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菀所說的另外一邊,自然指她千辛萬苦開的,面對青樓歌坊的那一面門了。

那邊鋪面不大,但陳設卻十分奢華,顧菀將大部分裝修費用都砸在這裡了,總算有點溫柔想象中銀樓的樣子。

但奇怪的是,大門卻不常開,只是半掩著,連招牌都沒掛,只是在門口瀑布般的藤蘿蔓條下,有一個木牌印刻的“天工”二字。

溫柔起初還擔心,正反兩個鋪面忙不過來,所以喊了臘梅的小妹九娘來幫忙,誰知道九娘在櫃檯後站了一天,等到晚飯時,還一個人毛都沒有。

小丫頭吃飯時都頗為自責,不敢夾菜,最後還是顧菀安慰二人,“放心吧,那邊的生意不在這會兒。”

“那在哪裡?”溫柔反問。

“等著吧。”顧菀笑著賣關子。

溫柔心中擔心她是為了讓自己放心,才故意裝鎮定,但也不好問,便只能悶頭吃菜,心裡琢磨著等晚上關門後,趕緊趁爐子火未熄,再打幾根素扁簪。

就這麼到了晚上,送走九娘,溫柔正想勸顧菀去休息,就聽到顧菀忽然一笑,開心的對他說,“可等來了。”

“等來了什麼?”溫柔納悶,話為落音,便聽到門口忽然響起了風鈴聲,接著便聽到一個粗生粗氣的聲音,“有人沒?掌櫃的還做不做生意了。”

“來了。”顧菀給溫柔使了個“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的眼神,然後就應聲出去,走到了另外一邊。

兩人來到背面的店鋪上,發現廳中站著一男一女,男人大腹便便,蘿蔔般的五個指頭上帶滿了寶石戒指,正醉醺醺的叫罵,而女子卻長相美豔,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竄,衣服更是穿的輕薄,顯然只重美觀,而不在乎保暖。

“歡迎二位光臨天工閣,不知想買點什麼?”顧菀落落大方的笑著說道,跟白天相比,這會兒的她特意把臉圖的黑了些,又加上幾顆麻子,在燈光下顯得極其普通。

那豪客聽到顧菀的聲音,眼睛一亮,但等看到她的臉時,頓時又興趣缺缺了。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敲了敲手邊的桌子,“想要買支簪子。秋娘,你自己去挑吧。”

“是。”那叫秋娘的女子跟男人嬌嗔了幾句,然後才走到櫃檯前,冷冰冰的對顧菀說道,“你們這裡有什麼好貨色,通通給我拿過來。不要拿那種寒酸的東西糊弄人。”

“當然,當然。”顧菀笑了笑,從櫃檯下抽出一個盒子,“這都是本店的新款,就算在京城中,也是少有。”

“切,你這種破店……”秋娘冷曬了一聲,嘲諷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匣子裡的珠寶耀花了眼。

這一匣子都是精品,不像是外間賣的,有溫柔的師兄弟們幫忙操刀打的。這裡頭每一支簪子,都是顧菀精心設計,溫柔耗盡心血打造,有的還因為達不到顧菀的標準而被返工。

拿顧菀的話說,就是去參加公主的宴會都能豔壓四方了,如今震懾一個小小的歌姬,自然不在話下。

“怎麼了?”坐在椅子上的豪客本來正在磕瓜子,聽到這邊沒了動靜兒,頓時轉身詢問。

“這多少錢?”花魁拿出了其中最大的一根,愛不釋手的把玩著。

“五十兩。”顧菀微笑以對。

“這麼貴?***的簪子,也不過才一二十兩一支。”正在看動靜的豪客聽著這話,皺了皺眉,當下起身走過來,滿嘴嫌棄,“讓我看看是什麼貨色。”

***是京中最好的銀樓,以貴出名。

這人身上的打扮就不便宜,自然也是知道價的主兒,顧菀當下低頭淺笑著解釋,“客官,我們這裡可都是實心赤金的,不是那種輕飄飄鏤空的東西,自然價格不便宜。”

在說到實心時,顧菀見到秋娘眼睛一亮,而豪客臉上則閃過一抹肉痛。

“算了算了,太貴了,不要了。”秋娘是個機靈的,見狀立刻將簪子放回,然後低目蹙眉,說不盡的楚楚可憐,“劉郎既是憐我,我也要為劉郎著想。你賺錢本就不易,咱們有情分有夠了。”

溫柔一聽這話,見煮熟的鴨子都要飛了,立刻急著想要勸阻,卻被顧菀一個眼神阻止住。

“姑娘說的是,”顧菀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從進門開始,就不斷撫摸的瓔珞上,“您脖子上戴的這個瓔珞,流光溢彩,一看就非凡品。有這麼一件東西當底氣,其它錦上添花的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她這話一說,秋娘臉上閃過一絲驚喜,而豪客卻是極其氣惱,當下一揮手,“買!看中什麼就挑什麼!幾十兩銀子,我又不是出不起。”

“劉郎,你莫要這樣,何公子雖然出手大方,我卻也不是誠心與他好。”秋娘掩下竊喜之情,眉間換上那股子溫柔似水勸阻,但這位劉郎顯然不願意被人比下去,當下不由分說,直接讓顧菀拿出最貴的插在秋娘頭上,然後付錢,摟著美人纖腰揚長而去。

溫柔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等他們走後,這才驚歎道,“乖乖,這也太大方了吧,連價都不講。”

“男人在女人面前,一般都是不願意表現自己小氣這一面的。更何況,那女人還時不時拿他的那個競爭者來刺激。”顧菀收拾好東西,將堂中的燈籠都逐一點亮,弄的亮如白晝似的。

“不打烊啊。”溫柔吃驚。

“生意才剛上門,哪有把錢往外趕的道理。”顧菀笑了笑,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翻開話本,“晚上我守店,你去睡吧。明早那邊交給你。”

“這麼晚了,還會有生意?”溫柔遲疑。

一般銀樓早就關門了,她們今晚是忽然有客人來,才延遲了打烊時間。

她以為一晚上有這麼一隻肥羊就夠了,看顧菀的意思,難道後面還有?

“那個秋娘是機靈的,她剛買了東西回去,今晚少不了還有幾個如法炮製的。”顧菀翻了一頁書,看到溫柔還在發呆,這才反應過來,“你沒明白那兩人為啥要買東西?”

溫柔搖搖頭,“我只看出他們不是什麼正經人。”

“咱們把門開這面兒,正經人也不會來啊。”顧菀笑了笑,然後解釋,“那秋娘明顯是樓裡的姑娘,男人是她的姘頭。她把人帶到這兒來,明顯是想要趁機宰一筆,所以你看她一開始就挑了看上去最貴的,後面卻是挑了最重的。”

溫柔吃驚的張大了嘴,“不是說,定,定情嗎?”

“這人做的是迎來送往的生意,有幾句話能信。”顧菀侷促的眨眨眼,然後說道,“說什麼情比金堅,對她們來說,恨不得把所有的情都換成金子。所以這邊我放的都是實心簪,越重越好賣。”

“那還不如直接賣金條。”溫柔吐槽。

“到底還有幾分遮羞布。”顧菀搖搖頭,繼續看話本,“再說了,男人又不是傻子,雖然是騙錢,那面上也得給人弄舒服了不是?風月場中的常客,有幾個是糊塗的,別說以次充好了,就是你手工差點,讓他們覺得不值那個價格,這生意也都做不成。”

“所以,既要用料實在,又要手藝高超?”溫柔受教的點點頭,“我明白了,對於歌姬來說,她們相好的眾多,不缺穿的戴的,買首飾是為了存錢,用料自然越實惠越好。但對於給她們買東西的人來說,這是一份心意,若被他們弄懂歌姬們的心思,這情沒了,金銀自然也沒了。所以我們要幫歌姬圓謊,讓我們的東西看上去……物超所值。”

“是。”顧菀打了個哈欠,“首飾向來都是奢侈品,當然要賣給這些人才對。一筆賺幾十幾百兩,才是做生意。幾兩銀子幾兩銀子的賣,就算賣再多隻能勉強餬口。”

“那為什麼要開那一半?”溫柔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心裡話。

顧菀是個懶人,能有這麼簡單賺錢的辦法,為什麼還要做麻煩又不賺錢的?

“因為”,顧菀停下翻書的動作,像是想到什麼美好的事情似的,目光裡閃過一抹溫柔。“凡事留一線。”

“嗯?”

“我爹當年說過,做生意切莫趁勇追窮寇,凡事留一線,日後……或許能給自己留一線生機”

顧菀淡淡的說到,“同樣的時間和經歷,花在富人身上固然能賺到更多的錢,獲得更大收益,但賣給窮人,真的就沒有意義嗎?”

“呃……”溫柔覺得自己彷彿聽懂了,又彷彿沒有聽懂。

“你看到白天那姑娘出去時的笑臉,高不高興?”

“高興。”溫柔想了想,重重的點頭。

能讓貧女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場合更光彩幾分,想想都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對啊,你能獲得快樂,就代表她們值得你花時間。我們固然需要錢,卻也不必將所有的精力都拿來賺錢。留一分給自己本心,免得迷失在金錢中。”

“嗯”

“快去睡覺吧,這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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