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龍山的這一仗打的堪稱慘烈,夕陽西下,張中秋帶著一千五百多項州軍退伍老卒硬是拖住了高弦丈的獅虎鐵騎,拼殺半天,到最後活著的只剩下不到百人。

張中秋越戰越猛,眼看天色漸晚,高弦丈心一橫,下令撤軍,在半山腰安營紮寨,明日在做進攻。

這一決定引得眾將紛紛不解,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張中秋帶著的一眾老卒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只要大軍在衝一次,他們絕對擋不住。

卻不料想,迎接他們的是高弦丈的一番怒罵:“你們知道一天死了多少將士嗎?一千多人,這些犧牲的將士不是你們的袍澤兄弟嗎?他們不過是秋後螞蚱而已,若我們此時出戰,只會讓他們越戰越勇,徒增傷亡,與其如此,不如擇日再戰,中原有古話,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迎敵以氣盛,乃匹夫也!”

高弦丈言之有理,但它卻疏忽了戰場上最不該疏忽的東西,那便是時間。

對於被困絕境的人來說,時間就是希望,有時間就有希望,此時的張中秋顯然也是沒料到他們這一仗會打得這麼慘烈,他嚴重低估了獅虎鐵騎的戰鬥力,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次他面對的北蠻軍不是之前的北蠻軍,而是大公子口中訓練有素的北蠻新軍。

陸大寶給老將軍張中秋端來一碗熱茶,只是現在的老將軍哪有心情喝啊,看著身邊的老兄弟,張中秋感慨道,“這支蠻子實力比我以往碰到過的任何一支都要強,本以為咱們能守個兩三天的,現在看來,明天都不一定能守住了,要是今天這些蠻子一擁而上,咱們今天都得死在山上。”

“老將軍,若是明日我等都以身殉國了,那是不是就能被葬在山頂了。”陸大寶坐在張中秋身旁,輕聲說道。

張中秋感慨一聲,“入葬是死者的歸宿,但我們是生者,生者都應該努力活下去。”

話雖如此,可大家心裡都清楚,明天將是他們血灑土龍山的一天。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獅虎鐵騎早已整裝待發,隨著副將的一聲令下,大軍直衝土龍山頂而去。

落木山石後的張中秋稍稍探出頭,看著眼前不斷逼近的獅虎鐵騎,深呼吸一口氣,“兄弟們,你們怕嗎?”

“不怕!”陸大寶第一個開口,身後的老卒緊隨其後。

目視前方,張中秋怒吼道,“好,今日便是我等最後一戰,兄弟們,殺啊!”

怒吼聲響起,張中秋揮舞大刀一躍而起,大刀怒劈而下,面前獅虎鐵騎連人帶馬瞬間被一分為二。

“殺!”獅虎鐵騎瞬間加快速度,手持長槍,直衝張中秋等人而去。

不到一百人的土龍山老卒連獅虎鐵騎的一個衝刺都沒撐住,陸大寶被兩把長槍瞬間洞穿身子,整個人被釘死在地上,死狀悽慘。

到最後整個土龍山就只剩下了張中秋一人,一群獅虎鐵騎將張中秋團團圍住,張中秋怒吼著,“來啊,來啊!”

此時高弦丈終於出來了,面對面前的白髮老將,高弦丈先是恭敬的拱了拱手,隨後說道,“雲連勒格獅虎鐵騎高弦丈見過老將軍。”

“獅虎鐵騎?”張中秋嘴角上揚,而後發出不屑聲音,“也不過如此!”

“你。。”副將還想開口,但在高弦丈凌厲的眼神下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帶著三千老弱殘兵讓我獅虎鐵騎付出了千人代價,老將軍,你已經證明你自己了,可您看看四周,到處都是我汗國大軍,您何苦呢?”高弦丈沉聲說道。

張中秋哈哈大笑三聲,全身真氣暴漲,一股罡風震盪開來,地面煙塵席捲而去,這足以表明張中秋的態度,高弦丈面不改色的抬起頭,看了看張中秋,感慨道,“成全他吧!”

身旁副將拎起長槍,槍尖直指張中秋,怒吼道,“殺!”

“啊!”張中秋同時發出怒吼,一人一刀斬群魔,這是張中秋的最後一戰,也是土龍山老卒的最後一戰。

張中秋腳下,獅虎鐵騎屍體堆積如山,真氣耗盡的老將軍抬起右手,顫顫巍巍的拿出腰間的煙桿,點上一口煙,猛吸一口,煙霧繚繞。

“神仙日子啊!”吞雲吐霧後,張中秋看向遠處的綠茵墓園,不覺淚眼婆娑,“兄弟們,我來陪你們了。”

老將軍張中秋真氣耗盡,力戰而亡,血灑土龍山。

高弦丈沉聲說道,“傳信大將軍,土龍山已經拿下。”

“是。”

獅虎鐵騎大軍來到土龍山山頂,看著面前被千棵松柏圍起來的墓園,感慨萬千。

副將一看墓園裡全是項州軍將士墓碑,怒吼道,“把這墓園燒了。”

“慢著。”高弦丈翻身下馬,來到墓園中,看著最前面的石碑,虔誠的鞠了一躬,這一鞠躬可把身後的副將嚇了一大跳,“將軍,您這是。。”

“這些人都是戰死沙場的,是英雄,不管他們是我汗國的,還是他們中原的,是英雄那都值得尊重。”高弦丈起身離開墓園,邊走邊說道,“傳我軍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墓園,違令者,斬!”

“是。”

。。。

項州,敦煌。

“土龍山告急,土龍山告急!”一斥候在敦煌街頭縱馬狂奔,街上百姓紛紛避讓。

耳朵尖的百姓一下就聽出了土龍山告急五個字,很是意外,“土龍山告急?難道土龍山也打起來了?”

項州府衙內,自從項州北蠻開戰以來,錢桂已經連著三天沒有閤眼了,桌上各地公文接連不斷,門外,曹安國手裡攥著新到的軍報,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急匆匆的跑進來,一進門就大喊道,“出事了,北蠻軍攻打土龍山了。”

“什麼?”府衙內所有官員都愣住了,錢桂瞬間站起來,轉身看向身後的項州地圖,指著土龍山著急說道,“戰事焦灼,對軍械消耗巨大,項州鐵具皆來自土龍山,而我項州軍烈士遺骸也都全部葬在土龍山,與戰與私,土龍山都絕不能丟,快看看,那支軍隊距離土龍山最近?”

旁邊小吏大聲喊道,“距離土龍山最近的是孫將軍的鬼街營,在近點的還有陳將軍的留下營。”

“讓孫將軍迅速北上土龍山,同時給陳將軍去信,讓其緊隨其後前去支援,無論如何,土龍山絕不容失。”錢桂沉聲吩咐道。

“是。”旁邊小吏迅速下去傳令,看著地圖上東西兩線同時開戰的北蠻軍,錢桂不解道,“這魏懷英哪還有軍隊能去土龍山啊。。”

曹安國突然想起了什麼,在桌上翻找許久,最後拿出一封徐子謙來的密信,遞給錢桂,同時開口道,“魏懷英的底牌,獅虎鐵騎。”

“壞了!張中秋將軍還在土龍山。。”錢桂一拍腦袋,“來人,快給土龍山去信,讓老將軍趕緊離開,告訴孫承山和陳辛如,不論代價如何,一定要保證老將軍的安全。”

“是。”

曹安國神色有些難看的看向錢桂,“大人,可能來不及了,這封加急密信是兩天前送出來的,土龍山上只有三千退伍老卒和受傷將士,獅虎鐵騎足有三萬餘眾,十倍之敵,老將軍怕是凶多吉少啊。”

錢桂有些愣神,緩了許久,“讓飛鴻將此事迅速告知小公子,請小公子速來敦煌議事。”

“是。”曹安國沉眉應下。

。。。

距離北門關不過百里距離的寧延正帶著重象軍和雪龍軍星夜兼程趕赴前線,據徐子謙來信,北門關戰事膠著,雙方互有傷亡,但都是小打小鬧,並未傷到北蠻軍根基;疾風營去奇襲北蠻軍輜重糧草,到現在還沒有訊息;率領大軍奔赴北門關途中,一陣嘹亮鳥鳴聲響起,寧延定睛抬頭,急忙喊道,“小白,停一下。”

小白嘶鳴一聲,直接停在一旁,飛鴻信鴿應聲落在寧延肩頭,李彥業與光頭韋雄刀紛紛來到寧延身後,韋雄刀著急問道,“公子,出什麼事了?”

看完飛鴻密信後的寧延臉色鐵青,雙拳緊握,“北蠻軍突襲土龍山,張老將軍到現在還沒有訊息,土龍山上並無一兵一卒,只有張老將軍和三千退伍老兵,他們連合身的盔甲都沒有,那什麼去擋北蠻軍!”

“公子,您放心,我這就去土龍山。”李彥業當即拱手道。

“咱們去肯定是來不及了,不過錢大人已經讓鬼街營和留下營去了;戰局有變,我怕是不能去北門關了,李將軍,老韋,你們帶著手下兄弟繼續去北門關支援徐將軍,我先回趟敦煌。”寧延皺眉說道。

韋雄刀和李彥業對視一眼,而後齊齊拱手,“公子放心,我等明白。”

而後寧延便快馬加鞭趕赴敦煌。

。。。

項州西北,一支五千人軍隊正在寬闊原野上狂奔,他們此行只有一個目的,保住土龍山,攔住北蠻軍。

孫承山一馬當先,身後萬人相隨,大軍縱馬揚塵三百里,“兄弟們,咱們再快點,土龍山上的老將軍和三千老卒還等著咱們呢。”

“是,將軍!”身後將士昂首大喊,一聽要打北蠻軍,整個鬼街營將士就和打了雞血一樣。

此時土龍山南部戰場上,黑甲白巾的是獅虎鐵騎早已站成一排,靜靜的等著即將送上門的獵物,遠處斥候快馬來報,“回稟將軍,前面發現項州軍,大約五千餘人,正朝土龍山而來。”

高弦丈微微頷首,旁邊的副將按耐不住道,“將軍,這次終於到咱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高弦丈同樣持槍而出,沉聲道,“不可大意,咱們這次面對的是項州軍十二營將士,馬虎不得,大將軍已經在突破北門關了,準備和我們東西兩面合擊敦煌,所以此戰,絕不能輸。”

“是。”副將應聲拱手。

沒過多久,遠處煙塵四起,片刻後,寧字軍旗赫然出現在地平線上,越過山丘的孫承山一眼就看到了遠處土龍山腳下的黑線,當即抬手道,“停。”

鬼街營將士齊刷刷勒馬停下,大軍一字展開,旌旗飄揚,與眼前的獅虎鐵騎隔空對望。

孫承山持槍而立,目光直視面前足有三萬餘人的獅虎鐵騎,沉聲道,“黑甲白巾,沒猜錯的話,這就是徐將軍一直所念的北蠻獅虎鐵騎。”

“管他是獅還是虎,咱們鬼街營連鐵勒屠都不怕,還怕他這些阿貓阿狗?”身邊副將不屑說道。

“這可是三萬鐵騎啊!”孫承山不覺壓力山大,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下達撤退軍令,而是緩緩卸下頭盔,卸掉左臂盔甲,身後將士亦是如此,鬼街赤膊戰北蠻,寧可戰死,絕不求生。

獅虎鐵騎能出現在這裡,說明土龍山已經淪陷了,張老將軍和三千老卒怕也已經殉國,孫承山昂首看著身後隨風飄揚的寧字大旗,一把接過,大喝道,“鬼街營,死戰不退!”

“殺!”一聲令下,五千鬼街營將士如同猛虎下山般直衝高弦丈的獅虎鐵騎而去。

氣勢十足,震撼人心,高弦丈沉聲道,“百鬼遊街刀染血,鐵甲赤膊鬼街營,這便是項州軍中惡戰第一的鬼街營。”

旁邊副將聽後,神色逐漸凝重起來,而後大喝一聲,“衝!”

三萬獅虎鐵騎朝著鬼街營猛衝而去,騎兵對沖,氣勢如虹,如同兩股浪潮洶湧而來,孫承山高舉寧字大旗,直接挺身而起,左手持槍,右手拿旗,真氣溢位體外,一聲巨響,那杆寧字軍旗直接洞穿一名獅虎鐵騎的身子,連同他身下戰馬一起,被孫承山釘在地上,殷紅鮮血順著旗杆染紅了地上黃沙,風中旌旗飄舞依舊。

孫承山打仗就是三個字:不怕死!

上將軍如此,身後將士豈能拖後腿,五千鬼街營將士在獅虎鐵騎中橫衝直撞,尤其是孫承山,每次揮槍都能帶走至少一名獅虎鐵騎的性命,高弦丈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最扎眼的孫承山,不慌不忙的取下後背彎弓,而後張弓搭箭,箭矢直衝孫承山而去。

孫承山一個鷂子翻身,一槍將箭矢震碎,而後眼露兇光,死死盯著高弦丈,而後嘴角微微上揚,直衝高弦丈而去。

高弦丈也不是被嚇大的,丟掉手中彎弓,拔槍直指孫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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