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鉞起身，走到收藏室戴上手套。
他拿了件兩年前在臺北拍賣會上拍下的青釉高足瓷杯，放入打包箱內。
因臨時起意要處理陳邶。
而權貴之間的利益鏈錯綜複雜，梁家為了這個準女婿帶過去的陳氏股份，也說不好會不會有動作，他得提前佈局。
但他曾經答應過季老爺子，為了經濟局勢的穩定，只動陳家。
現在又可能會牽扯到江南梁氏，季老爺子那裡得安撫。
說起來他也很久沒見他老人家了。
...
初秋的京市，天空澄澈萬里無雲。
裴鉞開車緩緩碾過一路金黃的落葉，進入到狹窄的衚衕巷道。
幾個方向扭轉，緩緩駛入一片寂靜宅院。
有幾個警衛遠遠看到他的車牌號，立即撤了路障，讓他自由進入這任何導航都沒有標識的區域。
無人引導，裴鉞駕輕就熟地走入庭院。
四合院的花架下有一耄耋老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桌上的棋局。
他一身長衫，頭髮花白但仍舊精神矍鑠。
聽到裴鉞的動靜，季老爺子頭也不抬。
“還知道回來看我這糟老頭子，看你回來的這個頻率，估計等我死了清明也會忘了給我燒紙。”
裴鉞笑道：“您老長命兩百歲，等那天還早呢，再說，您以後入的是萬壽園，有的是香火。”
季老爺子沒搭理他。
裴鉞從善如流地走到季老爺子身前坐定。
“您別生氣，我以後常來陪您下棋就是。”
他掃了眼棋盤，拿過一旁的黑子，替老人下在了某處。
看到裴鉞落子的位置，頓時季老爺子眼眸波動，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他將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
“說吧，這回有什麼事求我?”
裴鉞示意傭人將他帶來的古董開啟。
季老爺子看過去，通體晶瑩的瓷杯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並不是做工多精緻的古董，但它本身代表的意義卻非凡。
裴鉞喝了口茶，“這是從寶島蔣氏後人那拍過來的，正好他缺錢，我也想著我們的博物館能物歸原主。”
他停頓幾秒，又補充道，“這瓷杯一共有三隻。”
但他今天只帶了一隻過來。
季老爺子被氣笑，“看來求我的事挺大，還會在我面前耍心思了。”
裴鉞笑容清朗，“我哪敢，我確實只有一隻，剩下的還得費點心才能給您送來。”
季老爺子哼了一聲。
裴鉞口吻平常，“老爺子，我想用剩下兩個杯子換滬城一塊地。”
季老爺子白眉一挑，裴鉞要對付的陳家勢力可不在滬城，現在他怎麼會將手伸到江南。
但他沒多說什麼，裴鉞動手前先來告訴他一聲已是對他的尊重。
在五年前知曉自家孫子和裴鉞交往甚密之後他就暗中調查過裴鉞。
得出的結論是此子非凡。
能讓季家如虎添翼，但裴鉞不是屈居人下的性格。
好在他對權勢無慾無求，唯有陳家是他心頭刺。
而且幾年的時間相處下來，他也真心覺得裴鉞合他眼緣，甚至比本家的後生更讓他心生慈愛。
只是...
季老爺子話鋒一轉。
“雅雅最近也回來了，鬧著要逛京城，我這個老人家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玩的東西，你有空替我陪陪她。”
裴鉞頓了頓，笑道：“老爺子，我也才剛回來沒多久，京城這幾年變化大，我路都認不全。”
這是在委婉拒絕他的撮合。
季老爺子想到前段裴鉞替他在M國的女人辦了畫展，但後面也沒再看到他在公開場合帶那女人。
他以為是斷了關係，所以才替自家孫女問了句。
看來裴鉞是不想和季元雅有什麼。
他見慣了大院子弟的風流韻事，這裴鉞怎麼也同他孫子季元淮一樣對女人不感興趣。
這兩個大男人在M國天天黏在一起，若不是現在季元淮被打發到了暹羅...
這兩人不會是...
季老爺子眉心微凝，有了不好的聯想。
“既然來了，吃了晚飯再走，我打電話讓雅雅也回來，人多熱鬧些。”
裴鉞動身，“我等會還有事，就不陪您了。”
季老爺子臉色不變：“江南那塊地不想要了？”
裴鉞被這話按在了原地。
而季老爺子也開始吩咐一旁的傭人去給季元雅打電話。
不管在哪玩，今天也得讓她和裴鉞吃了這頓飯！
......
此時陳宅，喬芯正按照陳家家主的吩咐，陪伴陳棲。
小朋友從幼兒園回來，被允許和喬芯散步半個小時。
喬芯不可能對小孩子垮臉，所以仍舊如常地牽著陳棲的手，溫和地解答他那些天馬行空的問題。
陽光和煦，花園內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這碩大的空間內顯出了幾分歲月靜好。
喬芯被陳棲無厘頭的問題逗樂，笑靨如花，一時讓一旁忙碌的園丁看得目不轉睛。
幾人開始細細碎碎地交談。
隱約有幾個關鍵詞飄到喬芯耳中。
她心神一凝，快步走向聚集的三人。
試探著開口，“我沒聽錯的話，剛才你們在說...我長得很像...我媽媽?”
被點到的三人沒想到她能聽到交談。
其中一個年輕女孩急忙解釋：“沒有沒有，我是說您和之前也住在這的一個阿姨很像，她倆非說你們一定是母女。”
喬芯呼吸輕了半拍。
看著三人，似乎不認識她，但...
喬芯問：“你們在這做事多久了？”
“我時間最短，但也做了五年了。”女孩答話。
陳家人眾多，陳澤年這處的園丁不認識她也正常，但聽描述，像是她們在這見到過媽媽...?
怎麼可能呢？
喬芯像是好奇，淡淡道：“竟有人和我這麼像，能讓你們誤認，也是挺巧的。”
女孩見喬芯有意這個話題，補充著說，“真的很像，不過小姐您更瘦一些，那位阿姨當時也喜歡在這花園裡走動。”
“那時我才剛來，手忙腳亂將澆花的水濺到她身上，阿姨也沒責怪我。”
喬芯仔細聽著。
這女孩剛來的時候...
那就是五年前了。
所以，或許女孩口中的阿姨，真的是自己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