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老徐把一個陌生的賬號拉進了群聊。

老徐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現實生活中他具有非常高的語言天賦。

這種語言天賦和我不一樣,我是純屬嘴皮子功夫滑溜,而他能把一段話打磨成一個演講,也可以把一件不好的事情說成相聲。

可是在網路中,他的每一句話都講究“能短則短”,絕不會多加任何一個字元標點。

比如對於這個被他拉進群聊的賬號,他只有簡短的一句話:“這位是實習生張子安。”

想來這個應該就是被秦總監派過來的實習生助理,在不久的將來她會和我共事於一個節目。

其餘同事都是職場生活中的人精,為了體現一個“良好”的工作環境和團隊氛圍,每個人都十分默契的發出了不一樣的歡迎語,還有一些更是用極其誇張的表情包打造出如同過年一般的氛圍。

要知道上一次工作群裡有訊息,還得追溯到幾個星期前的部門會議。

日常生活中,這個工作群就像是一潭死水,我的同事們是可以讓死水活絡起來的小魚仔,而我就是死水底下和爛泥融為一體的水草。

我不屑於展現這種虛假的熱情,因為他們都是一些在你遇到困難時袖手旁觀的吃瓜群眾,否則王璐也不會找我這個邊緣人物去幫她想辦法。

更何況,這實習生過來可沒安好心!說好聽點是輔佐我來的,說不好聽點那就是來取代我的......我要是一直維持著現在的成績,遲早有一天會像老徐說的那樣,撤掉我的節目,並由她代替我的位子。

一這樣想我就格外的煩躁,縱使是我自己導致的這個局面,可破罐子破摔慣了,哪能一瞬間就能棄暗投明重新振作起來?

......

櫃檯後面的小姑娘不知道被手機裡的什麼訊息逗的哈哈大笑,她沒心沒肺般的笑容儼然和我現在的煩惱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我更是有些不爽。

於是我趁著她把注意力全放在手機上的功夫,溜到櫃檯後面從箱子裡拿了兩包煙出來。

她一驚,有心想要阻止時已為時已晚,隨後便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眼神瞪著我,“我真是沒看錯你。”

“別想多,我又不是不給錢!”我拿出手機掃了碼,故作兇狠的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有煙你為什麼不賣?煙是哪裡惹著你了嗎?”

“是你惹著我了,你個小人。”

“我是小人。”把錢轉過去後,我將手機螢幕對著她晃了晃,當我看見她不爽的表情,我竟然產生了一種大獲全勝的快感。

“你看,你不也和我一樣,變臉變得這麼快,上一秒還哈哈大笑的,結果現在好像我欠了你兩百萬似的。”

她不搭理我,轉身把那一盒香菸抱著走去了通往二樓倉庫的樓梯,重重扔下後鎖上門,然後黑著臉去她所說的解壓區用力扔了五個汽水瓶。

陽光出奇的耀眼,透過窗戶落進便利店裡,形成一個天然的聚光燈。

女孩那白皙的有些不真實的面容,在陽光底下彷彿如同被畫筆勾勒出來的一般,美麗到有些孤獨。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樣的一幕,總之,她和我在夜店裡遇見的女生不一樣,她們的眼中充斥著對紙醉金迷的慾望,而她的眼中似乎只有散落於花前月下的美好與純粹。

我有點恍惚,繼而不忍心去破壞這一難得可貴的美好,便在失神中離開了便利店。

......

酒吧裡,聽著耳邊嘈雜的音樂,看著天花板搖晃的燈光,感受著周圍近乎瘋狂的氣氛,我卻開始習慣性的放空自己。

我開始糾結現在的生活,我曾以為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可是在某些時候,那些陪伴我夜夜笙歌的男女,以及一事無成的事業統統都只是我的保護色。

幾瓶啤酒下肚,本來已經喝到練出一身功夫的我現在竟然有些暈眩起來。

我喜歡這種感覺,沒有煩惱和憂愁,只有模糊搖曳的意識帶著我暢遊於理想和現實之間。

一個高挑的男人穿過人群,最終在我身邊站定,他叫何謂,是五年前跟我一起來到臨川的大學同學,也是我在這裡關係最鐵、最好的兄弟。

我和他大學是同個專業的,來臨川以後他忽然就不幹了,自己屁顛屁顛跑去開了一家餐館。

何謂眯著眼睛掃視著我,然後抬起腳往我大腿上踢了踢,我也不甘示弱的回擊了一腳。

“還以為你喝多睡著了。”見我仍有意識回踹他,他才自然的在我身邊坐下,掏出一根菸,“怎麼?又在這裡等待一場美麗的邂逅?”

“在這兒喝酒圖的就是一種氛圍,天南地北的,哪有這麼多美麗的邂逅。”

我坐起身,把他還沒放進嘴裡的香菸搶了過來,塞進了自己嘴裡,抱怨道:“我都要結束了,你怎麼才來?”

“我忙啊!都跟你一樣那麼閒。”

“也是,你可是大老闆,香檳在手美人相伴,逍遙生活似神仙呢。”

“如果我有你說的那麼牛逼,那這樣的生活肯定有你的一份。”他重新點起一根菸,說道:“先跟你說好,今天我可不喝酒。”

我愣了愣,片刻後有些不滿的問道:“那你幹嘛來了?”

“我待會兒還得去陪一老總......什麼事啊,非得讓我來。”

被他這麼一提,我才想起來他過來的正事兒,於是便把中午老徐對我說的話全部重新複述了一遍。

聽完,何謂翹起二郎腿,見怪不怪的說道:“這是第幾次了?”

“什麼第幾次?”

“老徐第幾次批評你來著?反正不管第幾次,老徐都不會把你怎麼樣,你可是他‘親兒子’!”

“你都沒聽到重點,這回是秦總監發話了......”或許是酒精放大了我的情緒,我有些激動的用手指敲得玻璃桌面“啪啪”作響。

何謂打斷我:“我知道我知道,派了個實習生助手過來,可那又咋了?你劉夏就這點本事?現在知道著急了?”

“我......”

“劉夏,你荒廢了這麼長時間,總得有打起精神重回巔峰那一天吧?”

“難怪不喝酒,你丫就是存心來氣我的。”我瞪了何謂一眼,舉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又有些不滿足,便重新起了一瓶新的酒瓶,直接對著嘴幹了起來。

沒喝幾口,何謂突然給我手臂來了一拳,這猝不及防的一下使生硬的玻璃瓶口砸在我的嘴唇上,除了冰冷的觸感,還給我帶來了一絲讓我清醒的痛覺。

我帶著情緒說道:“你有病啊?”

何謂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似是有什麼話想說,最後卻在猶豫間把話吞回了肚子。

我最受不了他這種支支吾吾的樣子,當即起身想要離開這個嘈雜的是非之地。

他拉住我,壓低了聲音說道:“孟醒在臨川。”

“你說啥?”

“孟醒,她在臨川!”

當這個許久未曾聽到的名字從何謂嘴裡說出來,我似乎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何謂把我拉回到座位上,對著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我說道:“她今天過來找我了......你別用這個眼神看我,作為你的死黨,我當然是連轟帶罵把她趕了出去。”

我冷哼道:“那你跟我提她幹嘛?”

“我只是覺得你被她影響的太多了,不值得。”何謂開導著我,說道:“自從她這破事出來,你整個人都已經不對了,你看看你現在,哪還有當年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別的不說,孟醒已經是當紅的綜藝主持人了,你呢?......渾渾噩噩甚至開始焦慮如何保住一個近乎墊底的節目,咱能被她這麼一個賤人比下去?”

“現在的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如今她擁有的也不是我的目標。”

“那你的目標是什麼?在臨川電臺當一輩子的墊底?”

“不會說話你就少說點。”

......

這一晚,何謂跟我說了好多大道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以前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麼多,今天愣是有一種要把我說進寺廟裡當住持的架勢。

我有些厭煩了,好在一通電話及時救了場,他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回去陪他的大老闆。

要挾著何謂結完賬,我們一起離開了酒吧,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雨,寒意夾雜在雨水中肆意侵蝕著我的感官,我又點起一根菸,站在擋雨棚下目送著何謂駕駛著他的那輛野馬轟鳴離去。

成雙成對的男女在我之後走出了酒吧,他們似乎還沒有從酒精帶來的迷醉中緩過神來,哪怕是外面瀰漫著的寒冷氣息也沒能讓他們接受現實。

他們只是略微猶豫,就推搡著一起衝入這片漫天的雨夜。

這一幕讓我始料未及,可心中還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明明夜晚的風還繼續在吹,夜晚的雨還繼續在下,我笑了,笑他們傻,可我也嫉妒了,因為即便是躲雨我也只能是一個人,更別提淋雨了。

人是自私的,不願意看見別人幸福,我也不例外。

手中的那支菸我還沒有抽幾口,就已經快要抽完,我失去了抽菸的慾望,把菸蒂扔向倒映著絢爛夜景的積水中,然後望著門口屹立於風雨中的一切不受控制的發呆。

就連酒吧門口七扭八歪擠在一起的共享單車在暴雨下也是成群結隊,只有我體會著孑然一身的孤獨和落寞,在這片寒冷潮溼且混著煙味的空氣中,我彷彿聽見了它們的竊竊私語,聽到了它們對我的嘲笑。

可人總是要面對現實,於是在又一陣寒冷的風,將片面雨滴吹打在我面龐的時候,我衝進雨中,在其他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下,將一輛輛糾纏在一起的單車強行分離。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四年再半年

怒狂

農民修神傳

荒壩裡的魚

有了系統還要我打工?!

花滿樓ovo

從此不敢見觀音

洗衣粉

戰神狼婿

八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