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的,是整個燕京在轟隆隆的聲音中隨之落下,撕裂開的天穹之中兩道身影刺穿迷霧,燕九與猙翻身滾了出來。下一秒燕九一腳蹬在猙的肚子上,身形向後飛馳而去,而猙頭頂厚實如山巒般的燕京帶著泥濘的雷沼壓在了他的身上。
熾名的神力嗎,燕九搖搖頭,起身,前方的燕京幾近一片廢墟,硝煙被細細的雨水澆滅,他望著不斷震顫的大地思考著。
抬手,周圍的金光與雷電急速褪去,神北行宛如墨水般悄然沁入空氣之中,雲雨緩緩散去。而猙也衝出了地底,雙眼流著血淚喘著粗氣,一雙爪子滿是鮮血和翻開的血肉,身軀重創到後腿的骨骼也浮現在體表。
“你走吧,猙。”燕九眼中的金光褪去,長出一口氣,焦炭般的半張臉看不出表情。
豹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不確定東蠻下一位熾名是誰,但我知道你死了,你們國運是人皇拿的。“
”不是我大燕子民,真把你殺了,對於燕國來說得不償失。“燕九一把扯下破碎的盔甲,少年忍著劇痛將撕裂開來的傷口用雙手合攏,雷電炙烤的味道傳入他的鼻腔。
”你走吧,帶走你打進來的那些軍隊,咱倆的勝負下次再來。”猙明瞭了,現在說話的不是燕九,而是大燕熾名庚辰,祂一步一步向後退去,最後那中年女人的聲音傳來。
“今天算我欠你半條命,龍。”那豹子眯了眯眼睛,可看向身後燕京不斷拔地而起的高樓建築,身下不斷浮現的小溪祂還是退卻了。雖然來一次燕國沒有拿到好處,但是燕國手下兩名大將,宗常死了,燕九開了神域讓祂無比忌憚,但好歹燕慷歌被自已女兒手刃,也算是還好。
“滾吧,猙。”燕九抬手,金色的雷電從掌心之中匯聚,隨即刺穿了猙方前所在的位置,土地之下只剩一道被雷電擊穿的陰影,淡淡的石塊敲擊聲在空曠的土地上回旋。
“龍,我提醒一嘴,他的封印鬆了一點,這對天下來說不是好事。”
燕九抿了抿嘴,也算是庚辰站在這片土地上思考著,隨即他扭頭看向西方唐國之上終日浮現的雲霄關,灰色的眼睛早已不在,只剩略微透出的瓊樓玉閣在雲層之中若隱若現。他揹著手向燕京走去。
“千面妖嗎?上次見面還是唐國那邊熬海天塌下來了吧。“
燕九皺眉,因為他看向前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駕著馬向破碎的燕京疾馳而去。
...... ......
起身,捂著鮮血直流的腹部,在一片倒塌的廢墟中搖搖晃晃。
燕寧嵐喘著氣,看向空中神北行的金色光芒和雨滴早已消失,周圍的廝殺聲似乎沒有了,安靜的有點反常,她咧嘴笑了。
果然,還是猙贏了嗎。
她一步一步走上天壇,破碎的青石一如舊日,上面細小的石縫中雨水緩緩滲入,她看向自已泛著金光但被鮮血侵染的龍袍。
來到直到最高處,簌簌的風拂過耳邊,天邊夕陽如同火焰似的俯衝向山間,四周靜悄悄的,她環視一圈,隨即捂著傷口坐在地上放聲大笑。
可是隨即她笑不出來了,因為天壇下緩緩走過來一個人,一頭黑髮,肌膚透玉如雪,身材高挑修長,黑衣裹挾壓不住那傲人的曲線,腰間別著三尺短劍,有著灼灼精緻桃花刻繡的劍鞘。那是她的姐姐,燕國的皇子,宗常的女人。
燕寧煙。
而此時燕寧煙臉上無悲無喜,臉上的淚痕劃開了灰塵,身上白衣沾著滿是血汙,她一步一步,走過九百九十層,那雙眼就直勾勾地盯著燕寧嵐,一如小時候在皇堂之下盯著被父皇抱著的她一樣。燕寧煙攥緊了手中的短劍,拇指摩擦著那桃花刻繡,上面的觸感格外清晰。
世界上好似有兩個她,一個對著遠方高歌,一個卻為了現實奔波。
燕寧嵐站了起來,髮絲滴下血液卻沒有讓她顯得駭人,她只是看著燕寧煙問道。
“姐姐,我們這樣值嗎?”
燕寧煙搖了搖頭,只是對著她拔出了劍。
“不值,但我和父親確實很愛你。”
一道劍氣向前方颳去。
清風拂過。
...... ......
“咳咳咳咳。”
“什麼情況?”肖宇揉著腦袋,千仞刀默不作聲地躺在他身邊,他翻身起來,可身上骨頭像是被打斷了似的讓他走不動路,低頭一看半邊身子全是新生的血肉。
可他不作聲了。
遠處頭頂。
燕寧煙抱著燕寧嵐沉默不語,後者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金色的龍袍已然被沁透,細細的柳眉緊皺著,蒼白的臉上血已乾枯,嘴唇白的不像是常人。一瞬間肖宇只感覺好像是燕寧煙枯萎了,一朵過時了的玫瑰孤零零的躺在天壇之上,他能看到燕寧煙的心彷彿被擊碎,一地磚瓦狼藉。
帝燕寧嵐。
崩。
燕京,平民死八十萬,屍如山川。騎兵餘十五萬,死五萬。禁衛軍餘三千,死十萬。
神北行之下,修士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