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蠻武林第一當屬徐珣,徐珣之後便是魯統和沮陽;大奉江湖的第一,自從四大高手之後就無人敢稱,非要說一個的話,那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劍仙易子推了,如今在這白狼川上,面對魯統和沮陽,除了劍仙降臨,又有誰能說穩勝兩人呢?

但是,誰又能說自已沒有向死而生的勇氣呢?

寧延伸展雙臂,其上真氣縈繞,看著懸於空中的白衣魔頭,眼神中並無懼意,畢竟是從地府走過一遭的人。

沮陽兩袖生風,眼角陰狠,一股龐大真氣掠體而過,直指寧延。

寧延踏地而起,真氣並行而出,兩股龐大真氣撞在一起,發出劇烈的轟鳴聲。

寧延自突破神魄境後,真氣修為已經大成,土龍山一戰後,蜀山五位長老以命搏命,將寧延從鬼門關換走的同時,還還給了他不少道門氣韻和真氣修為,如今的寧延,實力幾乎問鼎武道巔峰,就算是面對北蠻的白衣魔頭,也能過上幾招。

對於眼前男子,沮陽不敢有絲毫大意。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他們比斗真氣,比鬥招法,更是比鬥心性。寧延體內真氣磅礴,說句體內有著浩瀚真氣也不過分;說到生死,沒人更比寧延更能明白生的意義和死的價值,寧延的表現讓沮陽大為意外,一是驚訝於他體內真氣的雄渾,二來是佩服他的心性。

此時的沮陽身體四周早已掛滿磅礴真氣,寧延雙拳迎上沮陽兩袖,拳袖相交,空中爆鳴不絕於耳。

上次寧延被傷,是吃了福清天煞破軍陣的虧,這才險些喪命,要是真要一對一決戰,他們未必是寧延的對手。

沮陽真氣瀰漫在白狼川中,一些不小心捲入戰場邊緣的定州軍將士和鐵勒屠全部被散出去的真氣漣漪捲成碎屑,鐵勒布花站在戰場邊緣,看著眼前真氣縱橫的戰場,心中驚愕,今日若沒有沮陽長老,他這一萬鐵勒屠還真不一定能保住。

天下武夫百萬,可稱得上絕頂高手的不過十指之數;今日一戰後,成敗與否,只要能保住一條性命,寧延就能躋身其中。

沮陽兩袖騰空,真氣如白鶴振翅般衝向寧延,寧延抬手格擋,一圈圈真氣散盡後,腳下戰場已經被轟的不成樣子了。

沮陽看著寧延,毫不掩飾自已的殺意,“不用東皇鍾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現在用還來得及,不然就沒機會了。”

寧延苦笑,這老小子眼睛是真的毒辣,不過這也告訴了寧延一個資訊,那就是沮陽還沒用全力。

生死之時,寧延可不會為了什麼面子而打腫臉充胖子,他轉身從袖口祭出東皇鍾,紫色光芒瞬間照在寧延身上,一時間氣息大漲。

沮陽神色古井無波,興許是在慶幸這次不僅逮住了寧延,就連東皇鍾也能一同帶回去。

在東皇鐘的加持下,寧延真氣越發恐怖,一拳衝出,氣息夾帶風沙直指沮陽,沮陽抬手拍出,一聲巨響傳來。

寧延真氣應聲碎裂,只是沮陽的嘴角也出現了一抹血漬,寧延得意一笑,“沮陽,我這一拳可還滿意!”

“倒真是小瞧你了!”沮陽擦著嘴角血痕,充滿玩味的說道,“小打小鬧也該結束了!”

話音落地,沮陽身影如同疾風般飛掠至寧延身前,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寧延暗道不好,剛準備抬手,突然感覺心口一陣劇痛,緊接著喉嚨一陣腥甜,一口逆血噴湧而出。

就像沮陽說的,這不過是才是開始,一掌得手後,沮陽腳下生風,騰袖而起,眨眼的功夫便出現在寧延身後,兩袖轟出,就像兩座大山一般壓在寧延後背上。

“咔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應聲而起,巨痛讓寧延額頭冷汗連連,身後九環真身上,真氣升騰,衝著沮陽位置就是一拳。

兩袖揮出後,沮陽整個人直接消失在原地,而寧延則半跪在地吐著淤血。

“寧延,再來!”沮陽狂妄之聲在其,這次他徑直垂落與九天,寧延悶聲嘶吼,雙手高舉,真氣碰撞。

“轟!”又是巨響,沮陽一掌得手懸空而起,真氣散盡後,寧延整個人癱倒在地,而剛才還在他身後的東皇鍾卻出現在了沮陽手中。

就剛剛沮陽那一掌,如果自已不用東皇鍾擋在自已身前,那現在的弟子怕已經是屍骨無存了。

沮陽握著手中的東皇鍾,目光低垂,看向寧延,“丟車保帥?問題是你保的住嗎?”

寧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逆血,寧延倔強的撐著身子,抬頭看著沮陽,眼神倔強又狠辣,“能殺我寧延的人還沒出生呢!”

沮陽眉頭緊鎖,將東皇鍾收回袖中,而後長袖起舞,其上真氣蔓延,“那就試試!”

說罷,直接衝向寧延,剛才那一掌有東皇鍾幫你,那這一掌呢。

寧延深呼吸一口氣,呼吸在此刻變得異常沉重,此時的他將全身真氣凝於右拳,目光堅定又決絕,既然沮陽要自已的命,那他能做的就只能是以命相搏。

他寧延無數次的鬼門關遇險,但還是活到了今天,你沮陽有心殺我,可我寧延又何嘗不想殺你呢?

拳掌相交,半空的璀璨真氣直接砸在寧延身上,一聲巨響傳來,寧延身後的九環真身緩緩消散,地面上的寧延一拳轟在沮陽心口,而沮陽的一掌也是毫無疑問的拍在了寧延胸口。

寧延轟然倒地,嘴角不停的吐著鮮血,沮陽顫顫巍巍的捂著心口向外走去,走著走著,竟也是吐出一口血來。

倒地的寧延艱難的轉身,右手死死護在心口,硬生生接下沮陽這一掌,這感覺與當初被困天煞破軍陣是一模一樣,耳畔傳來的嗡鳴讓他確定自已還活著,但是胸口的劇痛讓他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不過慶幸的是,他賭對了。

沮陽捂著心口剛走兩步就感覺不對,這寧延臨死的反撲似乎有些太猛了,這一拳的力道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哇哇哇!!”沮陽接連吐出三口淤血。

剛走沒兩步,沮陽雙腿一軟,直接倒在地上,倒是寧延則強行走了兩步,來到他身前,沮陽搖著頭看著寧延,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這不可能!”

“你的實力很強,但我說了,你殺不死我!”寧延這條命可是蜀山五位長老拿命換來的,豈會如此輕易就被再度奪走?剛才沮陽那一掌確實是拍在了寧延心口,而且也足以要了寧延的命,可是危急之時,寧延將自已心脈封鎖,用真氣強行頂住心口,也就是說,在沮陽衝向寧延的一瞬間,寧延的心臟是沒有脈搏的。

那個時候的寧延幾乎是個死人,你一掌拍在死人身上有什麼用呢?

沮陽的一掌剛好幫助寧延衝開了自已設下的封鎖,而因為沮陽將全身真氣匯於這一掌之上,給了寧延機會,寧延這一拳是結結實實的轟在他心口。

本來是沮陽的大好機會,卻不曾想被寧延玩了一個小心機。

要是沮陽剛才不拍出這一掌,寧延自封心脈,不出半個時辰,若沒有外力幫他衝擊心脈,或者這外力力度太弱,比不上自已封印時的真氣,那他自已就會窒息而亡!

這便是寧延的以命搏命,不死不生。

看著寧延不斷起伏的心口,沮陽似乎是看出了什麼,但他還是不敢相信有人會這麼做。

“你是個瘋子!”這是沮陽對寧延最後的評價,也是相當中肯的評價。

“不做瘋子活不下來啊!”寧延直接倒在沮陽身旁,此時的沮陽全身真氣幾乎都被用來殺寧延了,剩下的真氣也用來抵擋寧延剛才轟入自已體內那股真氣了,即便寧延現在躺在他身邊,他想殺寧延也是有心無力。

寧延大口的喘息著,竟是和這位仇人說起來自已,“七歲那年,我就經歷過生死了,我奶孃和他兒子替我和我娘死在了朔州,後來我知道了要想在大奉活下去,要麼你是瘋子,要麼你是傻子!做個瘋子已經沒有機會了,所以我做了個紈絝,做了個處處樹敵的傻子;果然!我活下來了,可是權力的爭奪還是蔓延到了我們寧家,沒辦法,我從傻子變成懦夫,我離開了殷都,即便這樣,可還活不下來;後來我去了北蠻,想做英雄,想著成為想我爹那樣的英雄總能活下來了吧!可是我還沒回去,我爹孃就沒了;那一刻我才知道,做英雄沒用,做什麼都沒用,活在這個世道,要想活就得做自已!”

聽到寧延這話的沮陽靠在身後的沙堆上,用剛才還想除掉寧延的長袖擦掉嘴角的血痕,冷笑道,“即便你我立場不同,但我承認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慕容灼灼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是沒有原因。”

“可惜啊,今天你殺不了我了!”寧延搖頭一笑。

因為女相給人一股陰柔感覺的沮陽蔚然嘆息,搖頭道,“過了今天還有明天,寧延,你我之間必有一死!”

“就因為你是北蠻人,你是長老門的三長老。”

“我是汗國武者。”沮陽看著自已染血的長袖,柔聲道,“這柄長袖,殺人無數,你能死在其上,倒也不算虧。”

寧延轉身,看著長袖上那個若隱若現的“洛”字,聯想到沮陽的傳言,寧延笑問道,“是北蠻第一美人洛漁送你的?”

沮陽點了點頭,肯定了寧延的話。

寧延意外的回頭看向旁邊頗有姿色的男子,“可是,傳言。。”

“我曾立下誓言,此生不近女色!”

寧延瞪大眼睛,看著沮陽,蔓延的不可思議,男子不近女色?聽著就抽象啊!而且誰人不知沮陽身邊美豔女子不下千人,這小子竟是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這誇張程度不免讓寧延開始揣度起其他原因,“你的問題?”

“算是吧!”沮陽也不知為什麼自已原因和自已的仇人說這麼多,淡然說道,“我一心求武,深知步入此途必會樹敵無數,若是留情於世,怕會給他人找來禍端。”

寧延尷尬一笑,好在是沮陽沒聽出自已話裡的意思!

只是沮陽這麼說倒是可憐了洛漁這個極品女子,據說是長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還是太子的耶律原千金求一帕都未曾求到,沒想到她竟然願意為旁邊這白衣魔頭做一雙長袖,真想見見這女子是何等人物啊,竟如此痴心,只可惜,怕是沒機會了。

說完話的沮陽撐起身子,看了看寧延,皺眉說道,“就當是你用東皇鍾換了一條命,下次見面,我不會再中計了。”

看著沮陽一瘸一拐的背影,寧延微微動容,嘆息道,“可惜了,你我註定是死敵,是敵人那就必須是你死我活,沮陽,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你我都是戰爭的犧牲品,你若不死,我就得死。”

寧延的那一拳是轟在了沮陽心口,可絕不是簡簡單單受傷這麼簡單,寧延的真氣除了一部分封鎖心脈外,剩下的全部聚集在了這一拳上,轟入沮陽心口。

這可是神魄高手的一拳,豈是隨隨便便用真氣封鎖就能阻止其蔓延的。

寧延敢躺在沮陽身邊和他說話,其目的又豈是和自已仇敵聊天這麼簡單?要是沮陽第一時間運轉真氣,將其驅出體外,說不定還能保個性命,可是沮陽到底是低估了寧延的決心。

他視寧延為敵,寧延又豈會留他性命?

沮陽踉踉蹌蹌的來到白狼川山頂,站在狼首位置俯瞰戰場,感受著心口的劇痛,一把撕開身上白衣,露出潔白如雪的肌膚,只是那心口處炸裂的肌肉和破碎的骨頭和這凝脂肌膚格格不入。

沮陽執行真氣,想著將寧延真氣逼出體外,可是當他執行一半,突然喉嚨一甜,眉心一皺,直接吐出一口殷紅鮮血。

此時的他再看看自已心口,笑著搖頭,“臭小子,又被你堵對了。”

封住穴位,將白衣重新穿好,沮陽站在白狼川山頂,似乎是在留戀什麼,但又發現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能除掉寧延了。

要是沒有粗衣僧人,或許寧延早就死了。

但萬事萬物沒有如果,從李七夜去找他那天開始,他就知道自已殺不掉寧延了。

李七夜被自已殺了,粗衣僧人沈歸心也死了,可是寧延還是死不了!

到頭來,連自已都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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