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城其實已經可以想象這其中的故事了,不過他還是好奇劉悟是怎麼死的,就問阮滅寇:“爺爺,妖靈換命術雖然會消耗法力,但也不會要命啊,那劉悟奶奶是怎麼過世的?”

阮滅寇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語氣沉重的說道:“我也說不清她是給逼死的還是對方知遠失望了,又或者用法術救人活不下去了。反正有天夜裡,劉悟揹著兩大包書,悄悄走進了我和你奶奶的房間裡,她對我們倆個說,這些書是他們家的收藏,現在沒什麼用了,就留給我們,等待有緣人。然後又說她收到公家的通知了,她的爸爸媽媽都已經走了,她也該走了。她還告訴我們,她有個妹妹叫劉道,比他小兩歲,下放到廣東開荒去了。”

阮滅寇停頓了一下,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接著說道:“我和你奶奶也是傻,聽她說要走,都不知道是要死的意思,還以為她收到信,可以離開冒幹村了,還為她感到高興呢。可是第二天晚上,隊裡開批鬥大會的時候,輪到劉悟的時候,她才剛站到臺子上,就用火柴把自己給點著了。她身上可能潑了柴油,那火一下子衝到天上去了,拿水澆都澆不熄,麼到二十分鐘,她就這樣在大會場把自己給燒成了灰。”

阮滅寇說到這裡,眼角又湧出很多淚水,沿著眼角都流了下來。他用兩手背將自己的淚水擦乾淨,然後才對阮子城有點激動的說道:“城城,你以後要幫別人,一定要看清楚是好人還是壞人,有些壞人,救了還不如不救。方知遠就是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

阮子城聽完這個故事,也有點心緒不平,忍不住對故事中的劉悟奶奶產生了深深的同情。混亂的年代,就算是修煉者,也難以得到公正和安寧。根據爺爺的描述,阮子城知道劉悟在最後的時刻裡,其實是使用了腦海中法術裡面的焚天術,而且從她表現出來的功力來看,應該比劉雲依的修為都要高很多。柴油怎麼可能達到那樣的效果,二十分鐘把一個人燒成灰,不太可能。

故事很長,一路走走停停,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太陽昇上高空,阮子城想著,其實真有修煉也很好,至少這樣,劉悟就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甚至復活。或許,這也是修煉的意義吧。

阮滅寇平靜了情緒,接著說起後面的事情道:“劉悟死的時候,大會場裡搞批鬥的人都嚇跑了,方知遠更是嚇出尿來了,還以為大會場會被燒掉,不過她這把火也是奇怪,就是把她自己給燒成灰了,連大會場旁邊放著的椅子都沒有跟著點起來。”

阮子城知道焚天術是可以控制火勢的,但也不絕對,只能說,劉悟很善良。

兩爺孫腳程還可以,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林子的盡頭,再過去,就是那邊的村子了。紅渠口村和那邊的村子一直關係不太好,據說以前因為搶水結了仇,雖然現在不需要再搶水了,但是老一輩結下了仇,後輩就沒那麼多來往,是以並不親熱。

阮滅寇也是下意識的轉身,開始往回走。接著說道:“劉悟的骨灰還是我和你奶奶收拾的,她沒能葬在阮家的祖地裡,而是葬在了右山那邊,她沒有後代,也沒有立碑,以前你奶奶在的時候,還會讓青竹青松去掃掃墓,現在也好多年沒去了,估計那墳都沉了。”

阮子城知道右山那邊是怎麼回事,這是紅渠村的亂葬崗,也不能說是亂葬崗吧,反正外姓的人,基本都葬在那裡。在他們紅渠口村,只有阮姓和鄧姓,才算是本姓,其他都是外姓。這在農村是很常見的,只不地到了現代,這種意識已經差不多沒了,大家都往城裡跑,紅渠口村現在連阮、鄧兩家的人都少了很多,基本沒有什麼家族意識了。

故事聽到這裡,其實也應該大結局了,阮子城也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對這個故事的感慨,總是覺得劉悟其實應該是個很純粹的修煉人,她對方知遠,也許就像是劉雲依對待自己一樣,並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愛情,只是在人生中,唯有這個人能夠和她走得近一點罷了。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阮滅寇見他沒說話,就接著說道:“改革開放後,我也到廣東去搞過副業,不過沒能找到劉道。只曉得一個名字,哪裡找得到呢?”

阮子城安慰道:“爺爺,後面時代變了,像劉悟這樣的家庭國家都平反補償了,說不定人家現在早就發財了,過得比我們好多了的,你不要瞎擔心了。”

阮滅寇對他的話表示贊同,感慨的說道:“唉,只要熬過了那些年的,都好了的。劉悟後來也給平反了,不過她人都麼得了,平反也麼用處了。要是冒碰到方知遠,她肯定也能熬過去的。”

阮子城對方知遠的去向有點好奇,聽爺爺的意思應該是沒得到好下場,就提醒他道:“爺爺,你說方知遠沒得好報,他後來怎麼樣了?”

阮滅寇得到他的提醒,很是不屑的說道:“劉悟救了他的命,他還去舉報劉悟,恩將仇報,還能有什麼好下場。劉悟死後的第三年還是第二年,我不太記得了。反正那會兒國家來了政策,說他們下放青年可以回城了。他到村裡拿到了介紹信,得意的很,喝了點酒後回頭就跑到村支部罵了好多髒話。”

阮子城有點無語,這應該是不裝了,惡劣的人品完全顯現出來了。

阮滅寇接著說道:“惡有惡報,六個知青一起回城,都是搭的村裡的拖拉機,就這傢伙報應到了,從拖拉機上摔一下就給摔死了,死在了回城的半道上。”

阮子城有點無語,這是困果嗎?冥冥之中,似乎真有天意。

他有點好奇那個年代會怎麼處理這種交通事故,就有點擔心的問道:“那隊裡的司機不是還得賠錢?”

阮滅寇卻理所當然的回答道:“賠個屁,他自己摔死的,又不是拖拉機壓死的。車子上坐了六個人,就他自己不心摔下去了,誰賠他的錢。後來村裡出了個報告,交給他的家屬,然後裹個席子就給埋到林子衝那邊去了。”

阮子城知道林子衝,如果說右山還是外姓的安葬點,那林子衝那邊就根本不算墓地了,基本上沒有村裡人安葬在那邊的,都是說那邊的風水不好。阮子城估計,方知遠的墓地現在可能早就沒有了。

這其實是個有點悽慘的結局,不過他卻感覺自己心氣好像都順了不少。善惡有報,才應該是天道正果,如果天道無正,那要這天道做什麼用?

往回走到老屋這裡,鄧靈宇效率不錯,紅瓦已經差不多全拆完了,碼了一大堆放在後院,以後還用得著。阮子城對他們做工非常滿意,拆屋頂不是容易的事,何況還要把瓦都保留完整。他們四個人,加上昨天下午一起,也就是一天工期。

快要到中午了。舅媽帶著鄧可可還有鄧一傑都過來了。阮子城的舅媽叫阮家玉,也是一個村子的,很本份的中年婦女,長相不算出眾,但是為人很勤快,鄧靈宇接到工程,她都是跟在後面搞後勤,這會兒帶著一雙兒女過來,也是來為工人們做飯的。

這些事情她做起來已經很熟練了,在阮子城家的禾坪靠邊的位置擺了一個鐵皮桶做成的柴火灶,上面架了一個大鍋,用來燒菜,鄧可可這會兒正在柴灶邊幫忙添柴。離柴灶不遠的地方,從電錶那裡直接拉了條電線過來,接著插板,上面連著個很大的電飯鍋正在煮飯。

鄧一傑見到阮子城回來了,已經飛跑了過來,對他說道:“城哥,我姐還沒見過你現在的樣子呢,我說是超級大帥哥,她還不信,快來給我姐看看。”

他還是半大小子的心性,最見不得別人懷疑他的話,轉頭向那邊正在好奇的看著阮子城的鄧可可喊道:“老姐,我沒說假話吧?你看看城哥,比你們大學的同學怎麼樣?”

兩姐妹顯然在家裡爭論過。鄧可可有點言不由衷的說道:“城哥也就一般般吧,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阮子城覺得好笑,在鄧一傑發飆前插話道:“沒錯沒錯,傑傑還小,沒去大學裡看過。那可是帥哥如雲,美女成群。”

鄧一傑還在那邊有點不服氣的說道:“城哥,你就幫著我姐得了,她就是死鴨子嘴硬。”接著說道:“現在什麼年代了,還帥哥如雲,美女成群,你當我不看短影片呢?”

阮子城拍了拍他的肩,“哈哈”的笑了幾聲才說道:“好了好了,這些不重要。傑傑你今年考試怎麼樣?”

說到這個鄧一傑立即神氣起來,拍了拍胸口說道:“我你還不知道嗎?不是全校第一也至少全校前五。”他平時不怎麼刻苦,不過腦子還算靈活,成績也還可以。

不過鄧可可卻在那邊諷刺地對他說道:“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你在區中學考個第一有什麼了不起的,怕是縣一中都考不起。”

鄧可可嘴裡說的區中學,是管著他們紅渠口村以及周邊十幾個村子一個大區,這個區中學也是這一片大區裡唯一的初中。至於高中,就只有大鎮和縣城才有了。社會競爭激烈,教育資源也非常緊張。寧綏縣這裡,可能只有考上縣一中的高中生,才有可能去上好一點的大學,其他高中基本沒什麼戲的,每年能考幾個一本就很了不起了。

鄧一傑現在還在初二,他目前的目標,就是考上縣一中。所以對姐姐這樣的打擊非常不爽,立即很不高興的大聲反駁她:“誰跟你說的,你自己不也是從區中學考上去的,別瞧不起人。”

兩姐弟可能爭爭吵吵的都習慣了,鄧靈宇和阮家玉都沒有理會他們。阮子城在家裡是獨生子女,沒人和他鬧騰,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和表妹表弟們的關係都不錯,很高興的看著他們在那裡鬥嘴。

過了一會兒,鄧可可不用添柴了,走了過來對著阮子城問道:“城哥,你怎麼還能再長高啊,你都二十三了,我要還能長高點就好了。”

阮子城不好解釋數字的神奇,只能安慰她說:“這我哪知道,你也不矮了,女孩子家家的,太高了嫁不出去。”

鄧可可身高一米六二左右,在南方女孩裡,算是中等偏上吧,其實也可以了。她長相像鄧靈宇,五官都和阮子城這一家人拉近,所以其實也很漂亮的。

幾個人聊了會兒,那邊阮家玉已經在喊吃飯了,包括阮子城阮滅寇一起,總共九個人,不過工地吃飯也沒那麼多講究,一個拿個塑膠的一次性筷子和碗,弄了些菜隨地一坐就吃起來了。阮子城也不想讓自己太另類,也是蹲在地上,和鄧可可他們一邊聊一邊吃。

工地中午會休息兩個小時,老屋的屋頂拆了,幾個人就藏在牆邊的陰影裡睡覺。阮子城和鄧家姐弟都是年輕人,精力旺盛,不想睡午覺,就商量著去哪裡玩。

鄧一傑顯然對村子熟悉,立即出主意道:“紅渠口現在好多螃蟹,要不咱們去搞點來吃?”

鄧可可是女孩子,對這些沒啥興趣,立即打斷他道:“你當城哥和你一樣三歲小孩啊,還去抓螃蟹?”

鄧一傑馬上就炸毛了,回懟她道:“得了吧,你就是怕水,當我不知道。這麼大個人了,游水都不會。”

鄧可可小時候在紅渠裡游泳,不小心踩到深地方去了,差點給淹死了,所以她是真怕水,後來一直不敢去學游泳。其實紅渠裡最深的地方,也就是一個人高的樣子,只要注意一點,對她的身高來說,現在很多地方都已經非常安全了。但是她就是克服不了恐懼,一直不敢學。

弟弟在這方面踩她,鄧可可還奈何不了他,鄧一傑八歲學游泳,三天就能浮了,一週時間,什麼狗刨翻天這些,玩的飛起,哦,用正規的說法就是蛙泳潛泳仰泳自由泳這些,反正確實天賦在那裡,他是最喜歡游泳了。

兩姐弟習慣性的接著吵嘴,阮子城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就拉了拉鄧一傑說道:“好啦好啦,你老是跟你姐作對幹啥。”

然後也轉頭對鄧可可說道:“可可,大學不是要考游泳麼,還加學分的,你在學校還沒學會麼?”

鄧可可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不曉得為麼子,我一看到水就害怕,我泳衣都買好了,體育課也去了,就是不敢到水裡去。”

看樣子,心理陰影還蠻大的。阮子城想了想說道:“那你老是這樣迴避也不行呀,南方妹子,不會游泳要被人笑話的。”雖然阮子城的話有點絕對,但是在紅渠口村,不會游泳的還真沒幾個,就算差點至少也能狗刨幾下。

鄧可可還在猶豫,鄧一傑已經不耐煩的拉起她的手臂說道:“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城哥這麼高個子,他帶著你,你想要淹死都難,快點快點,我們抓螃蟹游水去了。”

也確實,以阮子城現在一米八六的個頭,在紅渠裡能夠淹到他的地方很少了。

農村孩子,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什麼泳衣泳鏡鼻夾那些,統統沒有,阮子城開著車,拉著兩兄妹到了他們家裡,鄧可可換了一身運動短裝就出來了,她不太敢在家裡穿泳衣,怕給人說閒話。沒辦法,不是城裡,沒那麼開放。

阮子城和鄧一傑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反正他們都是一條短褲就能下河的人。

粗糙,也是真粗糙,但其實呢,自由也是真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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