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盯著身邊的雲霧緩緩說道：“近拇之指，皆為之痛，若剟刺狀，肢體心膂無不病者。赤金松髁血肉。膂血就是以前死掉的人身上的脊柱被赤金松吸收所產生的東西。”
燕九聽了，還是不太懂，又問道：“那膂血究竟是什麼？現在的情景會發生什麼？你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一個赤金松就是一個膂血，它的種子必須要一個人的血肉才能發芽。發芽之後一刻之內赤金松就會長成，此時就會形成霧氣。”
“而如此多的霧氣會引出另外一個東西，陌眇。陌眇塹於土，半身似人，脊柱空逯，血肉浮沉，另外半身形似遊蛇，通俗一點來說簡單來說就是一團血肉模糊的蛇人吧。這種東西很奇怪，是很少對這個世界上法術完全免疫的生物。”
“至於我是如何知道這些的，我父親以前是梁國祝國公，他門下有史御閣，我來到燕國之前曾經在裡面看到了這些。我以前以為只是民間傳說罷了，如今才知道居然是真的。”
肖宇深吸了一口氣，跟燕九的眼神一樣，顯然他們想到了一個相同的東西，如此多的霧氣那這片大山裡是死了多少人？又會有多少陌眇出來？
還沒待燕九反應，左側石板邊緣上一個士兵連帶著馬匹被石板邊伸出來的一雙滲著鮮血大手扯了下去，沉入了那片霧氣中就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此時只剩十個一個騎兵和一個近乎殘廢的肖宇。燕九翻身上馬。
“騎兵列陣，三人一排，趕緊走！”
隨即他來到後方單手扯過肖宇，扔在身後。“抓緊我的鎧甲。”隨即扯過巨劍一揮手，四排騎兵形成一個方陣向前推進。此時石道周遭不斷湧上來的一些半人半蛇的生物，一個個慘白的脊柱裸露在外，頭顱彷彿是被暴力塞進了胸膛，眼皮扯成了一條細縫，雙臂修長手掌寬大的不成比例，下半身的蛇身十分潦草的與腰間糅合在了一起，融合的部分還伸出了很多細小的小手。隨著它們的扭動身後的粘液夾雜著血液黏在石道之上。
“走慢一點，別讓這些東西靠近。”左右兩側的騎兵長槍不斷戳出，中間的則時刻注意兩方的漏網之魚，但是隨著他們越向前推進他們發現這些東西根本殺不完。陌眇們的聲音很奇怪，類似於烏鴉的叫聲。前方燕九揮出的道道劍氣打在他們身上卻化作一灘金色的流水，對陌眇造不成一點傷害。
燕九的巨劍狠狠砸下，石道隨之起伏不定，濺起的血水灑在銀色的鎧甲之上。霧氣已經濃烈到了只能看清前方五丈的距離。他在前方橫掃而過，劍身傳來的阻礙感讓他感到有些棘手。
“肖宇，這些東西為什麼那麼多？”
身後肖宇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回答道。
“因為前面死了特別特別多的人。”
隨即燕九沉默了，因為前方傳來濃烈的近乎實質的血腥氣味。腐敗的空氣中只有陌眇的嘶吼，濃霧裡石道兩旁全是黑壓壓的影子，身旁石道外甚至能看到一些死去計程車兵和盔甲，這野蠻的風格一眼就可以認出是東蠻兵。燕九記得這石道有千丈之高，那石道下豈不全部堆滿了東蠻計程車兵？
“你之前不是在梁國的國都開了天書嗎？為什麼這裡全是東蠻兵？”肖宇聞言沉默了，開了天書之後他就一心前往唐國走到了斷脊山脈，梁已經名存實亡，東蠻重新派重兵穿過斷脊山脈也不是不可能。
至於為什麼沒有訊息走漏，此刻趕回燕國的兩百燕軍可能知道原因。大日之下的梁都燃燒著火焰，黑霧滾滾的升騰著血海一滴滴飛向天空，濃密的紅雲攪動天相。沖天的紅光震撼無比。
梁國斷脊山脈東側，在燕九帶兵來到斬龍嶺之前就再也沒有一個活人了，伏屍千里。
天災了。
............
燕九此刻望著左右兩邊就算是霧氣也攔不住的屍山，不斷有陌眇從高空滾落，石道兩旁一顆一顆赤金色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蓬勃生長，刺穿了屍體，就像是串在燒烤簽上的烤肉一般。燕九不敢太去細想圍繞著唐國的百萬大山，入目連著天邊全是金紅色的波浪，那麼多的赤色金松究竟是死了多少人？
但不知為何，這懸空的石道上卻沒有長出赤金色松，只有無窮無盡的陌眇向他們嘶吼著，扭動著身軀撲來，道路相當的粘稠，身下馬匹吃力地奔跑著，身後原本三排隊伍此時空無一人，燕九的巨劍砸碎七八隻黏在一起的陌眇，回頭對著肖宇喊道。
“滾起來，把你的刀拿著。”其實也不需要燕九提醒，肖宇已經拔出千仞刀。霎時間濃稠的血煙此起彼伏的嚎叫著，煞氣盤旋著層層套疊在他的身上，一時間筋骨上的傷痛全都消失不見，視線中全是一片血紅，自燕九身後跳下，腳底粘連著血肉骨皮向前衝去。千仞刀裹挾著石板上和周圍士兵屍體上的鮮血掀起了層層血浪，二人彷彿踏浪而行。
隨著他們越來越往前推進，前方隱隱約約傳來了陣陣廝殺聲，霧氣之中不斷有箭矢飛出，一根箭矢飛到了肖宇的眼前卻被燕九的劍氣給攔下，燕九向他點點頭，二人繼續向前衝去。
“他媽的這些東蠻人在前面在幹什麼！”隨著燕九的叫喊聲，肖宇隨之抬頭看去。
赫然。
“嗡！”
霧氣之上一團黑漆漆的巨影，彷彿是鯨魚在海里向他們游來，相比之下他們二人渺小的就像兩隻螞蟻。整個頭頂全被這黑影籠罩，黑影帶著中古時期的厚重氣息向他們捲來，腳下的石道止不住的顫抖，血液和骨肉此刻全部逆流而上，向著頭頂飛去。數不清的東蠻士兵被從霧氣中扯上天空，此刻之前向二人襲來的陌眇們全部匍匐在原地，像一把弓似的，紛紛用雙手扯出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脊柱。
“肖宇！這又是什麼？你們這邊為什麼這麼多古怪的東西？”燕九看著周遭陌眇們如此舉動眼皮直跳，他勒住馬矗立在肖宇身旁，上方的黑影緩緩向他們右方遊過，浩瀚磅礴的氣息壓得二人喘不過氣來。
肖宇望著頭頂嗆回來一句。
“現在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