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找院長去理論
不過，梅山露此刻精神恍惚，心如刀絞。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也只能等到下班回家。哪有什麼心思為領導點贊！
深呼吸！深呼吸！
梅山露集中精力想著學過的心理調節知識，勉強使自己平靜下來，
大不了回內科，拿回五萬大洋。大不了領導給小鞋穿，不幹這破工作了，回家當家庭主婦。陳中曾經說過，他透過京城師範大學的經驗，又研究了歷年來商河省中考作文的變化，總結出一套作文輔導書，摘選的全是外國文學或者過了版權期的範文，自己聯絡一下印刷廠，印刷出來後就在六中門口兜售，他到時候跟學生暗示一下。
雖說看起來不太體面，但掙錢嘛，有什麼磕磣的呢？
梅山露跑到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鼓足了勇氣，跟朱騏燕打了聲招呼，提起來到停車場，勢必要堵住那個所謂的新院長，憑啥針對自己？陳中又沒有挖他們家祖墳，為什麼要跟自己家過不去呢？
梅山露坐在落日下的臺階上，剛開始的時候氣勢洶洶，欲與天公試比高。過了一會兒，不由得心虛起來。作為一個小時候連少先隊小隊長都不敢得罪的人，心裡生出了退縮的念頭，但想到老公熬夜熬來的錢打了水漂，又覺得不能輕易放棄。
為了還房貸，為了孩子以後更好的教育，面子？面子算個屁呀！當一回兒潑婦吧，潑婦是光榮的！梅山露不停地給自己打氣！
不打無準備之仗，梅山露也提前做好了準備，知道張佑仁的車一輛合資品牌的B級車，也鎖定了位置。
按照自己擬定的劇本，一看到張佑仁坐進車裡，立刻站到他的車前擋住去路，等他下車後，不卑不亢地說道：“張院長您好，我是宣傳科的梅山露，第一天上班不懂單反相機不是正常的嗎？為什麼要把我調回內科，馬宏燦騷擾我，得到了報應，這不是我的錯，憑什麼懲罰我！”
看到張佑仁走出電梯，海明山低頭哈腰地送出門口，梅山露瞬間看到雙方身份的巨大差異，兩腿像綁著武警訓練用沙袋，向前走了幾步，就再也走不動了，只有眼神，還在不甘心地看著張佑仁的座駕。
遙控打火，然後四周掃了一眼，正準備開車走人，張佑仁看到了梅山露。黑色的小短跟皮鞋，打底褲外面是淺灰色的休閒修身西褲，上面是鵝黃色的高領羊毛衫，繫帶式毛呢上衣。
面板白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宛若兩顆閃耀在夜空中的星辰。
臉上掛著不甘、憤怒、委屈和忐忑，認出來了，以前在停車場見過，傳出過緋聞的那個護士。這是過來找自己理論來了？咋不過來呢？
張佑仁突然童心大起，想看看梅山露最後會咋辦，本來已經坐到車裡，又鑽了出來，點了一根菸，裝作沒看到梅山露的樣子。
往前挪了兩步，看見張佑仁往這邊看了一眼，趕緊轉過身去，想趕緊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可又實在捨不得自己家花的錢。停下來，調整著呼吸，依然沒有勇氣走過來。
又抽了一根菸。抽得嗓子眼發乾，想咳嗽。張佑仁想了想，覺得自己再不主動說話，就不厚道了，於是邁步走了過去：“你是宣傳科的那個誰吧，找我有事？”
“嗯。我是梅山露。”憋了一肚子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想起主動放棄護士長的競爭，花錢調到宣傳科，結果弄成了一地雞毛。陳中肯定不會埋怨自己，只會輕聲撫慰，但自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呀！
想著想著，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身為領導，在女下屬面前本來就要注意影響，梅山露突然哭了起來，這可把張佑仁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退了一大步：“那什麼，我今天也沒說你什麼呀。”
意識到自己的口氣不對，立即補充道：“你具體說說怎麼回事，哭能解決問題嗎，如果讓病人家屬或者同事們看到了，像什麼樣子！”
“我今天剛到宣傳科，沒用過單反相機，還有內科馬宏燦的事情，是他騷擾我的，他出事是報應，跟我沒有關係。因為以上這些原因，把我趕回內科是不公平的。”梅山露哽咽著，說出來的話還算有條理，能夠聽清楚。
只是，稍微有些職場常識的人，都應該明白，馬宏燦的事情現在是禁忌吧？這女的是天真，還是心機難測呢？
看年紀，二十五歲左右？女人的年齡號稱世界之謎，張佑仁也猜不準，況且，醫院工作的人常年在室內，面板會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屁股和腰肢卻比普通人要豐碩，導致更加難以判斷女人的真實年齡。
見張佑仁不說話，梅山露更慌了，接著說道：“宣傳科還沒內科工資高，我就是想上行政班，方便照顧孩子，領導你們不能這麼不通情理吧？”
“我不通情理？”張佑仁不是政治小白，想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自己和梅山露無仇無怨的，堂堂院長怎麼可能與一個護士過不去。自己只是讓海明山瞭解一下情況，海明山卻選擇了最為直截了當的處理方法。
“梅山露同志，你正常上班，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調動你的工作。”
“真的嗎？”梅山露驚喜中帶著疑惑。
張佑仁沒在說話，笑著開車走了。自己是院長，又不是騙子，犯得上忽悠一個小小的下屬嗎？
開車回到東城的天上的街市。張佑仁不喜歡所謂的詩人，當然，中國古詩詞是喜歡的，只是不喜歡現代詩人。覺得這群人太矯情，動不動就發瘋，還喜歡玩自殺。
但買房子的時候，一聽小區的名字叫天上的街市，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入住之後才想起，這也是一個詩人的分行文字。
“回來了，佑仁，今天累嗎！”到了下班時間，孟笛都會守在門口，聽見電梯的聲音時，便做好迎接的準備。
聽到鑰匙的響動時，驅動輪椅向前，在張佑仁開門的那一瞬間，輕聲問候，遞上拖鞋並順手接過他手中的公文包。
看著妻子那種蒼白而憔悴，刻意討好的笑容，張佑仁一陣心酸，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今天停車場那個大眼睛的女人。
天真、活潑、表情豐富、生機勃勃，一雙大眼睛，彷彿就是一個讓人無限遐思的宇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