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鴛鴦蝴蝶命
葉火火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八哥，此時的它正若無其事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看起來又是一隻正常的鳥，沒再有之前的那種悲傷。
她目光流轉了一下，拿起筷子夾起一粒花生，纖細的手指捏著花生，指尖一彈，花生正好打在八哥頭上，它撲騰了兩下翅膀，叫了一聲：“頭好暈！”接著靠在架上睡著了。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葉火火這才緩緩開口。
“十年前大師兄在龍城遊歷，無意中遇到了一個風水師在給一家人家選陰宅。卻發現那個風水師給那家人選中的是一處極兇的斷門穴，還在美其名曰是麒麟寶穴，能保那家人人丁興旺，財源廣進。
師兄知道，如果那家人把陰宅設在那裡，輕則傾家蕩產，重則家破人亡。
大師兄為人耿直，見到那個風水師設局害人，便仗義直言，結果雖然阻止了悲劇的發生，但卻得罪了那個風水師。
而那個風水師的師父是一個法力高深的邪術師，他利用機會給大師兄下了捨身咒。這個咒十分歹毒，會讓中咒者親眼看著自己至親之人死在自己面前，之後再魂飛魄散。
當時大師兄有一個交往了五年就要成親的女友，我當時還小，但我記得她長得很美，是一個京劇團裡的大青衣，她與師兄感情非常好。
我聽師父說他們是鴛鴦蝴蝶命，註定三生相愛，一人如果死了，另一個也會隨之而去，是那種小說裡才會出現的愛情。
可是……”
葉火火說到這裡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聲音有些哽咽，眼圈泛紅，眼中閃著淚光，平復了半晌，才能開口。
“大師兄中了捨身咒，但他卻全然不知，一天他帶我一起去看淺影姐的表演。她的那場表演技驚四座，滿座的聽眾無不喝彩。
可表演完畢之後，淺影姐卻像中了魔一樣走上了舞臺上面的腳手架上，要從那裡跳下去。師兄這時才看出她受了他捨身咒的影響，行動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她的意識是清楚的，可是身體卻是被別人控制著的。
師兄咬破舌尖不惜自毀道行，拼命地想阻止，可就在他的手就要觸到她的時候，她眼角落下一滴淚，帶著萬般的不捨縱身跳了下去。
只差一點兒，就差那麼一點！師兄親眼看著淺影姐摔落在下面的舞臺上，等他衝下去的時候，她已經七竅流血，嘴裡向外噴著血沫子，卻還硬撐著一口氣。
在看到師兄最後一眼之後，才不舍地去了。而我當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對相愛的人陰陽兩隔，卻什麼也做不了。
那個邪術師卻站在舞臺的另一邊，用密語傳音，告訴大師兄，他女朋友的死就是因為他。
我記得清楚，當時我看見師兄眼角都瞪裂了，流出了紅色血淚。
師兄瘋了一樣追著那個邪術師出去，但他身中捨身咒根本不是那個人的對手。而我當時太小，根本幫不上忙。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兄咒發身亡，魂消魄散。多虧了師傅算出師兄有此一劫，跑掉了鞋趕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最終只留住了大師兄的一魂一魄，封印在了那隻八哥的身體裡。
但當時大師兄的魂魄十分不穩，在八哥的體內暴走起來，就連師傅一時間也沒了辦法。
正在這時，淺影姐的魂魄出現了，她就唱了剛剛我唱的那首歌，大師兄的魂魄才漸漸平穩了下來。
師尊把淺影姐的魂魄收了起來，他說大師兄和她都還有幾十年的陽壽，雖然大師兄只剩下一魂一魄，但他與淺影姐是鴛鴦蝴蝶命，也許可以利用兩人的命數幫助他重新投胎做人。
大師兄的魂魄在八哥的身體裡並不穩定，一遇到驚嚇或者是什麼特殊情況，很容易暴走。為了能喚醒他，我特意和淺影姐學了那首歌。”
葉火火頓了一下，可能說得太多了，嘴有些幹，她舔了舔嘴唇，粉嫩的舌尖從淡紅色的唇上劃過，看得厲墨寒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葉火火看向厲墨顏，“至於你剛剛問的，為什麼我唱得那麼有感情，那是因為我根本就是在模仿，一字一句一腔一調，全是在模仿淺影姐。
如果歌中有感情，那也是淺影姐對大師兄的感情，我……就是一個人形復讀機。”
“淺影？你說得可是慕淺影？”厲墨顏畢竟是演藝圈的，對於這個領域的人知道得比其它人多。
葉火火有些驚訝，“你……還記得她？”
“你說的那次演出是不是十年前的群英璀璨戲曲大賽？慕淺影是那次大賽青衣組比賽的冠軍，也是在那天晚上她從上面工人佈置場景用的腳手架上掉到舞臺上摔死了。
當時有很多種猜想，有的說是她自己壓力太大，得到冠軍之後執念沒了便自殺了。而他的男朋友因為太愛她，也跟著在樓頂自殺了。
還有的說是她男朋友怕她成為冠軍之後會離開她，把她推下來殺了她，然後自己也在樓頂自殺了。
……”
厲墨顏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葉火火的神色，“那些都是猜測，今天聽你這麼說，真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回事。
慕淺影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青衣，真是可惜了！那天晚上的比賽，我其實也有去看。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厲墨顏嘆了口氣，一雙桃花眼中滿是惋惜。
“可惡！哪行裡都有敗類，那些個邪術師，真是害人不淺！不僅害了你師兄，這次爺爺也差點兒讓那個彭大師害了！”厲墨宸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他碗裡的粥都震出了幾滴。
“不錯，這些人，不配做玄學大師，應該……”後面的話，葉火火嚥了回去沒說出口。
厲墨寒的目光落在葉火火那隻在桌子上握得緊緊的拳頭上，她握得很緊指節泛白，她的眼底也燃著怒火，她在極力地壓制著自己的情緒。
別人聽她的講述更多地都在關注著她師兄和女朋之間的愛而不得的悽美，但厲墨寒卻從葉火火的字裡行間聽到她對自己當時無能為力地痛恨。
這也從她能這麼神似地唱出那首慕淺影的歌就可以看出，這說明她背後一定苦練過無數次才能唱得如此傳神，如此撼動人心，直中靈魂。
這個女孩兒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有時做事甚至有些瘋瘋顛顛，看起來毫無章法，但實則卻很有底線也很有擔當。
厲墨寒看著葉火火的眸子裡不自覺地帶上了一抹讚賞。
厲遠人雖老心卻明，他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厲墨寒眼中的那一抹神彩，老人眼底暗笑，自己這個鐵樹大孫子，終於要開花了！
“行了，趕緊吃完飯，各忙各的去，你們兩個也趕緊去領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