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祈玉自從在顧菀那裡打工之後,穿的便是粗布衣裳,平時也翻上翻下的補屋頂修房梁,時間久了,倒讓人忘記他還是個紈絝公子。

如今換了這身衣服,不得不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原本九分的樣貌就被襯出了十二分,連衍王都顯得有些黯淡了。

“這是誰家的孩子?”大長公主年級大了,就喜歡漂亮的男孩子,見龐祈玉走進來,也不生氣,反而頗有興致的問身邊人。

“是龐太師的孫子。”安樂郡主是見過龐祈玉的,她在大長公主身邊,原本就承擔著一些介紹人的工作,連忙低聲耳語。

“沒想到那老貨還有這般俊俏的孫子。”大長公主想到龐太師那老樹皮般的臉,感慨了一句,然後大手一揮,“安排個靠近我的座位吧。人家孩子頭一遭來,別怠慢了。”

大長公主並沒有請龐祈玉,但是,當紅太師的嫡孫子登門,誰家眼瞎也不會把人趕出去啊。

“是。”

大長公主一聲吩咐,自會有人去加座。只是大長公主一側是衍王,自不會有人敢挪他的座,於是等龐祈玉走到跟前時,他的作為就被安排在了大長公主另外一側,而安樂郡主則被往下挪了個位置。

為此,安樂郡主的臉拉的老長。她沒想到介紹個位置也有這般飛來橫禍,早知道就說不認識了。

只可惜,在場沒有人在乎她的心情,等龐祈玉走到大長公主面前,跟黑著臉的衍王和饒有興致的大長公主見過禮,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應酬話之後,便將目光投向了顧菀,彷彿不認識她的說道,“我以前曾在鄉下,常聽人說公主皇子跟前有人獻寶,不料今兒竟然遇到了,實在是想見識見識。”

大長公主見得多了,顧菀又不像能拿出什麼稀世珍寶的樣子,所以她並沒有在席間開啟的打算。只是如今龐祈玉張口,又表現的頗為好奇,她作為主人家也不好拂了貴客的面子,於是當下只能點點頭,“那就開啟瞧瞧吧。”

“謝殿下。”顧菀笑了笑,然後起身開啟首飾匣子。

她這匣子做的十分精巧,從外表看,似乎只是個普通的盒子,但開啟卻發現是一套組合的抽屜,最上面的開啟是項鍊,兩邊的是耳璫和金釧。

這匣子一開啟,旁邊的女人們便就多了些興味兒,連安樂縣主這種不對付的,也偏頭過來悄悄瞧。

“這也太寒酸了吧。”安樂郡主見這一套飾品,小東西齊全,唯獨不見簪釵冠冕,而那匣子不過一尺高,如今能開啟的地方都開啟了,只剩下一指寬的抽屜,不可能藏下什麼簪子發冠,便出聲嘲諷。

顧菀目前所進獻的東西,說新奇是有的,貴重可都差多了。畢竟首飾頭面中,最貴的就是簪子了。一支髮簪若是足斤兩,少說也的百兩。而公主們所用的簪笄是按照副來算的,一般都是六或者十二枝。上面再鑲嵌寶石的話,一枝千金也是有的。

早先就有皇帝怪公主們這種打扮太過奢靡,以至於罰駙馬俸祿以儆效尤的。但很遺憾,連皇帝自己都沒辦法管住自己的妹妹和女兒,又何況可憐的駙馬們。甚至正因為此舉,那位公主得以聞名,這“全副武裝”的打扮,也成為貴女們的標配。

在場人大部分都是如此想法,但也只有安樂公主會“毫無心機”的說出來。

感受到眾人聚焦在最後一層的視線,以及四周響起來的竊竊私語,顧菀心裡頭樂開了話,簡直是要感謝安樂縣主的“幫忙”了。

“縣主莫急,我這次也有向公主殿下進獻金釵,只是這釵子不同尋常,不似其它釵那般佔地方罷了。”顧菀笑了笑,然後緩慢的拉開最下面一層抽屜,然後毫不意外的聽到了眾人的抽氣聲。

“這,這也太大了些吧。”又是安樂公主說出了眾人的心裡話。

女子頭髮上所用的髮飾頗多,最重要也最常見的便是u型的折股釵。本朝尚奢華,傳統的折股釵雖然好用,是固定髮髻必不可少的工具,但光禿禿的未免難看,所以便出現了鈿頭釵。

鈿頭釵有兩種,一種是在鈿粱頂端裝飾花形金鈿。做法通常為金銀打出花托,各色寶石做花瓣,鑲嵌成各種花朵,插在鬢間。

這種是便是最讓人皇帝頭疼的髮飾了。公主以及後宮的嬪妃們在那花朵之上的方寸之地爭奇鬥豔,各種珍貴寶石競相嵌入,簡直是把國庫帶在了頭上。

鈿頭釵有諸多好處,但唯一的缺點便是,因為要固定焊接的緣故,所以背面便不大好看。就如同孔雀的屁股,正面光彩照人,背面光禿禿。

這種情況下,便有另外一種略微“素雅”的鈿頭釵出現。貴女們放棄了絢麗的花朵,改在橫樑上做文章。用細窄的金片圍成空心的花葉輪廓和嵌寶的金託,花葉之間鋪焊金粟粒,這樣便做出了立體的花型,無論是從正面、側面、後面看,都五光十色,不露破綻。

據說這是某位公主,被皇帝兄長教訓太過奢靡後的簡化之策,只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女人們的鑲嵌熱情使得金託越來越大,橫樑鈿也越來越粗,於是也愈發的“儉樸”有限起來。

這兩種簪子都有個致命缺陷,便是大家為了誇富,簪頭鑲嵌東西太多,簪頭過重,極容易掉落。但讓這些貴女們縮一縮尺寸,那等於將風頭拱手讓人,比要了她們的命還可怕,於是如今很多小姐們身邊專門戴個丫鬟,就是負責撿髮簪的。

顧菀如今獻上的髮簪,簪頭有半個巴掌那麼大,但卻極其輕巧——因為簪頭薄如蟬翼。

“這玩意有趣,長得像是樹葉,這其中的脈絡是……”大長公主拿起簪子,迎著日光一照,臉上露出了笑容,“瞧著是佛像。”

“是。聽人說白馬寺的佛陀靈,小女便去那裡供了尊佛像,又將這佛像繪於簪上,想要為佩戴的人增添一點福氣。”顧菀笑著說道。

“這菩薩看上去,倒與公主有幾分相似。”衍王忽然張口。

“小孩子莫要亂說,免得衝撞了菩薩。”大長公主眯眼看了半天,笑著摘下自己頭上髮釵,讓人把這兩支新的插上去,這才解釋說,“這是妙善公主的法身,知道的人不多,難怪你認錯。。”

“公主也信妙善公主?”顧菀裝作驚喜的樣子,心裡卻樂開了花。“那真是這東西的緣法了。”

時人多通道教,佛教還是前朝有法師取了經文來,才在貴族中流行起來,所以的確知道的不多。況且大部分信的都是釋迦摩尼與彌勒之類的佛主,像是妙善這種的菩薩,供奉之人寥寥。

但顧菀既然拿此物送人,當然是誠心謀劃的,而非她所演出來的“巧合”,也是事先策劃好的。

公主前年生了場大病,幾乎要命。痊癒之後,便遣人在伊闕供了尊佛像,這佛像的臉,就是照著大長公主的模樣雕的。

顧菀是從父親的閒談那裡知道了這資訊,所以便親自去了一趟伊闕的佛窟,一個洞一個洞的尋找,最終找到大長公主所供奉的那尊,然後再細細研究佛窟裡的寓意和花紋,以此為藍本,設計出了這花葉上的圖案,確保大長公主乍一看喜歡,仔細看,會越來越喜歡。

畢竟,鈿頭釵做的鈿頭太大,也無法畫出一整副禮佛圖不是?

有大長公主親自佩戴,顧菀也不多話,獻完寶後便回了自己座位,安安靜靜參加完整場宴會,彷彿自己是個小透明。

衍王坐在上首,見著昨晚剛打過一架的人,如今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禮貌打招呼,氣的簡直要嘔血。

他也是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環境里長大的,但從未見過像龐祈玉這般臉皮厚的。

但他生性高傲,拉不下臉來跟人吵架,何況昨晚的事情也不便於當眾說,於是只能咬著滿口銀牙一語不發,陰沉著臉,彷彿參加的不是壽宴是葬禮。

龐祈玉卻不管那麼多。他這個人,故意噎人時是極其討人嫌的,但刻意討好人時,也沒有幾個人能抵禦得了他的魅力,況且又是個最吃小輩兒討好的老年婦女,於是等宴會結束時,大長公主便待他如親孫子,拉著他一直說話。

顧菀原本想要問他是如何混進來的,又要何時離開,卻也不方便一直賴著不走,於是只能跟其他小透明賓客一樣,見著人走的差不多了便起身離開。

也罷,先應付這些好奇心過重的女人們,等晚上再去找他問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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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王卻沒有這般好耐性,一言不發的等著大長公主離開,這才直接拽著龐祈玉,將其拉到了一處冷清的院落,冷著臉質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殿下,你別這麼動手動腳的。”龐祈玉不緊不慢的將扯松的衣襟拉好,然後吊兒郎當的調笑道,“這樣人家會以為你對我有意思。”

這般騷氣的模樣,哪有半分拘謹木訥的樣子。

衍王睜大了眼睛的看著龐祈玉,眼前之人,除了那張臉,跟當初那個想要融入他們群體的鄉下少年沒有半分相同。

他再蠢也意識到,他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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