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千山走廊對西羌大軍來說其實並非絕佳選擇,但是與其面對兵精糧足,據險而守的項州軍,顯然面對戰鬥力更遜一籌的雍州軍更有勝算,鎮西關的許慕梁和寧伯豐看著位於邊境處的這條百里長廊,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個時候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個選擇,第一是不管不顧,畢竟西羌軍的目標已經不是鎮西關,至於千山走廊守不守得住那完全是雍州軍的問題,與他們無關;第二則是率軍衝出鎮西關,從背後殺西羌軍一個措手不及,直接從根源解決千山走廊問題。

以許慕梁的性子,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西羌大軍就這麼舒舒服服的攻打千山走廊,可是這一旦出了鎮西關,那危險就是幾何倍數的增長,一旦西羌的真正目標就是為了引誘他們出關,那就正中完顏鳳鴿下懷,搞不好這關一出就再也回不來了。

寧伯豐雙臂環胸,細細思索後說道,“先將西羌軍異動通報給大公子,讓大公子通知劉岱,讓雍州軍有所提防,那千山走廊兩側懸崖峭壁,易守難攻,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咱們還真是小瞧這個西羌大皇子了,居然給咱們玩了一招暗渡陳倉,若不是早有提防,怕是現在都不知道這西羌騎兵已經悄咪咪的摸到南邊去了。”許慕梁沉眉說道。

寧伯豐微微頷首,“話雖如此,但咱們還是小心一點,別忘了,那完顏鳳鴿的中軍大帳還在徵山呢,搞不好他們就是故意引誘咱們出城,咱們還是謹慎一點好。”

“老寧,你這也太小心了,這西羌步兵遠在五十里之外,就算咱們真的殺出去了,碰到埋伏第一時間也能撤回來,沒有步卒墊後,他們拿什麼包咱們餃子啊?我可不相信他們會把所有騎兵壓過來對付咱們。”許慕梁不以為意的說著。

就從軍事角度來看,還真如此,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相信西羌也不會這麼蠢,但是寧伯豐還是有些擔心,“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小心點好。”

許慕梁突然拍了拍桌子,說道,“這樣,老寧我有個主意,不如這樣,你給我一萬人,我出關去繞西羌軍的屁股,你帶人繼續守在這裡,如果有埋伏,我就趕緊往回撤;就算我老許真的為國捐軀了,有你在鎮西關,那完顏鳳鴿也打不進來。”

“你說什麼呢?誰為國捐軀呢?老大不小了,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寧伯豐不爽的說道,“你出關這事,我還是覺得不靠譜,這樣,咱們給大公子說一說,讓他來決定好不好。”

“等到大公子的信回過來,那西羌都殺進雍州了,你還真指望那些幾十年沒打過仗的少爺兵守住千山走廊啊?這個時候出關繞道他們背後,可是天賜良機,就像你說的,那完顏鳳鴿估計怎麼都不會想到咱們會突然出兵偷襲他們後方,只要一擊成功,那西羌軍必然投鼠忌器,不敢貿然東進,如此,不僅搓了西羌軍的威風,還解了雍州之困,一舉兩得啊!”許慕梁努力的勸說著寧伯豐。

寧伯豐不為所動,依舊搖頭說道,“老許,這件事急不得,我的意思還是看看大公子怎麼說。”

“哎呀!你這老小子怎麼年紀越大越慫了,當年跟著老將軍闖北蠻的時候不也是沒來得及和軍師說,不照樣殺得那群北蠻子屁滾尿流,你要給大公子說你就說吧,反正我先走去了,到時候別說我老許不給你立功機會啊。”許慕梁氣呼呼的說道,說罷就轉身離去。

寧伯豐大喊道,“老許,許慕梁!你站住!”

“老子殺敵去了,滾刀營給你留在城裡,西壘營我帶走了。”大帳外傳來許慕梁豪邁的喊聲。

“這許慕梁。。”寧伯豐無奈的嘆著氣,趕緊吩咐道,“快,讓飛鴻火速將這裡的情況告知大公子,緊盯西羌的一舉一動,稍有異樣,立刻給許將軍傳信,讓他趕緊回來。”

“是。”身後的手下領命退去。

鎮西關城門口,許慕梁直接喊來葉初硯,集結了一萬西壘營將士。

葉初硯快馬奔來,不解的拱手道,“許將軍,我們這是去哪啊?”

“殺敵立功。”許慕梁大喝一聲,隨後從副將手中接過甕金流星錘,嘴角上揚,“西壘營將士,隨本將軍出城破敵。”

“是!”西壘營將士齊聲吶喊。

緊閉了三個月的鎮西關城門大開,一萬將士魚貫而出,萬馬奔騰,大地震顫,塵土飛揚。

那寂靜了許久的徵山原終於迎來了許久難得的躁動,許慕梁一馬當先,走在隊伍最前列,身後萬馬齊喑,氣勢十足。

徵山山頂,西羌大皇子完顏鳳鴿靜靜的看著山下的塵土飛揚,饒有趣味的砸吧著嘴,旁邊的美豔女子眉宇間閃過一絲陰狠之色,抬出青蔥玉手,指向遠處剛從鎮西關殺出的西壘營將士,輕聲笑道,“看吧,總會有人耐不住性子出來送死。”

“這最多一萬人,還是不夠啊,咱們這次費了這麼大心思,若不能全殲鎮西關守軍,實在是不甘心。”完顏鳳鴿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殿下,我們大奉有句老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魚餌放出去,有魚上鉤就是不易,那管他大魚小魚呢?”馬四娘莞爾一笑,美豔如花。

“傳令坂爾客,可以動身了,等到他們抵達徵山原,全軍出擊,一個不留。”完顏鳳鴿對項州軍同樣是恨之入骨,當年的西谷口大敗,差點讓他們西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如今在徵山原,他一定要讓項州軍血債血償。

老一輩的軍中驍將都是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殺出的滔天聲望,許慕梁同樣如此,大戰來臨,他必是仗仗衝鋒在前的血腥男兒,是軍中無數將士眼中的英雄豪傑;西壘營,滾刀營都是許將軍一手帶出來的軍隊,軍中將士更是如此。

大軍奔騰,目標直衝南邊的西羌軍大營,然而就在他們出城後沒多久,突然有探子來報,說南邊西羌步兵營的騎兵突然北上,不日就要與西壘營相遇。

寧伯豐起身,腳步匆匆的來到沙盤前,指著地圖上的徵山原說道,“徵山原荒野千里,乃是騎戰絕佳之地,傳信許將軍,讓他們務必不要深入徵山原,免得被西羌騎兵合圍。”

“將軍。。”身邊的手下並未挪動步子,而是難為情的說道,“以許將軍的速度,怕是現在已經到徵山原深處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猛然從寧伯豐心頭滑過,“糟了。。”

此時原本應該準備南下對千山走廊動手的西羌騎兵突然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徵山原,一萬人的西壘營將士已經是望之如山嶽,十萬人的西羌騎兵狂奔起來,勢頭更是堪比驚濤。

一面面虎尾大旗從地平線上冒出來,正在往南邊狂奔的葉初硯突然皺起眉頭,就在他們東邊不遠處,突然冒出一股塵土,葉初硯趕緊大喊道,“許將軍,看東邊。”

煙塵之下,旌旗飄揚,許慕梁心頭一陣悸動,哈哈大笑道,“這些西羌狗賊還真看得起我許慕梁啊,不等咱們趕過去,他們倒是自個送上門來了。”

“停!”許慕梁大喝一聲,大軍陡然停下,葉初硯猛地勒馬,胯下寶馬兩蹄騰空,怒聲嘶吼。

太陽藏匿於雲層之下,風聲漸起,似乎印證著即將到來的血戰。

許慕梁沉浸吹過的冷風中,看著遠處不斷逼近的西羌騎兵,有些失神,但是老將軍臉色並無怯色,拿起手中雙錘大喊道,“兄弟們,今日可敢與我許慕梁一同讓這些西羌狗賊見識見識咱們項州軍的血性。”

“誓死一戰,誓死一戰,誓死一戰!”一萬將士齊聲怒吼。

這些西壘營的男兒生於西北黃沙之中,今日也將戰於西北黃沙之上,葉初硯拔出腰間漆黑如墨的佩劍,目光冷然盯著面前不斷逼近的西羌鐵騎,黑劍出鞘,半生縱橫疆場的葉初硯默不作聲,小聲問道,“將軍,今日可是死戰之局?”

許慕梁哈哈大笑,目光中略顯愧疚,“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

從看到西羌騎兵出現的那一瞬間開始,馳騁疆場半生的許慕梁就知道他們中計了,就像寧伯豐說的那樣,只要他們出了鎮西關,那就是送死,他許慕梁終是失算了,什麼千山走廊,什麼兵臨雍州不過都是一場陰謀,完顏鳳鴿的真正目的還是鎮西關。

“哎,我年紀大了,死就死了,倒是你們,正是輔佐公子的黃金年齡,這次帶著你們送死,黃泉路上,老頭子我挨個給你們賠罪。”許慕梁嘆氣道。

葉初硯調整呼吸,此時的他們已經能聽到西羌大軍的嘶吼聲,“大將軍,自打追隨你的那天起,兄弟們就下定決心了,不管生死,您都是我們的大將軍,哪怕到了陰曹地府,您也是我們的大將軍。”

“哈哈哈,許慕梁何德何能啊!”許慕梁紅了眼睛。

“老將軍,要不要比比看誰殺人更多?”

“好,年輕人有拼勁,我喜歡,那就比比看!”

黃沙漫卷西風烈,這絕對是坂爾客打過最艱難的勝仗,從天明打到天黑,日光西沉,月亮初升,方圓數百米的戰場上是想象不到的慘烈。

日落無聲,遠處沙丘上帶血的雙錘緩緩被飛沙掩埋,一代英雄就此落幕。

坂爾客拖著疲憊的身子站在黃沙堆上,望著戰場,眼前滿是剛剛那個手握雙錘激戰百人而不落下風的老將身影,坂爾客嘆息一聲,“這一仗贏了比輸還難受。”

一萬西壘營將士全軍覆沒,而與他們為敵的十萬西羌軍戰死兩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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