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黑嶺山,法相寺。

塔林左邊的千手佛像前,一位身披赤黃袈裟的高僧盤膝而坐,在佛像面前入定悟經。

腳步聲響起,中年僧侶一襲粗布外衫,腰間別著酒壺,面帶微笑好似壁中佛陀一般朝著千手佛像走來。

在看到佛像面前的蒲團上坐著老和尚後,沈歸心訕訕的將酒葫蘆藏好,隨後雙手合十靜靜的盤膝坐在老和尚身後,雙手合十,虔誠誦經。

在誦經之餘,還時不時的睜開一隻眼睛,看眼前的師叔還在不在。

這一坐便坐到了日薄西山,入定的老和尚深呼吸一口氣,吐出一口濁氣,目光虔誠的看著眼前的千手佛像,低眉頷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老和尚起身後,沉聲感慨,這老佛祖留下的千手經文還真不是那麼容易領悟的,即便自己已經如此努力了,也還是僅僅只能領悟兩百手,不像。。。

一陣鼾聲打斷了老僧侶的思緒,回頭望去,身後的蒲團上,原本還是靜坐求經的沈歸心早已趴在地上睡了過去,腰間的酒葫蘆也好巧不巧的暴露出了出來,被老和尚盡收眼底。

他想說的正是不像沈歸心這般,從北蠻回來後修為一日千里,到現在已領悟千手佛法三百七十三手,背可升佛光。

喝喝酒,睡睡覺,閒來無事去山下逛一圈就能領悟佛法,寺中僧人都倍感意外,只有老和尚知道,沈歸心天資聰慧,佛門根骨更是優中之優,能自悟自禪道的僧人,整個天下也就沈歸心一人。

老和尚扶起蒲團上的粗衣僧人,剛好驚醒了正在熟睡的沈歸心,沈歸心一個機靈直接坐起來,看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趕緊收起腰間的酒葫蘆,像個三歲小孩一樣嘿嘿一笑,“師叔。。”

師叔慧能安詳的看著沈歸心,就在剛剛沈歸心說話的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一道玄而又玄的契機,也就是這股契機,直接讓他再悟一手佛經。

北地神僧慧能為之大驚,他只是借了沈歸心的佛果?

“阿彌陀佛。”慧能當即雙手合十,衝著沈歸心拱手還禮。

這可把沈歸心嚇壞了,趕緊起身扶起師叔,“師叔,你這是幹什麼,我這可受不起啊。”

老和尚輕輕一笑,望著落日下的千手佛像,感慨道,“我佛門的因果要比道門還要更勝一籌啊。”

“可惜這佛像不會說話,不然就可以和佛祖喝喝酒,聊聊天了,問問他是怎麼想的了。”沈歸心雙手揣進衣袖,沉聲嘆息道。

這句喝酒讓慧能有些沒忍住,當即搖頭道,“佛祖可不會和你喝酒。”

“我覺得不一定。”沈歸心眼神深邃,看向佛像,且不說是不是虔誠,但足夠尊重。

慧能抬頭,這也確實不一定,佛門有清規戒律,規的是佛門弟子,戒的是普通百姓,對於那些天生就該是佛陀之人,這些清規戒律就如同紙糊的一般,可有可無。

因為他們的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佛陀。

老和尚悠然一笑,同沈歸心告別後邊往自己的小屋走去,邊走邊誦經,一字一句,不曾斷絕。

佛像前,沈歸心蒼然一笑,目若流光,只見他舉起酒葫蘆,衝著千手佛像悠然一笑,“佛祖,弟子敬您一杯。”

就這一杯烈酒下肚,粗衣僧人再悟一手佛經。

。。。

迎著夕陽上山拜訪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是清晨或者正午時分上山拜佛。

走在通往法相寺的山路上,寧延抬起頭,夕陽刺眼,露出半個腦袋躺在法相寺後,此情此景,法相寺就好像一尊禪坐的老僧一般,背後誕佛光。

水流潺潺,山高林密,寧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著,傍晚上山的人很少,寧延也樂的清閒。

“深山隱佛寺,長林生菩提。”寧延念著路旁石碑上的字,忍不住點頭感慨,正當他準備坐在上面休息的時候,一個聲音從邊上的泉水邊上響起。

一個穿著青色袈裟的小和尚挽著褲腿從泉水中一躍而起,手裡的缽中盛滿了泉水,只見小和尚火急火燎的趕到寧延身邊。

原來在石碑上,有一隻翅膀受傷的小鳥,小和尚輕輕的將小鳥捧在手心,幫他清理傷口,然後隨後從價值不菲的青儐袈裟是撕下一道布條,給鳥兒包紮傷口,等到做完這一切後,小和尚衝著寧延尷尬一笑,雙手合十,“施主請坐吧。”

寧延噗嗤一笑,原來佛門的小和尚這麼有趣啊,寧延一躍而起,直接坐在小鳥身邊,小鳥也側過眼神看著寧延,寧延看著旁邊受傷的鳥兒,直接做了一個鬼臉。

小和尚則站在一旁,擰著剛剛被打溼的褲腿,寧延好奇問道,“小師父,我想問問你們寺裡是不是有個叫沈歸心的師父啊。”

正在擰褲腿的淨善起身衝著寧延點了點頭,“有啊,他就是我師父。”

“啊?”寧延驚愕,真就這麼巧的?

“是啊,他是我師父。”淨善眨著大眼睛說道,說真的,他的眼睛就跟眼前的泉水一樣清澈見底。

落日的餘暉灑在青石小道上,擰褲腿的小和尚,巨石上作者的年輕公子和斷了翅膀的鳥兒共聚於此,迎著落日,就像在享受佛光。

“你。。你。。你。。”淨善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看著寧延仔細打量,許久後才說道,“你該不會是我師父口中那個寧家公子吧。”

得!這下寧延可以肯定了,這還真就這麼巧。

“你師父沒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嗎?”寧延盤膝坐在巨石上,沉聲說道。

小和尚瞪著眼睛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沒說,師父說以後肯定會見,到時候我就知道了。”

“那我還是自己說了吧。”寧延無奈搖頭,“項州寧延,小師父你叫什麼啊。”

小和尚眼角一彎,曲如月牙,雙手合十,輕聲一笑,“淨善,乾淨的淨,善良的善。”

“淨善師父,幸會幸會。”寧延裝模作樣的學著佛門的禮儀,雙手合十低頭說道。

淨善嘿嘿一笑,看著即將完全下山的太陽,小心的將斷翅的鳥兒抱在懷中,也不管還未完全乾透的衣服,一蹦一跳的往寺裡走去,“寧施主,跟我進去吧,我師父師母見了你肯定會很高興。”

“師母?”寧延愣住了,這佛門什麼時候這麼開放了,連和尚都能娶老婆了?

淨善小和尚點了點頭,“是啊,就是師母,我師母可好了,對我也好,對師父也好,她。。她很好。”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該如何誇讚一個女人的淨善只能說出一個好字,寧延半信半疑的跟著淨善登山入寺,寺前三百石階,寧延每走一步,大雄寶殿內的三百禪燈就會亮一盞。

當圍繞著佛祖金剛像的三百禪燈完全亮起的時候,正在佛前禪坐的禪心住持輕聲說了一聲阿彌陀佛。

佛生三百像,化作三百燈。

小和尚淨善帶著寧延和受傷的鳥兒來到自家小院,剛到門口就迫不及待的喊道,“師父,師孃,有客人來了。”

片刻後,一個穿著花枝招展的豐腴女子從小院中走出來,看著比自己丈夫還要年輕好看的寧延,直接一把拉著寧延的胳膊往院子裡走,“呦,是個公子啊,這麼年輕英俊,平日裡身後肯定跟著不少小姑娘吧,來來來,裡面請。。”

這話說的寧延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還口,這就是淨善口中的師孃,這身上濃郁的劣質脂粉味聞的寧延頭皮發麻,還有這濃妝豔抹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寧延來到青樓了呢。

小淨善走進院子,先將受傷的小娘放到旁邊的竹藤筐裡,然後打來一小碟清水,拿了些玉米粒放在小鳥面前,剛開始還怯生生的小鳥似乎感受到了眼前的小和尚是個好人,直接開始砸吧砸吧的啄了起來。

小和尚看到後,笑的格外開心。

寧延被小和尚的師孃強行拉到石桌前,給他端來茶水瓜果。

師孃坐在寧延對面絮絮叨叨的說道,“這法相寺雖然時間長,但和尚卻沒幾個,就靠那幾個老骨頭撐著呢,而想你這麼好看的年輕公子這十天半月都碰不到一個,對了,你剛剛說你是那的?”

“項州。。”寧延訕訕回答道。

女子直接拍桌而起,激動的喊著,“老鄉啊,我也是項州的,公子我給你說,我看你這儀表不凡的想來也是有些本事,這求佛啊,求半天也求不來什麼好事,就是花點香火錢給自己買些安慰,要想真正出人頭地啊,還得靠自己腳踏實地的去幹;對了,還沒問公子你來法相寺是求姻緣還是求前程啊?”

寧延被說的半天沒緩過神來。

而聽到師孃大不敬的聲音後,淨善幽幽說道,“師孃,師父說了,在佛祖面前說他的壞話是不禮貌的,佛祖會降罪的。”

“老孃又不是和尚,怕什麼?”女子大大咧咧的喊道。

寧延輕聲一笑,雖然是不敬之言,但女子話糙理不糙,這確實是有些道理在其中,“不瞞您說,我已經成家了。。”

“那就是問前程了。”女子直接打斷寧延的話,隨後又抬起頭看著寧延,感慨道,“哎,果然年輕英軍的公子到哪都是搶手貨,可惜了。。”

寧延無奈,身後的淨善來到師孃身邊,眨著大眼睛問道,“師孃,可惜什麼?”

“小孩子瞎打聽什麼,念你的經去。”師孃直接將淨善推到一邊。

淨善摸著自己的小光頭,半天也沒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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