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本是將軍定。

不許將軍見太平。

…………

今夜。

趙國南,器厚城。破敗街巷,天邊飄著雪花一般的灰燼,靜立床上,彌留之際,沉痾再聽北風烈。黑雲壓枯秋,山葉一片蕭條。城外一陣隆隆,似是戰爭又起,舉杯高呼萬歲之英名,回望平生不過兩三州爾,忽悲上心來,淚迷視野。

悲矣。

回首看曾經,趙國富足,甚至能與燕國一教高下。但朝堂帝王昏庸,攻守難定,時議和時攻守,趙國衰矣,遺矢難除,燕國大軍又壓境,盛世之下敗績難以遮掩。周遭骸骨成山,枯槁徒增,如何是好?

屋外大雨瓢潑,潺潺雨滴,彷彿是踏馬渡江之音,哀嘆隨後閉眼。往日的詔書浮現眼前,親征。

刀劍摩擦之音滿天,全是因為那燕之大軍再次壓境。燕九跨馬而上猶如神威蓋世,長劍別於腰間寒光逼人,陰鬱的眼神就這麼遠遠的望向城中,身後千軍萬馬虎視眈眈,銳甲利兵急不可待。城內碧池盪漾,桂影風月纏綿斷壁,全然憂愁不斷。

他曾是燕人,生於燕趙交界之處,家人飽受剝削,無可奈何之下反燕成立軍隊投奔趙國。平生四十載,領兵奪回三洲擴地,也算是功勞尤佳,曾提議反攻奪回土地。秉修武藝稻光養慧,信念就在一呼一吸之間。

燕軍五十萬。

少年膽氣啊,繪圖堪地,只為了家國復興,碌碌一生如今竟然淪落到重新保護自己打下來的城池。殫精竭慮他只為看到往日復國之時,趙南遷不斷,何其可悲!

他青衣馳騁,誅敵不過小技,籌謀劃定,北上擴國無疆,以弱勝強,彰顯趙國榮光。

以往,馬踏風塵入京,萬歲讚許無雙。

忽然,功卻垂成一瞬,玉帳血衣亂蹄。

如今,心似頑石玄鐵,振臂高呼趙聲。

百人即可破陣殺敵縛將而去,威武蓋世無雙。

凱旋而歸手持虎符攜枚上朝,萬軍不過粉驥。

…………

何人識?

安定天下之太平候。

趙兵。

…………

他滿眼滄桑,志難平定,重軍被收回,北地不再。趙國割地求和毫不在乎!他長久而期盼的等待,登欄拍案怒罵天下無明主,看中原任然可以記起,煙火瀰漫的趙境。失利之後,百朝官員唉聲嘆氣可他仍然銳意難平角鼓依舊。

十臣九議退其鋒芒和為關鍵,攻守易形。蓄銳養精整兵戎馬只待一朝建功。

西北浮雲也看他萬里寒芒劍影刀槍攻城掠地,他六論燕之弱點必能將其攻破,所有人覺得他蜉蝣一生卻想吞鯨,落日之下他高舉聖旨昭命光復北地。

布被秋蕭夢覺,眼前萬里江山。

燕兵夜月濯胡,飛箭赤射金姑。

潮鳴槹著血汙,賀蘭山戮州落。

裂石宛如驚弦,看試手將天補。

他好似,為家而戰,以往趙君可以御駕親征而去,如今只剩他一人仍有肝膽,雖重病纏身命不久矣,卻還也駐守器厚城這一邊關險境,如不固守,怕是接下來路徑趙國都城直達無阻。

他是太平侯,回家故土安眠又是何等奢望啊?重拾河山固,武穆風今日猶存,梨庭掃穴,望蕭動歌舞。如今又見新的戰旗,天賜燕九和宗常給燕國這是天要亡我趙矣。雕鞍未解又轉身點檢,飛驥已逝,風作塵泥。

雨中萬馬嘶鳴如洪流呼嘯而來,他臥榻床上,手如灌鉛似揮劍般高喊殺敵。

驚雷霹靂!

如雷震世!

蒼穹龜裂難平!

床前夢醒!

又聞軍聲!

難辨何為真景!

雨打孤松影,萬籟聲俱寂。

長夜笛,莫吹裂!

燕未定,鬢先秋,淚猶如空流。心在天山,身在器厚。熱血難涼,憑遺憾固留人世。再難泉臺,旌旗難整十萬。鐵馬冰河,王師北進蹄疾。

他是人中之龍。

攥拳擊塌壁,啞嗓喚殺敵。

殺敵!殺敵!

胸懷大志,抱憾而終,望西風鴻雁接英魂歸故里。如今城外兵馬廝殺,燕九宛如神明,萬軍難擋一人之威武。曾經彤關短兵相接,趙兵卻也殺神,千人不可擒孤膽之勇猛。

再讀親征昭命,淚如雨下。

悲夫!

鉛山葉蕭蕭,黑雲壓勁秋。榻前,你聽。

北風烈,祭君浩然氣。

(這一章其實是在寫辛棄疾,有借鑑,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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