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漁夫與蛇（20）

薩貝達沒打算阻攔裘克，他們兩現在都還有語言交流障礙，倒不如讓對方用行動來表達自已想表達的意思，這樣還來得方便快捷些。

他藏在裘克的不遠處，就算對方遇見危險，他也能出面幫裘克擺平。

暫時性的——薩貝達還是秉承著互利共贏的想法跟裘克相處。裘克只要找到了自已不是異種的證據，那他自然會好好教裘克發聲。

若是找不到，他也會教，畢竟那片逆鱗確實很值錢。只是教的過程中，他得更加警覺對方的危險舉動。

也就是說裘克能否證明自已不是異種，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決定著薩貝達接下來生活中對裘克的態度。

……

實驗室的暗門仍舊沒來得及閉合，準確來說能夠關閉他的人都已經死去。

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實驗室的內部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肅清者入侵、異種出逃，實驗人員死亡。

而這一切當然主要歸功於薩貝達以一已之力詮釋什麼叫恃強凌弱，以及巴爾薩對機關構造的降維打擊。

裘克沒想到自已逃脫實驗室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再次回到這裡。不過此情此景心境早已不同，他現如今已不再是被囚禁的可悲異種了。

“夜鶯，幫我搜一下資料在哪唄，我可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資料。”裘克很有自知之明的在腦海裡嘿嘿一笑，開始使喚夜鶯辦事。

這話倒是真的，裘克又不是什麼文化人，自然不可能看得懂那些學術上的專業詞彙。

“確實在下邊。我建議你走水路，實驗室內部有條排水用的暗渠，早晨那會巴爾薩把機關給開啟了，正好可以利用。”

夜鶯有許可權可以偷看實驗室的構造地圖，這點裘克是不知道的。

地圖顯示實驗室裡有一個大型蓄水池連通大海，用途貌似是快捷輸送或排放水源用的，依靠機關來選擇流通方向，而她現在發覺，那原本被閘門封閉的水渠居然開啟了。

蓄水池的暗渠連通各個重要的房間，可提供大量清洗血跡的水源需求。夜鶯發現一件離譜的事情，這地方曾經居然還充當過裘克的澡堂。

也不該說是澡堂，確切來說是給裘克提供蛻皮用的環境。

因為營養液不同於海水，前者雖說是液體，但相較於海水來說還是太滑了。加上實驗的嚴謹性，每當蛻皮期他們便將裘克撈進這裡，果不其然裘克蛻皮都更加順利了。

所以薩貝達能夠撿到裘克蛻下的蛇皮，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這個蓄水池的功勞。

那時的軀體還不是裘克所掌控，加上這個故事線以往的記憶沒什麼用途，所以夜鶯只傳輸了重要的記憶給裘克，因此裘克並不知道還有這一回事。

“好啊，你記得給我指路。”裘克陡然同意了夜鶯的主意。

他在夜鶯的指引下順利躍進了一個剛好可以容納他體型的暗渠，順水而上朝著目的地游去。

反倒是苦了跟蹤他的薩貝達，對方由於沒有在水中呼吸的能力，便只能認命的走樓梯，依靠直覺和命運找尋裘克可能會去的位置。

……

暗渠內部昏暗漆黑，被灌滿海水的大型管道中，不透光的封閉空間窄小而逼仄。

但裘克身為異種，在沒有任何光線的水底下反倒視覺清晰可見。他擁有夜視的能力，水壓也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夜鶯：“裘克，進入蓄水池後出門左轉，但是那附近有一個奇怪的生命體徵，你小心。”

裘克聞言擺動蛇尾的動作微頓，他條件反射的開口道：“是薩貝達嗎？”

夜鶯：“不像，那個生命體徵似乎在那停留過不少時間了。”

“……那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裘克猛地想到什麼，他倏然咧開一道讓夜鶯都毛骨悚然的笑靨，仔細看甚至還能窺見裘克在水底隱隱發光的鎏金色眼眸中——不加掩飾的毒辣和陰鷙。

眼前狹窄的空間逐步豁然開朗，穿過一道弧形的鐵圈口，裘克鉚足勁衝出管道，在轉瞬即逝間身體舒展，他感到水流的流速降低了。

他沒有過多停留的快速向上遊動，破水而出時水面激起不小的浪花漣漪，赤色的捲髮由於水流的重量而趿拉黏附在臉頰兩側，不顯狼狽反倒妖冶如鬼魅。

裘克環顧四周，簡約如游泳池般的偌大空間無端惹人發怵。

或許恐懼來源於未知，他攀附著白色瓷磚邊緣爬上岸。冗長的蛇身捲起水流洇溼了大片光滑的地面，積起一攤凌亂的水漬。

在夜鶯流暢的溝通下，他很順利的就來到了存放著他古早資料的儲藏室。

儲藏室的空間算是中型，四周擺滿了鐵質的置物架，上頭落了不少灰塵，至少可以看出通常沒什麼人會來這。

說來也是，這種有些年份的舊資料沒了參考價值便會被囤積在這儲存。

在夜鶯精準的搜查下，裘克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自已最初剛進入這所非法實驗室的大量證據以及實驗資料和用藥。

“喲，夜鶯，這是老子的賣身契嗎？”裘克端詳著手中的紙張，侃侃而談的嗤笑著。

只見紙張上赫然是裘克還未成為異種時期的人類照片，那副半張臉都被燒燬的狼狽模樣倒是跟裘克本身世界的經歷一模一樣，都是被鏹水所毀容。

夜鶯：“我想是的。”

除去傳統的合約格式，最下頭被潦草的字跡簽名所覆蓋，赤色的指紋畫押猶如干枯的血跡，被永遠定格在了泛黃的紙面，也毀滅了裘克一生的命運。

這裡不僅有裘克的資料，也有其他人類的，這些皆是被強制變成異種的受害者名單，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被葬送於此。

“行了，我們該算算總賬了。”裘克緩緩闔眸，在腦海裡默唸著。

他在一剎那睜開眼時眸光凜冽，毫無徵兆的用蛇尾抽向貨架一側的陰影處，遂倏然以手為爪精準的扼住了那躲避在暗處隱匿、還未來得及逃離的身影。

貨架坍塌散架，零零散散的重物砸落鬧出突兀震顫的巨大動靜，仿若地崩山摧般，恍惚間連同地面都為之震顫幾瞬。

塵土飛揚氤氳出嗆人的灰色氣體，直到霧靄褪去。只見裘克笑臉盈盈的抓握住一人脆弱的脖頸處收緊壓制在地面，對方負隅頑抗的掙扎在裘克看來形同螻蟻。

綠色的碎髮徹底暴露在裘克的視線下，那人儼然是一位裘克再熟悉不過的“老熟人”——沈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