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套話
早在人走近時，暮雪就已察覺，她抬頭。
鋪滿雪的小徑上，一個梳著環形髮髻，編了兩根小麻花辮，垂在胸前，頭戴鎏金翡翠流蘇頭飾的少女向她跑來，她身著一襲桃紅色水墨紗幔裙，外披一件綠色的狐裘斗篷，十分俏皮可愛。
見暮雪看她，她趕緊加快步伐，朝暮雪所在的屋子，迎風跑來，風唄亂她的頭髮，雪打在她的臉上，厚厚的積雪阻她，小姑娘卻毫不在意，依舊頂風向前，可到沒有雪的屋簷下，少女竟停了下來。
暮雪只好出門相迎，小姑娘看她，遲疑片刻，才一蹦一跳來到暮雪身旁，打量了她一下，驚奇的說道：“三嫂，你好美啊，像仙女！”
“多謝。”
見她不再開口，小姑娘也不覺得尷尬，她繼續道：“我聽娘說，三嫂昨日才到金陵，想必還認不全府里人吧。”
“我叫崔落顏，是崔晏晟那小子的妹妹，你叫我落顏就好。”
“四小姐。”只贏朝她行禮，提議道：“如今雪下得正猛，四小姐一路走來想必有些冷了，屋裡有炭火，不如回屋聊？”
崔落顏有些不滿地斜她一眼，道：“你就是隻贏？”
只贏從善如流道：“是奴婢。”
崔落顏撇撇嘴，她剛從定北王府到這，就聽府裡的陳媽媽講，說她三嫂要將陪她到侯府的四個凌家丫鬟送回去，還要了老宅那邊一個喚只贏的小丫鬟，想到外邊那些流言蜚語，她有一點理解三嫂。娘讓她自己尋個理由，陪陪三嫂。
她看向一邊的三嫂，沒有跟這膽大妄為的丫鬟計較，她點頭。
來到裡屋，無話題可聊的崔落顏從身上摸出一本賬本，她道。
“對了，娘讓我叫三嫂看一下老宅那裡的賬本，娘說雖搬來這裡，但崔晏晟還是要掌管平沂侯府，所以娘讓人把老宅的賬本拿到這裡。”
暮雪接過賬本，她看向只贏，只贏意會，她問：“四小姐可知，小侯爺先前不在這住嗎？他是何時搬來這裡的？”說完她又補上一句，“夫人想知道。”
暮雪點頭。
崔落顏沒法，只好道：“三天前，陛下得知崔晏晟要成親便賜他這座宅子。”
只贏又問：“在此之前，小侯爺是一直住在老宅？”
先前只贏問那個問題時，崔落顏還覺得奇怪以及不滿，直到現在，她才緩慢意識到，或許她三嫂只是想了解崔晏晟的過去，繼而和他培養感情，只是不好意思開口，才讓身邊丫鬟代問，畢竟只贏可是老宅那邊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這是好事，不過……
“三嫂，你不會喜歡他了吧？”
凌暮雪順勢裝作害羞地低下頭去。
崔落顏一臉看到了鮮花插牛糞的表情 ，她搖搖頭，嘆氣：“好吧，他先前確實住那。”
“其他的你別問我，我也是才剛回金陵不久，不清楚。”
“如此啊。”只贏想了一下，還是道：“四小姐可知道折枯？”
“折……折枯？”
“嗯。”
“不是，你問這個幹嘛？”
一看她這個表情，只贏就斷定她一定知曉，隨口撒了個謊。
“我聽說，折枯百年難得一遇，開出的花，若是有情人一起看，能感情順暢，小侯爺前幾日拿到過。”
崔落顏在凌暮雪看不見的地方，給了只贏一個眼刀，她推託：“其實那只是個不值錢的玩意罷了，真沒見的必要。”
凌暮雪看她一眼，崔落顏立馬撇過頭去，不敢與她對視，只贏繼續道：“四小姐方才講，夫人是當家主母，那夫君的東西是否在內？”
“自然是在的。”
“這麼說折枯也在內嘍。”
崔落顏：“……”
只贏微笑，繼續道：“既然如此，為何折枯見不得，莫不是，小侯爺不信任夫人，或是將折枯送給了什麼紅顏知己了？這才沒交給夫人保管？”
聽到“紅顏知己”四個字，崔落顏表情立馬崩不住了，她心虛拿起桌上的茶盞掩面。
趁她低頭的空檔，只贏向暮雪挑眉，她大概知道折枯在哪了，只是……
暮雪在小姑娘放下茶盞時，適時低頭，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崔落顏愧疚地搖頭，“不是。”
“這麼說，小侯爺是樂意讓夫人保管的，只是現下折枯不在這，小侯爺才沒送給夫人，是在老宅嗎？若真是，為了小侯爺和夫人，奴婢願走這一趟。”
崔落顏快被她逼哭了，她眼眸含淚，站起來。
“折枯不在老宅，我也不知道在哪，三嫂你自己問三哥去吧，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她不等暮雪客套就跑了。
只贏坐下來，拿下正燒著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抿了一口，撐著下巴道：“折枝可能在喬楚楚那。”
畢竟喬楚楚是他的紅顏知己，這可是崔小侯爺自己說的。
“嗯。”暮雪吃完她帶來的包子，站起，道“走吧。”
只贏放下茶盞，歪著身子，故作不解地看她，“去哪？”
“出門。”
只贏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她慌張地朝四周張望，壓低聲音道：“不怕被發現嗎？”
暮雪懶得陪她玩，反問：“嫁人後就不可以出門？”
只贏摸著下巴，看似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道：“可以，但你不行。”
暮雪以為她又在跟自己開玩笑，沒理她，自己走了，然後又過一會兒，又回來了。
只贏哈哈大笑。
“看吧，我從不騙人，哈哈哈哈哈哈——”
暮雪冷著臉，問她。
“為什麼？”
她站起來，靠近她，踮起腳，附在她耳邊道。
“因為小侯爺不舉的事情不能讓人知道，尤其不能讓夫人您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