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針鋒相對

夜色漸深，一輪明月懸掛高空，四周星光寥寥。

冬夜冷風繞著迴廊簷角的紅色燈籠打旅，一更天，月華散落，外頭白茫茫一片。

迴廊裡，一群丫鬟走了過去，寂靜的夜色裡僕婦丫鬟們的急促碎步異常明顯。

崔晏晟聽到聲響，眸中閃過餓虎一般的亮光，他伸著頸不斷朝門口望去。

坐在主位上的定北王見他這模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堂堂侯爺，整日跟餓死鬼投抬似的，一點禮義廉恥都沒有。

他一旁的定北王妃也有些尷尬，她看向左下坐崔晏晟旁邊的暮雪，轉移話題，問道：“暮雪今日在新宅閒逛，心中有何感想？”

莫名被盯上的凌暮雪從容淡定道：“尚可。”

“尚可？”

講真的，單薇是極不滿意這個答覆的，新宅與老宅隔了兩條街，在她看來是因為平沂侯這身份，她的孩子才不能與她一起生活，現如今新宅離老宅太遠，那晟兒就只是一個名存實亡的侯爺。

可這怎麼能行，這麼多年的苦不能白受！

崔晏晟低頭一笑，繼而裝成茫然的模樣，他問：“新宅不好？”

“啊？”崔落顏有些懵，她看向在她前面的大哥道：“我覺得還行欸！”

猜到母親為何這般問的崔寒睿選擇裝作不知，他附和道：“小顏說的有理。”

單薇有些生氣，卻也知道不該把氣撒在不懂前因後果的孩子們身上。

她道：“如今的新宅確實不錯，不過晟兒在老宅待慣了，想來更想念那裡的生活。”

她看向暮雪身旁的崔晏晟，暮雪也看向他。

崔晏晟攤開手，無所謂道：“在我看來哪裡都可以生活，哪裡都是家。”

單薇有點恨鐵不成鋼，不過兒子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她也不好強求。

見此，崔衡趕緊出來打圓場，他道：“既然如此，待回門後，你們便一塊回邊疆吧。”

崔晏晟：“真的？”

崔景馳：“太好了！”

崔落顏：“不行！”

一直保持沉默的凌暮雪在聽到這話時，幾如寒潭的眼眸中作緒有了一絲鬆動，折枯產於邊疆，沒準在那也能找到，雖然挺難的。

凌暮雪素來不喜歡孤注一擲，她還是想做兩手準備。

不料，才不過一會兒，她的想法就被那所謂的大哥一句不行給繞滅了。

她輕嘆，看來只能讓人去尋了。

她看向崔晏晟，好奇他如何回答。

場上的人均被崔寒睿這話打得猝不及防，半天反應不過來，崔晏晟卻好像早已猜到他會這樣說，他不受影響，只是笑笑。

“大哥可真急啊，還不一定能走呢！不過還是大哥瞭解我。”他抬頭看向崔寒睿，笑道：“大哥說的對，這怎麼能行呢！我可是自小在金陵長大，這個北晟最繁華的地方，用的都是最好的，身嬌體貴的，我可受不了那苦。”

不知為何，暮雪總覺得他那笑裡含著無數的心酸，她再去望崔寒睿，發現他竟偏過頭去，好似不敢與他對視。

主位上的定北王以及他的二哥，在聽到他的這一番言論後，氣得直搖頭，均恨不得將他打一頓。

定北王妃卻鼻頭一酸。

她可憐的孩子，怎麼就被崔家那些人教成這個樣！

她強忍著不讓眸中的淚水流出來。

還好此時，端菜的婢女從屋外走進來，正好幫她解了圍。

單薇清了清嗓子，刻意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先用膳吧，此事之後再說吧。”

其他幾個人都不敢有異議地閉上了嘴，凌暮雪看著婢女們將菜一盤盤端上長桌，她不禁感慨，當真奢侈，不怪只贏每次都對小侯羨慕嫉妒，這小日子過得可真滋潤，比她一年吃的種類都多。

她瞄了一眼身旁拿筷子的只贏，發現她在偷偷看向坐她旁邊的小侯爺。

是羨慕嗎？

暮雪不知，她看不懂，而只贏只瞟了一眼，她撇過頭去看。

正好瞧見對面的崔落顏站起身，在搶崔晏晟正在夾的那盤糖醋排骨，崔小侯爺不多讓，兩人針鋒相對，開始爭食。

兩人越鬧膽子越大，不等婢女將菜完全擺好，就伸著筷子去搶，來好趕緊大塊大塊地往嘴裡塞，搶到最後崔晏晟都站了起來。

還好這一大長桌菜很多，夠吃，崔家兩位長輩見此，居然也沒有阻止，而是遣走下人，或許他們是覺得一家人沒什麼需要注意的，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

只贏走後，暮雪看著豐富的菜餚犯起難來，這裡的很多菜她見都沒見過，怕不合自己胃口，不來又擔心會引起定北王妃的追，便象徵性地夾了一塊放在她面前還冒著熱氣呈焦黃的白炸春鵝，這盤菜放的辣椒很多，暮雪把它夾到一旁的盤子上，被它散發的氣味嗆到，不過還好，暮雪本就喜歡吃辣，這沒什麼。

她想把這塊肉留到最後吃，就搯了一勺肉骨湯到碗裡，她低下頭開始扒拉碗裡的飯。

誰知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她剛才夾過的那盤白炸春鵝已經被兩個餓死鬼，風捲殘雲般消滅了，兩人實力不相上下，幹家，不知為何崔落顏竟看上了暮雪碟子裡的肉。

她嘟問：“三嫂，你吃不吃那個，我還有點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