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膝蓋頂在帶有防滑紋的水泥地上,很快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試了幾次,還是沒能站起來,一種無力感瀰漫開來。

沮喪!無能!作為男人,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

記得小時候,陳中有一次逞能,學著大人的樣子去背麥子,一下子被壓趴在地上,大哥哈哈大笑,單手提起來,甩起來放在肩上,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你骨架還沒張開,回去幫咱娘燒火去吧。”

難道自己就是個只會燒火的男人?

大哥不在了,父親也不在了,自己再不站起來,誰會來幫陳家呢?

起,起來,老子跟你拼了!陳中深吸了一口,變跪為蹲,雙手扶著小貨車,緩緩站了起來。

兩條腿不停地哆嗦著,但,人揹著九片地板磚站了起來。陳中扭頭瞥了一眼東邊的太陽,緩緩吐氣,再緩緩吸氣,調整好呼吸之後,弓著腰走進了單元門。

進了電梯,陳中也沒敢放下,他怕,放下之後就背不起來了。

“哎呀,你背這麼多幹什麼?樹營,你腦子有病啊,小弟是秀才,拿教鞭的先生,能跟你比嗎?你讓他背那麼多幹什麼!”

陳中用頭頂開門把手,剛走進去,陳紅梅放下鐵鍬跑了過來,一邊幫陳中放下地板磚,一邊對著丈夫埋怨起來。

趙樹營抬頭笑了笑,繼續整理背上來的地板磚。陳中喘了一會兒,勸道:“姐,是我要背的,我哥不知道。我帶了點東西,明天你捎給咱娘。”說著話,從地上拿起了鐵鍬。

趙樹營繼續背地板磚,陳中和灰,陳紅梅下樓把禮品提了上來。

牆磚不好貼,但省力氣,地板磚打底需要大量的水泥和大沙,撒一點水,不停地用鐵鍬翻來翻去,直到攪拌均勻,這是個重體力活。

平時都是陳紅梅在幹,陳中來了,自然要讓姐姐休息一下。“你歇著吧姐,明天還要坐車呢!”

“小弟,你拿這麼多東西幹什麼,你還拿回去,讓豆豆吃吧。”

“姐,大哥不在了,我就是陳家的長子,這是我的本分。”陳中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每個月一千塊錢,這是今早梅山露提前給他放兜裡的。

“家裡有姐呢,你要還房貸,壓力大,我不要,咱娘也說了不讓你拿錢。”

“姐,收下吧,讓我心裡好受一點。”

戴上耳機,在某聽書軟體上隨意選一個哲學家或者詩人的著作,掄起了鐵鍁。

陳中其實很喜歡體力勞動,只要調整好呼吸,體力勞動基本和長跑沒什麼兩樣,大腦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當然了,剛開始的時候不適應,滿手都是血泡,鐵鍬把都被染紅了。

思緒完全敞開,不需要刻意去理解聽到的作品,偶爾有所得時,會心一笑。

但陳中也沒有傻到回農村去種地。

歷朝歷代,農民都是韭菜。在這個一斤麥子還沒有一瓶農夫山泉值錢的時代,種地,根本無法滿足一個家庭的教育和醫療需求!

再說了,城市套路深,但農村的道路那不是一般的滑。宗族問題或者村幹部刁難問題,就能把一個普通的農民難為得想動刀子!

出汗了!人愈發的精神!陳中先是脫了外套,最後乾脆脫掉溼淋淋的秋衣,光著膀子幹活。

在這種暢快裡,靈感如泉湧,昨晚沒想好怎麼修改的那幾首詩,心裡頓時有了思路。

這幾首應該是一個海子的偽信徒寫的,整詩沒有一以貫之的情感,更沒有思想基礎,就是堆砌了一些俗不可耐的意象。如果採用西方詩歌的方式去修改,需要把用一種情緒推到極致,讓所有的意象,包括每一個字眼都帶有情感的溫度,這樣改起來很累,還不出活兒。

陳中突然想到,這些詩大機率走的是貼錢發表的路子,自己沒必要較真。可以採用宋詞的路子去修改。把詩中的意象按照一定的規律去排列,注意意象的明暗、冷暖、動靜和色調,結尾處硬拉一波哲理,基本就可以糊弄那些所謂的編輯了。

那些編輯水平也就那樣,再說了,人情稿、關係稿、換髮稿、金錢稿等稿件,審查主要看得是有沒有色情,有沒有涉政,至於稿件本身的文學價值,幾乎不需要考慮。

以上,適用於所有的刊物,包括民刊,和外國的雜誌。

快中午的時候,接到了朱天賜的電話:“喂,陳師父,忙啥呢?”

“還能忙啥,幫我姐幹活呢?你要不要來鍛鍊一下!”對於朱天賜或者王奎勇,陳中從來都不需要隱瞞什麼。他們也是一樣。除了男女那點事,彼此沒有什麼隱私。

吃飯?陳中想了一下,把時間推到了晚上。

姐姐兩口子和八戒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八戒為了表示對姐夫的尊敬,又喜歡去那些比較高檔的飯店,這讓姐夫覺得不自然,吃飯都吃不痛快。

在隔壁的工人還在幹活的時候,陳紅梅就提著飯菜和白酒走了上來。週末只要陳中過來幹活,陳紅梅兩口子都會提前一點收工,說到底,還是心疼自己這個弟弟。

酒是鐵蓋的劉伶醉,不貴,應該是二十五塊錢一瓶,鋪地板磚是裝修工中最累的,只要幹上幾年,都會弄一身的傷病。相比貼膏藥,酒精顯得更加痛快和實惠。

三碗滷麵!

三份兒滷麵都是大份的,大小份相差一塊錢,但大份的比小份的實惠多了,陳紅梅藉口說吃不完,撥了一半給趙樹營。

趙樹營用筷子頭撓了撓脖頸,看著陳中,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弟啊,要不給你撥點吧。”

陳中趕緊捂住了碗:‘哥,你吃吧,我飯量小,我姐知道。’陳中也不是一直飯量小,而是在大哥和父親去世後,他明白一個道理,人沒錢的時候,太能吃,其實是一種很尷尬的事情。

陳紅梅今天竟然買了一袋子熟食肉。不是二十多塊錢一斤的豬頭肉,而是油光閃亮的豬肚和豬大腸。開陽城這邊的豬大腸,煮之前會把小腸塞進去,吃起來既沒有大腸的油膩感,也沒有小腸的苦味,配上白酒喝大蒜,實在是體力勞動者的最愛!

陳中接過來的時候掂了掂,怕是二斤不止!

“看啥看,趕緊吃啊,都出了大力,不吃點好的能補回來?趕緊動筷子呀!”陳紅梅幫陳中擦了一下鼻尖上的水泥,笑著催促道。

說是這樣說,陳紅梅自己卻不吃。陳紅梅是那種典型的商河女人,心疼弟弟,也心疼老公,寧願自己吃糠咽菜,也要讓男人們吃好喝好。

兩斤肉,別說姐夫趙樹營了,就算是陳中也能輕鬆搞定。

趙樹營曾經跟人打賭,一口氣吃了三碗木梳背兒,木梳背兒,是那種看著就膩得讓人心慌的帶皮五花肉。

“吃,都吃,姐,你也吃點!陳中夾了一筷子豬肚,放在陳紅梅的碗裡,喝了一口酒,也許是喝得太猛了,咳嗽起來,差點把眼淚咳嗽出來。慌忙跑去洗手間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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