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意
也許是小市民心態作祟，方奇之總有些沒有來由的同情心。他做不到什麼殺伐果斷，不把一般人當成人而只是當成數字。
之前襲殺那些個參與人祭的貴族，也是出於這種樸素的同情心和憤怒。
悲天憫人了一會兒，方奇之才揉了揉臉，去洗漱了一番，換上一件看上去比較莊重點的衣服。
參加喬瓦尼的宴會時，方奇之是穿著他唯一一件西服去的。因為他本人並不喜歡穿如此鄭重的衣服，外加通版西服穿上身，實在是太像賣保險的了，方奇之又不習慣穿皮鞋。
不過他唯一一件西服在法比奧的襲擊中裂開了——從袖子那裂開的——因此現在能穿的就只剩下了休閒服，方奇之從中挑出了一件黑色的，看上去就很莊重。
“你這一批貨都進的什麼啊。”方奇之問拾憶。
“鑑於冬天來臨，所以我這次進了一些暖貼。除此之外，還有巧克力和散裝的糖果。白糖也進了一些，不過都是超市貨架上銷售的500g一袋的那種，而不是散裝的。”
白糖因為可以新增進入火藥中，從而使之威力大增，所以管控相對來說比較嚴格。方奇之至今沒有註冊相應資質的公司，大量購買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目。
“你應該去辦理幾個公司的。當然，可以用其他人的身份去做。你要知道，現在有很多人是不惜出賣自己身份，以換取金錢的。”
方奇之當然知道，也知道拾憶這樣的提議是為了讓他避免被關注。
“我已經篩選出了一些人，就在你生活的城市。”
方奇之說：“今天和威尼西亞人簽了合約再說吧。說不定能有不錯的進賬呢。”
“另外，你之前只是少量進貨的洗化用品、衛生用品還有護膚品、化妝品我都購買了一些。費用單據都已經發你手機上了。”
“感覺我在開雜貨鋪……的確是在開雜貨鋪。”方奇之心想。
待到下午時分，喬瓦尼終於來了。好巧不巧，在威尼西亞人來到的同時，格那亞人也到了，阿爾貝託親自前來的。
雖然是敵人，但是作為駐拜佔提翁的高層，在這種情況下見面，表面上還是要偽裝出和諧的樣子。
“阿爾貝託閣下，好久不見。”喬瓦尼率先打招呼。
阿爾貝託的臉上也同樣堆著虛偽的笑容：“你也是，喬瓦尼閣下。”
“我聽說你們昨天被法提赫總管盯上了？沒有被他敲詐吧。”
“法提赫閣下幫我們抓住了一個臭名昭著的犯人，我們很感謝他。”阿爾貝託依舊維持著風度。
“是嗎？那我得祝你們天天受到法提赫的關注。”
“光我們格那亞被法提赫關照可不行，你們也得受他關注。”阿爾貝託說，“這種好事，我們可不能獨享。我們格那亞人很大方，可不像某些人，只想吃獨食。”
“真可惜，我們昨天聽說有暴徒想要對杜喬總管不利，派人前去幫助，但是我的手下太膽小，沒能幫助格那亞。”
“有法提赫，就不勞煩威尼西亞了。畢竟法提赫還是能講規矩的。不過，法提赫既然已經幫了我們格那亞，出於平衡，他說不定這幾天就要幫你們威尼西亞抓犯人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喬瓦尼指了指方奇之的店面：“我是來和方奇之方店長籤合約的，你呢？”
“方店長也幫了我們，我特意前來感謝的。”阿爾貝託說。
“那我們乾脆一起進去好了。”
“請。”
兩人各自帶著僕從走進了方奇之的店裡。
方奇之的店面選擇的區位就有點小問題，而且他店裡很多東西都很貴，一般人看到他店外那些大平板玻璃都不敢進來，一般來說，方奇之店裡其實沒有多少人。他和一些五金店一樣，全靠批發掙錢的。
“我已經恭候兩位多時了。”
看到二人進來，方奇之對他們說道。
喬瓦尼和阿爾貝託向方奇之各自行了禮，三人說了些場面話，方奇之將二人帶到了三樓的會客室。
拾憶早已經在會客室泡好了茶。
待二人落座，方奇之用玻璃杯給他們每人都倒了一杯茶。
“你的玻璃是從哪裡買的？倒是比我們威尼西亞的玻璃還要透明。”喬瓦尼端起玻璃杯，看著裡面綠色的茶水問道。
“當然是我國自產的。玻璃嘛，有什麼難造的？”方奇之坐下無所謂地回答道，“我聽說拜佔提翁這裡想要獲得茶葉很困難，以至於有些貴族家庭都只能買小亞山區的假茶當真茶喝。兩位不妨嚐嚐我這茶。”
喬瓦尼和阿爾貝託二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是真正茶葉的清香味道，而不是小亞山地生長的某些冒充茶葉的樹葉。
喬瓦尼和阿爾貝託臉上都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茶葉，多麼美好的東西。聽長輩說過，東西貿易繁榮的時候，每年都能從東方進來很多茶。但是自從勃利茨生物入侵，茶葉漸漸少了。即便有茶葉，價格都不是價比黃金可以形容的了。
同樣昂貴的，還有醃肉用的香料。
“你們使用茶葉的習慣倒是和我們不同。我們習慣將茶葉混合香料一起煮。”阿爾貝託說道。
“我們曾經也這麼做過。”方奇之說，“但是香料本身就有濃郁的味道，和茶葉一起煮反而破壞了茶葉的清香。自從炒青工藝發明後，正經人就沒有煮茶放香料的了。大家都是用開水泡茶喝，這樣才能品味茶葉本身的香味。別說香料，加糖都是對茶的不尊重。而且，茶葉採摘本身就有技巧，只有沒文化的蠻子才會連長葉子的枝杈一塊剪下來打成粉。”
也許是想起了曾經被某紅茶支配的恐懼，方奇之不由得吐槽。
阿爾貝託問道：“我聽說您和威尼西亞人達成了初步協議，還列出了一張商品清單。”
說到這個時候，喬瓦尼心中猛地一驚，這件事是他在密室和方奇之談的，他肯定不能洩露，方奇之也沒和格那亞人有過多接觸，可是阿爾貝託怎麼知道？
阿爾貝託接著說：“不知道茶葉在不在那清單上面？”
方奇之笑道：“你的情報倒是很及時嘛。不過想想喬瓦尼子爵的車伕都是你們的人，說不定枕邊人也是你們的人呢。不錯，是有張商品清單。”
那張拾憶制定的商品清單，方奇之自己都沒仔細看，茶葉在他印象中倒是印在清單上面。
“茶葉在裡面。”喬瓦尼把清單掏出來，“我和方奇之先生達成的是獨家銷售權的協議。今天就是來籤合約的。”
方奇之點頭：“沒錯。一年一簽。貴國來晚了。何況你們還對我下手呢。我想明年的合約，我還是更傾向於威尼西亞。”
喬瓦尼笑著點頭。
阿爾貝託本就沒有指望人能給自己機會，不過從方奇之的話語中他聽出來，雖然兩年內格那亞沒有和方奇之合作的可能性，但兩年後可就說不準了。方奇之還是給了他們機會的。
“其實嘛，我也希望我的貨物越多人賣越好。”方奇之說，“格那亞和威尼西亞的商路總有不重合的地方。”
喬瓦尼心下一驚：“您的意思是，要和格那亞合作嗎？”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不要急。”方奇之笑道，“生意是做不完的，而且你們威尼西亞也只是在一些重要城市設立了商棧，並不代表你們的人能把貨親自賣到所有地方。你們不也得向當地商人批發貨物嗎？”
“你的意思是……”喬瓦尼似乎明白了。
“我供貨給威尼西亞，你們向什麼人賣貨我不去管。只要從我這裡拿貨是貨到付款，我都沒問題。”
阿爾貝託嘆了口氣：“意思是，我們格那亞想要賣你的貨，得向威尼西亞人開口？”
“做生意嘛，朋友多多的，敵人少少的，不是更好？”方奇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