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眨眨就到了月底,明天是公司放月底假的日子,今天則是大家都期待和高興的日子。原因很簡單,今天要領工資了。

這裡,有必要介紹一下佳愛服裝有限公司的基本情況和生產管理方式。

這家公司在粵省私企裡,其實規模不算小。因為粵省很多的私人企業,其實就是租了一個樓層就開工了。

佳愛至少還有一整棟八層大樓,佔地面積也很寬裕。

為了出貨進貨方便,公司大樓的一、二樓都是倉庫,人很少,就幾個庫管每天在那裡上下班,也是唯一有夜班的部門。

三樓據說佈置了展廳和釋出會場,只是阮子城上班以後,還沒碰上公司搞服裝釋出會,三樓他還從未去過。

四樓、五樓都是成品車間,縫製、打包、裝袋這些活都在那裡幹,這兩層人最多,有七、八十個員工,其中男性大約十幾個,不到四分之一。全是些幹力氣活的小年輕,二十多歲的年紀,沒什麼技術,覺得服裝公司女孩子多,就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裡打雜,工資不高也並不在乎。

只是佳愛公司裡女性員工雖然不少,但是在四、五樓工作的,大部分都是三十多歲的已婚人士,因為做縫製和打包這些,都是計件工資,需要手腳靈活,還需要一、兩個月的培訓和鍛鍊,才能慢慢熟練起來。

沒結過婚的女孩子大多數吃不了流水線的苦,這裡新手又賺不到多少錢,出了錯還要被主管和品控數落。年輕女孩子個個心高氣傲,挨兩句罵就辭職基本是常態。老闆對這些只有工傷險的小工,也是包容態度,不予刁難卻也不挽留。所以經常會看到公司裡有人離職,來來去去的。

能夠留下來的,都是和老闆娘關係不錯的大姐們。

六樓就不用說了,阮子城最熟悉的剪裁車間,因著李成龍的關係,算是比較特殊的樓層。人少活少,還可以指揮下面的小工幫忙做事,也算是公司的管理層了。

七樓是公司的辦公樓層,電梯口出來還特意裝修了一個玄關,牆上掛著公司的招牌,玄關一側還擺放著諮詢前臺桌椅,上面擺了電腦、印表機這些,阮子城第一次來面試時看到的前臺小妹,就在這裡上班。主要負責接待來客、送水端茶接電話之類的,有時還會搞點公告列印這些事,既像秘書又像文員,還兼前臺。

上班的時候在電梯裡偶爾碰到過她,點頭之交,互相自我介紹了一下,她告訴阮子城自己姓鍾,讓阮子城叫她鍾小妹或者阿鍾都可以。

七樓在佳愛也是特殊的樓層,這裡的員工不需要穿工作服上班,也很少在胸口掛名牌。這一層除了老闆和老闆娘,基本上全是年輕女性,採用朝九晚五的工作制度,每個月還能休八天假,每週兩天。

他們不僅工作時間和下面的員工不一樣,午餐的用餐地點也不一樣,並不在八樓的公共食堂吃。八樓的左側樓梯間,專門為他們留了一個單獨通道的隔間,裡面搞了裝修,空調也是準時開放。牆上還弄了些字畫,估計平時老闆和客人吃便餐的話,就是在這個隔間裡。雖說這個隔間也有一扇門通往公共食堂,但是七樓的辦公人員都比較高傲,很少見到他們走出隔間,和公司裡的其他員工也沒什麼交際。

社會很複雜,所謂的人人平等,只存在於理想狀態下。像這種私人企業,老闆的規矩就是規矩,不可能一視同仁,不滿意,可以滾。

除了公共食堂,八樓還算是公司的活動室,休息時段,除了六樓、七樓,其它樓層都是鎖住門的,不允許進去。

公司沒有宿舍,員工都是在附近租房或者騎小電動趕地鐵,中午不可能回去。大部分就會選擇趴在餐桌上小睡一下,還有一小部分,則會在公共食堂旁邊的空地聊天侃大山,那裡還擺放了兩張檯球桌,可以小玩一下。

阮子城初來乍到,沒什麼朋友,加之現在身高瘋長,不想引人注目,基本上吃完午餐就走。李成龍和他一起用餐的時間並不多,除了阮子城剛來那會兒兩人一起吃了幾頓食堂,後來就很少一起吃了,他很多時候會被人叫去小隔間午餐。

六樓的剪裁車間人少地寬,阮子城和李成龍都有車間的鑰匙,想什麼時候進去都可以,不存在休息時間不準進的說法。這麼自由自在,估計也是因為李成龍這個鐵桿關係戶的原因。

正是因為這樣,每天只有這麼一小段時間在公共食堂露一下臉,阮子城的變化並沒有引人注目,大家都是穿著工作服,看也看花眼了,不是特立獨行,哪有什麼存在感,根本記不住誰誰誰原來有多高,誰誰誰原來又長什麼樣子。

李成龍與其說在上班,不如說是在研究股票更實在。他上班就是摸魚,阮子城一個人把剪裁車間的機器都大包大攬,不抵他做事,他更是安然自在的守著電腦看股票軟體,甚至很多時候還會去七樓泡妞。沒錯,儘管他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兩歲多的女兒,但是這些仍然不影響他泡妞。

佳愛的每層樓都裝有監控系統,李成龍的行為老闆肯定是知道的。不過老闆對他似乎也沒有什麼要求,從來沒有下來批評過他。

李成龍沒能發現阮子城在瘋長個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倆上班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坐著的,不站起來一起走,還真的很難發現阮子城的身高變化。

昨天下班後,阮子城又量了一下身高,捲尺可能不太準確,但是不管怎麼量,他已經超過一米八了。這曾經是他夢想中最標準的身高,做為南方人,一米八已經很可以了,昨天晚上鏡子上的數字顯示的是,很明顯,他還會繼續長高。

參考那個藍白色數字的出現和消失,灰白色數字不達到100,肯定不會停止消失。至於100之後,還會不會繼續變化,暫時不在阮子城的考慮之內。

還有一個地方的變化,和身高是同步的。曾經有一段時間,社會上的擇偶標準是三個180。阮子城可以自豪地說,他已經有兩個了,還是那種天然才能有的。

下午快六點時,李成龍去了樓上一趟,回來的時候對他招了招手,然後說:“發工資了,劉總讓你上去。”

阮子城有點奇怪地問他:“工資不是直接打到卡里的嗎?”

李成龍搖了搖頭說:“我們和下面的員工不一樣,都是劉總親自發工資,不歸會計管。”

阮子城“哦”了一聲,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工資要由老闆娘親自發,但還是聽話的走了出去。

七樓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四周很安靜,可能是因為發工資的緣故,老闆們還沒下班,是以,前臺鍾小妹也在堅守崗位,她眼下沒什麼工作,正在玩手機遊戲。

阮子城上樓的聲音引起了鍾小妹的注意,她可能並不記得他了,眨了眨眼睛帶著點習慣性的職業微笑,正準備開始詢問阮子城上樓的來意,突然看到他胸口的名牌,就不再說話了,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後,又去繼續自己的遊戲。

阮子城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從這一剎那間,居然觀察出這麼多的細節。他一直是比較粗心的人,可是這個瞬間,他似乎把鍾小妹的反應和心理活動,都估了個七七八八。

很顯然,鍾小妹一開始以為他是下面的普工,來七樓要麼是請假要麼是找人。但是等到看清阮子城的工作名牌之後,她就醒悟了過來,六樓剪裁車間的特殊員工,是由老闆娘親自發工資的。

輕輕搖了搖頭,阮子城不再多想,轉彎走進了後面的辦公室。

這是他第三次來七樓的辦公室,第一次是求職,第二次是製作打卡的名牌,這一次最讓人期待,是領工資。

老闆娘劉姐依然還是坐在第一次招聘時的那間會議桌上,她的旁邊坐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帥大叔,應該就是公司的老闆李總了,李成龍說過他長得很帥,確實相貌堂堂,眼神也很犀利,看上去氣質不錯的樣子。

此時他手中正拿著一份報表在看。見到阮子城進來,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並沒有說話,又繼續去看自己的報表。

倒是劉姐很熱情地招呼著:“小阮是吧?來這裡坐。”

阮子城依著她的提示走了過去,坐到了她的旁邊。劉姐從她身邊的包裡拿出一疊現金,上面捆著一張紙帶,她看了看,確認是寫著阮子城的名字,才遞了過來說:“阿龍說你很熟練,我們也很滿意,這個月你是二十四個工作日,全到全勤再加上食宿補助,一共六千三百六十元,你數數。”可能是怕阮子城不清楚自己的好意,她又接著補充了一句說:“你的食宿補助我沒扣,直接是按每月六百算的。”

阮子城接了過來,點點頭對她說:“謝謝劉總。”不過還是習慣性地數了一下。

劉姐禮貌性地鼓勵他:“好好做事,公司不會虧待你的,等到試用期滿了,我再給你加工資。”這種心靈雞湯對阮子城這種初入職場的菜鳥還是很管用的,他有點激動地重重“嗯”了一聲回答道:“我會的,您放心。”

待他下樓去了,李總放下了手中的報表,看著自己的老婆笑了笑說:“阿龍這傢伙天天偷懶,沒有帶壞這小孩吧?”

劉姐“呵呵”地笑了兩聲,白了他一眼道:“這孩子不錯,很勤的,阿龍一直誇他。”

李總回了聲“那就好。”又繼續去看手中報表的下一頁。

劉姐也沒有再說什麼,對著會議桌旁的小按鈕敲了一下,一會兒後,鍾小妹走了進來喊道:“劉總。”

劉姐對她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叫樓下的主管來領工資條,另外下個通知,下個月公司要再次組織消防培訓,這是上面的要求。”

鍾小妹“好的”應著,走了出去。

李總見她安排好事情,又抬起頭來問她:“阿龍的老婆呢?沒給你打電話?”

劉姐撇了撇嘴,有點不滿地說:“你說小雷啊,打電話了,還是老一套,說是不要讓阿龍拿錢去炒股。”

李總歪嘴笑了一下,有點嘲笑似地說:“阿龍還指望靠炒股財務自由呢,不會聽我們的。”然後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說:“現在的市場真難做,這個月又虧了七十萬。”

劉姐白了他一眼:“這個月才過完春節,虧錢正常。”兩口子就終止了這個話題。

鍾小妹的效率還是不錯的,沒一會兒下面的主管各自上來拿了工資條,這些都是會計對過賬的,出錯的機率很少,發下去給員工就可以了。事實上,工資在今天下午午餐後就已經轉入了員工的個人賬戶,工資條只是為了讓員工自己對賬用的。

這些事忙完,天已經黑了,劉姐讓鍾小妹先走,自己則和丈夫坐下來看了看報表,也算是規劃一下下個月的業務和生產。

他倆坐電梯出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晚上七點多鐘了,剛出大樓,不經意間卻意外地發現公司三樓的展廳居然亮著燈光。

李總問了下門口的看門大爺,他也不知所以然,只好又帶著劉姐返了回來。

上到三樓,展廳裡燈光大開,李成龍穿著一身公司自產品牌的休閒服,正靠在電梯口不遠的展櫃旁邊喊著:“哇,真不錯啊,比明星還要帥。”

他的身邊,還站著公司的兩個年輕業務員,也是眼睛放光地附和:“確實”。

時間回到下午,阮子城領到工資,上二十四天班就有六千多塊,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明天又是月底假,心情著實不錯。哼著歌到了六樓,也剛好下班時間了。

阮子城將六臺正在工作的2516逐個關閉,又轉悠著把電閘都拉下來,見李成龍仍然在看手機,有點奇怪地問他:“李哥,今天還沒回去啊?”

李成龍抬起頭,笑了笑說:“這不是你領工資麼,機房總不能沒人。”平時他五點左右就會走人,今天算是對得起阮子城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要領工資的原因。

不管怎麼說,兩個人的關係還算融洽。第一次領工資,請同事搓一頓是慣例了,阮子城邀請他說:“李哥,晚上浪花走起。”

浪花是公司對門小街區的KTV,很便宜的那種,小單間一個晚上只要一百八十元,再加點酒水零食,差不多三百元就搞定了。能知道這個地方,還是前些天李成龍的股票大漲,心情好的時候說起過一次。

他的原話是這樣的:“老子這次翻個倍,就再也不去浪花那種小地方了,帶你到海空去嗨一個月。”海空是仁和區比較有名氣的酒吧,一晚上據說一個人的最低消費都要上千元,阮子城自然沒有去過。

不過李成龍這句大話沒能兌現,因為他的股票又跌回去了,還完全向著相反的方向走,虧得不要不要的。

請同事消費,花太多錢阮子城不捨得,更花不起,也就是這種私人樓上的小KTV,最合適不過了。

李成龍倒沒和他客套,立即問他:“就我們兩個人去?你還請別人不?”

阮子城心想,他在佳愛十多年,肯定有不少熟人。一個人是請,幾個人也是請,還可以多認識幾個同事,何樂而不為呢?就回答他說:“我才來,能認識誰呀,你覺得要喊誰去呢?”

李成龍“嘿嘿”地笑了兩聲掏出電話,一邊看通訊簿一邊回答他說:“喊幾個業務部的年輕妹子,給你個脫單的機會。”電話撥了過去,剛想說什麼,那邊已經接了,他就和那邊聊了起來。

打完電話,李成龍才繼續說:“阿城你要請客,多少也該打扮一下吧,你不會想穿這身工作服去吧?業務部的美女們可都是很挑剔的。”

阮子城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有點愁地應著:“下班我先去買一身。”他現在身高變化太快,這些天都是在雜物間換工作服穿,還帶了兩身回家,就這麼將就著過來了。而且以數字的變化,現在才到60多,離100還有將近三分之一,如果按照增加的身高比例來算,他還會再長高五、六厘米,現在買衣服,純屬浪費。

當然,這種離奇的事情,阮子城肯定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所以他並沒有拒絕李成龍的提議。

李成龍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他擺了擺手說:“不用下班去買,你跟我來,三樓展廳裡有很多打好包的新衣服,有些少了碼,有些供應商換了,都沒用了,隨便拿。”

這顯然又是他這個內部人的特權之一。

阮子城沒和他客氣,高興地答應下來。

找衣服其實很快,李成龍身材瘦小,S碼M碼這裡一大堆,隨便他穿。

阮子城就難一點了,他現在的身高變化大,挑了半個小時試了幾身才挑到合適的衣服。剛換上沒多久,李成龍喊來的妹子就已經過來了,就著他的關係,又開始找起女裝來。

其中有個業務員姓全,少見的姓氏,她似乎對阮子城的興趣高一點,見他又高又帥,慫恿他又試了幾套衣服,這才有了李總夫婦看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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