一次如此,次次如此。

在聽教官談話時便隱隱的疑惑,便在諸伏景光的思維中發酵了起來:這位‘一條警官’……是不是在故意藏拙?

可為什麼呢?

他再往下翻去,發現後面的成績單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一條警官’登了一次前十名,旋即像是上樓的時候踩樓梯一樣,直接霸佔了榜首,每門課的榜首。

前後差異如此之大,警校的教官們當然疑惑過,檔案中夾雜了一份調查資料。

隔著二十多年,教官們和諸伏景光有著一樣的疑問:如果是藏拙,為什麼?

都考入警校了,藏什麼呢?優秀的同學很多嘛,其中有家境好的、有家境差的,有男性、有女性,有東京人、有非東京人,有父母雙全的、有沒一個親戚的。

警校是培養警員的地方,還不是需要乖乖夾起尾巴的職場,甚至家境差、父母親戚皆不在世又成績優異的警校生,從某方面而言還更易靠上靠山。

娶一位欣賞自己的高層女兒或嫁一位欣賞自己的高層兒子,用婚姻捆綁到靠山,或乾脆直接出賣青春給那些靠山本人當地下情人,便可以搖身一變成為上等人了。

而且藏了又暴露,又是為什麼?

經過了認真的調查和幾次約談,教官們得出了結論:‘一條警官’因父母雙亡且沒有熟悉的親戚,很缺乏安全感,但因和戀人結識,安全感充足了不少,便煥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佐證則是:比起被稱呼本名,她更喜歡被稱呼為‘一條夫人’、‘一條警官’。

當然,她並沒有直接表示,只是在被同學促狹打趣的時候總是會流露出羞澀、不好意思和溫順的垂首預設。

諸伏景光:“……”

他又看了幾眼這位‘一條警官’的照片,重複這份調查資料中的字眼,“溫順地羞澀預設,典型的大和撫子?”

完全想像不出來。

倒是可以因為一條未來而想像出這位‘一條警官’的溫柔微笑,但是‘溫順垂首’和‘大和撫子’……

這份調查報告說服不了諸伏景光,反而讓疑惑散發出葡萄酒一樣的醇厚芳香,更加明顯,但顯然說服了當時的教官們,便到此為止。

“成績中規中矩,似乎在藏拙,比起本名、更喜歡被叫夫姓,”他皺起眉,慢慢地捋著,“父母雙亡,沒有近親,孤家寡人,非東京人,資料簡短含糊,”

捋著捋著,又停頓了一下,重新看向最開始的幾分訓練資料,“成績中規中矩,不冒頭,”

一個不可思議,卻又理所當然的想法在諸伏景光的腦海中浮現,“她在躲什麼人?”

“……身份可能是假的?”

所以在戀愛前,不敢冒頭表現,在戀愛後,有了一個可以名正言順改名字,獲得無懈可擊的正式身份之後,才一轉攻勢,展露了自己的真正實力?

諸伏景光又皺起了眉頭,“但是,‘一條警官’那麼有名,她如果要躲人,不怕被發現嗎?”

難道她要躲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樣貌?

或者,她要躲避的人,根本不會關注新聞,不會關注出名的警官?

又或者不是東京勢力?

種種思緒在腦海中盤旋,諸伏景光繼續看下去。

警校畢業後,‘一條警官’便結婚了,檔案中附錄了一張結婚時的照片,是影印而出的,乍一看過去和文字有很鮮明的區別。

影印照片上,兩個年輕人是典型的霓虹婚禮,著裝是白無垢和黑無暇,他們站在車門,手牽手地望著彼此,唇畔都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似乎很幸福。

這只是第一張照片,作為附錄,影印在紙上的照片都是疊在一起的,有些影印紙上是隻有照片的正面,有些影印紙上的照片則小一些,有正反兩面,看起來是反面書寫了什麼文字。

諸伏景光隨手向下翻了一下,很快翻到了有一條未來存在感的一張照片,於是停頓住。

那是一張‘一條警官’懷孕的照片,肚子很大,需要她用手撐住後腰,看起來已經快生了。

‘這大概是未來同學出生前半個月左右的照片’。

諸伏景光如此想著,再次多看了幾眼,剛要翻過去,臉上的微笑便在掃到照片反面時停頓住。

他緩緩念出反面的文字,“六個月?”

在這張連年輕男性都能一眼看出‘一條警官’已經快生了的照片背後,寫的文字居然是:【love】和【六個月】。

……

基本的分辨能力,諸伏景光還是有的,他定定地看了十幾秒,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相信‘一條警官’目前是一位母親孕育了一個孩子六個月的狀態,這分明是接近分娩了。

但在照片背後留下字跡的人要麼是‘一條警官’,要麼是一條未來的父親,是沒必要在這樣種事上弄虛作假欺騙其他人的。

‘一條警官’只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她懷孕幾個月便可以確定下來了,也根本隱瞞不了。

假如是欺騙的話,那欺騙的一定是諸伏景光這種許多年後,很多事情無法驗證的人。

但沒必要吧?

他們夫妻大機率不知道諸伏景光的存在,為什麼要欺騙?

既然不是欺騙,那這個‘六個月’便很可能是……

“雙胞胎?”

諸伏景光有些錯愕。

雙胞胎可以解釋為什麼六個月像是快要分娩了,但是,為什麼無論是教官,還是一條未來,都沒有提到自己有一個兄弟或姐妹?

他的視線在照片上‘一條警官’的笑臉上停頓了一下,快速向下翻。

下面的照片寥寥無幾,只有兩三張,全是諸伏景光想要看的東西:一張‘一條警官’剛分娩後沒一個月的照片,她坐在醫院的病床上,抱著一個孩子,臉上沒有笑容,反而像是怔怔和悵然若失一樣盯著自己的孩子。

諸伏景光的眉頭便再次皺起來了,“……一個孩子?”

而且是並不喜悅,有些低落惆悵的表情?

難道另一個孩子夭折了?這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其他人都沒說過一條未來有親生兄弟或姐妹。

他翻看最後幾張照片。

最後幾張照片基本都是一條未來兩三歲左時候的照片,雖然還小,是黑白照,但諸伏景光還是能從小孩子稚嫩的眉眼中看出一條未來長大的樣子。

每次一條未來幼年的照片,‘一條警官’都在一側,他們長相相似,一看便是母子,更相似的是表情。

幼年的一條未來似乎很不想面對鏡頭,於是大半照片都是背對著鏡頭或儘量側臉,讓鏡頭少拍到自己的。

他大概是真的不喜歡拍照,於是表情都是淡淡的,和非訓練狀態無視所有人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沒有小孩子特有的傻乎乎大笑或令大人崩潰的大哭,身上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胡亂玩鬧的痕跡。

而‘一條警官’……

她的表情甚至稱不上淡淡了,是細眉下壓著蹙起,有些悶悶不樂的低落,似乎是有什麼縈繞於心頭眉尖的心事,令她連看自己可愛的孩子時都無法開心起來。

諸伏景光低聲:“因為失去了一個孩子嗎?”

因為失去了一個孩子,於是在看自己活下來的孩子時,常常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所以才難掩低落嗎?

連非同胎,有年齡差的兄弟,其中一人死亡,父母也會或多或少因活著的孩子而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雙胞胎就更在所難免了。

這是人之常情。

只是,小孩子總是格外敏銳的,母親時不時因看到自己而情緒低落不高興,會……

這是一條未來不擅長人際交往,對邊界感沒把握的一部分小原因嗎?

諸伏景光多看了幾眼照片上神情淡淡的幼年一條未來,向後翻去。

附錄的照片已經翻看完了,再往後便又是大片大片的文字,和附錄的調查報告,關於一條未來父母死亡案的調查報告。

但,是間接的調查報告。

報告上沒有一點警方調查案件應有的案發時間、案發地點、兇手在現場留下的痕跡和嫌疑人,只有推測。

滿篇的‘殺害了兩位警官的兇手一定是他們自己惹到的黑色人物’推測。

警方推測之所以會發生入室殺人案,是兩位警官在破案中得罪了什麼人,才被打擊報復,不僅雙雙死亡,連孩子都無影無蹤了,不知道是被兇手帶走了,還是被兇手拋屍了。

……‘連孩子都無影無蹤了’?

在父母死亡後,一條未來失蹤了?

是失蹤了一段時間,還是一直失蹤?

假如是後者,那怪不得警校的反應像是緊急之下匆匆排斥,而不是早有準備。

諸伏景光收斂起活躍著散開的思維,壓下眉頭,繼續向下看。

雖然間接調查報告通篇放屁的話,但其中有些看起來有模有樣,似乎頗有道理,比如羅列了‘一條警官’破了多少案件,多麼出名,其中哪些案件又涉及黑色人員,可能會被記仇。

比如‘一條警官’的戶籍,檔案,體檢報告之類的各種資訊,都有人調取過,似乎有人在偷偷調查她們一家。

比如似乎早就有人蹲點看守,一條家的附近有一戶人家曾經報警,說常常在自己家附近看到一身漆黑裝扮的不良人員,他們一般都在貼了防窺膜的黑色車輛裡,像是幽靈一樣小心翼翼地窺視著什麼。

再比如,一條未來幼稚園的老師曾在警方拜訪詢問時交代過一件事:曾有大人試圖誘拐過幼稚園中的小朋友,那位小朋友正是一條未來,他相當聰穎,根本沒跟著走,身份不明的拐人者怕事件暴露被抓,便訕訕逃離了。

其中的誘拐手段有:

1,單純給糖給水果,試圖哄一條未來跟自己走。

2,似真似假地說一些自己深陷案件,警方試圖抓替罪羊,自己不想被強壓著認罪,渴望有正義的人能辨別真相為自己澄清。

3,結合第一條,使用一些話術,比如‘你一個這麼聰明的孩子,應該很孤獨吧?不如跟叔叔一起走,叔叔可以帶你去找你志同道合,可以說是和伱有著真正血緣的親人哦?’之類的話。

顯而易見,這是專門衝著一條未來去的。

但是,‘和你有著真正血緣的親人’?

這句話有些難以理解,連警方的滿篇屁話中都對這句話有些不解,認為大概是老師說錯了。

諸伏景光定定地看著那幾行文字,過了半響,才低聲重複關鍵詞:“六個月,一個孩子,醫院資料被調,家附近有人蹲守,目標精準地直指一條未來,失蹤……”

這些關鍵詞,可以醞釀交織出一個方向‘殺人者早有預謀’,讓警方的推卸責任看起來沒那麼離譜。

也或許可以醞釀出一個小方向:“那個孩子沒有死亡?”

諸伏景光錯愕地低聲說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剛出生,便被身份不明的人帶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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