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離開
同樣的話陸晚禾說過兩次。
跟小麥非親非故的人給了她兩次生機，可這一次她卻猶豫了。
“晚禾姐，我不能給你添麻煩。”
陸晚禾摸著她的頭髮：“我們不要把它想成是一件很難的事，你就是去我家複習幾個月，這沒什麼麻煩的。”
小麥的眼神瞟向柳絮，柳絮為她感到高興：“小麥，你跟姐不一樣，你是有機會能走出去的。”
張佳佳也鼓勵她：“你好好學，以後出息了好好報答晚禾就行了。”
陸晚禾又道：“我三哥也要出去上大學了，家裡就剩一個不著調的二哥，你就當到我家替我孝敬父母吧。”
她這樣說，小麥心裡好受了很多。
可她家在這裡，又有這麼多東西，想都不敢想馬上就要扔下這一切走了。
到了第二天碾子叔買了票回來，她都還有些不可置信。
這種做夢般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離開的頭一天，她去公社買了酒和糕點，帶著紙去父母的墳墓前祭拜。
她邊唸叨邊哭，可更多的是喜極而泣，她知道父母如果聽見這些話一定也會替她開心。
最後一天了，傅家合一早就過來找陸晚禾，他騎車帶她去公社吃飯，看了一場電影，然後又帶她去供銷社買東西。
這是這個年代處物件的高配行程了。
可整個過程傅家合都開心不起來，嬉鬧的人群讓他不能專心去看陸晚禾。
不能仔細記下每分每秒的心情，這一分別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到她。
他可以出差去滬城，可一年能有幾次呢？跟想日日守在身邊的心情比那遠遠不夠。
騎車帶著陸晚禾往回走，半路上傅家合拐到了河邊，剛停好腳踏車他就轉身抱了上去。
只有把人緊緊抱在懷裡，那種要失去她的恐懼才能沖淡一些。
陸晚禾笑著逗他：“不捨得我啊？”
傅家合點了點頭，下巴戳在陸晚禾的肩上。
“那就來滬城找我唄。”
“嗯。”
聽著他沉悶的聲音，陸晚禾不打算再逗他。
今年年底就要迎來改革開放，自那以後市場環境將越來越寬鬆，傅家合也馬上要轉到另一個賽道。
可這些尚不能告知傅家合。
“可能過不了多久，你的生意就做到滬城來了呢。”
“嗯。”
“除了嗯，沒有別的跟我說的了嗎？”
傅家合起身看著陸晚禾，他伸手輕輕地瞄著她的輪廓，突然懊惱地道：“忘記領你去拍張照片了。”
陸晚禾笑出來：“我回頭拍了寄給你。”
“為什麼會選擇我？”
陸晚禾挑著眉衝他笑：“我做生意眼光這麼好，看人也一定準啦，因為你以後有大出息。”
“那要是我讓你失望了呢？”
陸晚禾仔細想想這段感情的緣起確實是因為自己知道他是未來的大佬，“有所圖”地跟他走近。
但感情呢？絕對不是因此產生的。
因為他的尊重，因為他的小心翼翼，因為他的毫無保留。
文鄒鄒地想了半天，她看了傅家合一眼笑了，嗯……可能也因為他這張臉和身材。
優質帥哥到底誰不愛啊？
她表情精彩地腦補了半天，最後才鄭重地回：“開玩笑的，當然是因為感情。至於為什麼當然也不好說清楚，想必你也是。”
傅家合卻頓住：“我不是，我能說清楚。”
“哦？”
“我仔細想過，可能見你的第一眼，你對我來說就是特別的，越接觸越特別，最後就變成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
陸晚禾看著他，從未想過向來話少的他能說出這麼動人的話。
“我竟然有一天說不過你，借用你的這句話，你對我來說也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所以，你放心，即使我們短暫分開了，有些事情是永遠不會變的。”
70年代很少有人這樣講情話，感情到一定程度自然進入談婚論嫁的階段。
可傅家合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雖然不夠安心，可卻充滿了激情和動力。
終於等到離開那一天，陸晚禾沒帶什麼，本來大部分東西都留給了小麥，但小麥跟著自己，她就把東西都給了柳絮。
她有強烈的預感，小麥跟著自己應該不會再回村生活了。
下鄉兩年多的時間，她對這個村莊裡有了太多的回憶和牽絆，這一天好多人都出來送她們。
張佳佳要晚幾天走，她打算直接去學校報到，王丹和史寶兩個人揪著一個手絹擦眼淚。
連趙支書都出來了，此刻他才想通，他把這個後生當成自己的競爭對手有多可笑，柳樹村只是人家短暫停留的地方。
熱熱鬧鬧的人群把他們送到了村口的橋邊，陸晚禾鼻頭一酸，跟大家擺手道別。
傅家合騎著腳踏車帶著豆兒一起跟著送到了縣城。
他原本是想把陸晚禾送回家的，被陸晚禾說了。
這段時間他都疏忽了工作，陸晚禾讓他收收心，到時候直接去學校看她。
小麥的票買得倉促，只買到了坐票，還好有趙大哥，小麥也跟著陸晚禾一起來到了臥鋪車廂。
小麥沒出過遠門，實際上濱北縣她都沒去過，結果第一次出門就去這麼遠的地方。
她在車上看什麼都新鮮。
最近幾年她跟著陸晚禾也攢了不少錢，足夠供自己讀書，再說她一直還在做刺繡，就算是上學也不耽誤賺錢。
因為擔心小麥的安全，這幾天在火車上陸晚禾都沒進系統休息，這次旅程對她來說尤為疲憊。
到了滬城，就有陸明遠接應。
陸晚禾笑著跟他介紹：“三哥，我帶回來一個人。”
陸明遠無奈地搖頭：“怎麼總是先斬後奏，家裡都沒個準備。”
“她不是外人，不用特意準備。”
小麥本來還有點拘謹，聽見陸晚禾這樣介紹自己放寬了心。
陸明遠毫不猶豫地上前接過小麥的行李。
陸晚禾到家，家裡人激動得就差放鞭炮了，這次回來可不同，女兒再也不用回那麼遠的農村了。
在滬城上學，以後想女兒了週末坐車就可以過去，這種喜悅的心情從知道陸晚禾考上覆旦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
看見陸晚禾帶了一個陌生女孩回來，一家人不到一分鐘就接受了這個“意外”。
小麥很開心，她其實很緊張來著，可沒多一會兒她就對這家人有了濃厚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