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古君子之風
宣傳科是行政班，可以穿工作服，也可以不穿。
除了在角色扮演的時候，平時沒有人喜歡穿工作服！
雖然在市醫院工作了將近十年，但梅山露第一天去宣傳科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選擇了偏向保守的穿戴。
黑色的小短跟皮鞋，打底褲外面是淺灰色的休閒修身西褲，上面是鵝黃色的高領羊毛衫，繫帶式毛呢上衣。整個人看起來莊重、幹練、有活力。
科長朱騏燕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以前兩個人就認識，只是沒有打過交道。她對梅山露的到來很是歡迎，宣傳科塞了一堆關係戶，年紀輕輕就在科室裡養老，朱騏燕很難指揮得動。
還有一點就是，這些關係戶很多竟然不是醫學專業畢業生，宣傳科雖然不直接面對病人，但醫院宣傳怎麼可能不涉及專業知識呢？
“小梅，沒想到是你來宣傳科，真好，下班有事嗎，我請你喝咖啡去。”
“朱科長，我這初來乍到得，少不了給您添麻煩，下班我還要接孩子，週末我請您吃飯好嗎？”
“好，到時候咱們再約！”喝不喝咖啡，吃不吃飯都是次要的，她們都在表達一種態度而已。
下午新來的院長張佑仁檢查各個科室，要求宣傳科隨行。朱騏燕拿著筆和記錄本，準備隨時記錄領導的重要講話，單反相機則交給了梅山露。
梅山露只玩過卡片式相機，隨著手機的發展，相機徹底退出了自己的生活。猛一下拿到單反相機，感覺有點懵。
“沒事，其實就是裝裝樣子，哪有那麼多的重要時刻要拍攝。每次與人握手或者指著什麼東西講話的時候，記得拍照就行。”朱騏燕一邊教梅山露，一邊笑著說道。
新來的院長張佑仁居中而行，副院長海明山半側著身子走在前方，隨時停下來，為張佑仁講解各個科室的情況，並回答院長的提問。朱騏燕和梅山露跟在人群的側後方，後來朱騏燕使了個眼色，梅山露才明白過來，自己現在是攝影師，應該走在最前面，隨時抓拍領導的重要瞬間。
院長中等個子，大概四十多歲，面白無鬚，帶著一個近視眼鏡，臉上掛著和藹卻又矜持的微笑。一身藏青色的西裝，淺色的襯衣，沒有系領帶，整體氣質儒雅、灑脫又有上位者的威嚴。
醫院內部的牆壁都是白色為主，院長的穿戴卻偏暗色調，這該怎麼調相機啊！梅山露看著相機上的那一堆按鈕，光圈、快門、畫素、白平衡、成像風格、場景模式，還是有什麼p模式，光圈優先和快門優先，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現在又不能跑去問朱科長，梅山露一咬牙，調到了全自動模式。單反相機當傻瓜相機那樣拍照，大不了後期找人修一下。
張佑仁走到眼科時停了下來，海明月和朱騏燕趕緊湊了上去，朱騏燕還朝梅山露擺了一下手。
收到！梅山露舉起相機，咦，鏡頭怎麼這麼模糊呢，不管了，果斷按下了快門。
因為緊張，手按的有點重，咔嚓咔嚓咔嚓就是好幾張照片。
張佑仁抬頭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但明顯有了一絲不悅。因為角度的關係海明山和朱騏燕並沒有看到張佑仁的神色，梅山露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趕緊拿起相機一通搗鼓，發現相機竟然是連拍模式，趕緊調回單張模式，還用羊毛衫的袖子輕輕擦了一下鏡頭。
什麼破單反？鏡頭跟老花鏡似的！
快結束的時候，張佑仁認出了這個拿著相機，笨手笨腳的女人，就是那個和馬宏燦傳出過緋聞，被堵在停車場的女人，她不是內科的人嗎？怎麼到宣傳科了！
面對院長張佑仁的疑惑，副院長海明山點頭表示下去就瞭解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位領導低聲說話的時候，梅山露覺得是重要時刻，拿起相機又是一張，張佑仁和海明山都覺得很尷尬，奈何梅山露自己離得遠聽不清領導的談話，自然不覺得尷尬。
送走張佑仁，海明山把宣傳科的人留了下來。內科馬宏燦的事是市醫院的恥辱，誰也不會主動提起，但剛才院長張佑仁明顯對這個梅山露沒有好感，海明山選擇當惡人。
“剛來宣傳科，適應嗎？業務學會了嗎？”說著伸手要過了相機。
一看相機裡的照片，海明山頓時被氣笑了，轉手把相機遞給了朱騏燕。
看看照片，又檢查了一下相機，朱騏燕很快找出了原因所在：“海院長，是我的問題，梅山露第一天上班，我沒有協調安排好工作，她不懂單反相機，相機鏡頭一直放在手動模式上面。”
梅山露的臉刷一下紅了，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海明山揹著手，看著朱騏燕沉聲道：“亂彈琴，這不是胡亂安排嗎？內科的人調到宣傳科幹什麼？”
朱騏燕敢怒不敢言，心想:你們收了錢，一拍大腦門就胡亂安排人，我有什麼辦法？
這句話在梅山露聽來，卻不亞於晴天霹靂，這是要把自己趕回內科啊！回去幹活自己倒是不怕，都幹了近十年了，幹到退休又有什麼關係？問題自己家花了十萬大洋啊！
梅山露神不守舍，連朱騏燕的勸解都沒有聽清。好半天才才從震驚中緩了過來。
“小梅，道歉的話姐也不說了，今天怪我，平時照相就是做做樣子，我的本意也是讓你在領導面前露露臉，誰知道事情辦砸了！你也知道，咱醫院所有科室中，我這個宣傳科長最是人言微輕，你調過來肯定使了錢了，趕緊打電話，別等醫院辦公室下文，那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十萬大洋啊！梅山露一下子委屈得流下淚來。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朱科長，這件事根子還在停車場事件上面。趕緊掏出電話給父親梅思平打電話，錢送給誰了，讓誰出面說情。
來宣傳科上一天班，消費十萬，想想就覺得對不起丈夫！陳中雖然從來沒有抱怨過，但是梅山露清楚，這十萬塊錢，是熬了多少夜才換來的呀！
體制內的謠言就像屁一樣，傳播速度極快。
收錢的那個領導在梅思平打電話之前，就收到了新院長張佑仁對宣傳科不滿的訊息。他跟梅思平說，自己盡心安排了，把梅山露調進了宣傳科，是梅山露自己沒把握住機會。當然，一個普通護士存十萬塊錢也不容易，領導答應，如果梅山露被調回內科，他願意返還一半，五萬大洋。
鼓掌！撒花！再次為開陽市的官員點贊，仁義啊，有古君子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