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活在當下和深謀遠慮

眾人一陣商討之後，最終還是同意了楚明的要求，而且，整個過程只用了五分鐘。

期間，那幾名艦隊高層提議說，他們可以再和楚明協商協商，他的要求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他們兩方明顯是能夠再各退一步的。

結果，三大艦隊代表卻立刻否定了他們的提議，理由是：楚明的能力太過危險，他們絕對不能冒險得罪楚明！

“你們花了這麼多年才讓公眾不相信楚明的能力！現在他恐嚇你們一下，你們就要拋棄之前做的一切了？！”

一位艦隊高層直接急得拍桌子了，“是你們建立了一個和平而自由的無神論世界，現在卻突然改口稱之前被萬人唾棄的騙子，其實是真正的神明，你們有沒有想過輿論會怎麼樣？公眾會怎麼看我們？！”

北美艦隊代表說道：“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吧……大不了像之前一樣，把責任推給地球國際，其他事情以後再說。”

“現在地球上的國家就是給你們背鍋的是嗎？”那人直接氣笑了，“你們是不是都忘記自己是地球人了？上了太空你們就是新人類了是吧？”

北美艦隊代表抬起頭看向他，冷聲道：“請注意你的身份，在這種級別的會議上，你沒有請示就擅自發言，已經是違規了，怎麼？你是不想穿這身軍裝了是嗎？”

那名艦隊高層面色一變，連忙道：“不，我只是希望各位能再和楚明談談條件而已，比如讓他暫時不向公眾暴露能力，這應該不難辦到吧？”

歐洲艦隊代表猛的一拍桌子，“你還敢和他談條件？沒看到他一言不合就殺人嗎？要是把他得罪了，他一怒之下把全地球的人都殺了，你負責嗎？！”

亞洲艦隊低著頭道：“先答應他吧，走一步看一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反正我是不敢承擔毀滅全人類的風險。”

那名艦隊高層面色鐵青，欲言又止了一陣，最終無力的說了聲抱歉，神情黯然的坐了回去。

另一名艦隊高層湊到他耳邊，低聲譏諷道：“沒用的，他們已經把‘給歲月以文明’的思想發展到極致了，活在當下嘛，只要眼前的問題能解決就好，未來的事情都可以以後再說嘛！”

楚明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只覺得又可笑又可悲。

兩百年前的西方各國，還沒有掌握到能穩殺死他的武器，都敢於在談判桌上和他進行博弈。

而現在的艦隊國際，已經掌握了這種武器，卻反而不敢了，甚至還主動扼殺這種敢於博弈的思想。

軟弱、短視、幼稚、傲慢且不自知，這就是現代人給楚明的所有感受。

如果當年的PDC七大常任理事國高層都是這種人，楚明真的有信心把他們全都玩死，哪還用天天絞盡腦汁的和他們博弈，擔心他們拉著自己同歸於盡？

【你很看不起這種人對吧？】系統忽然開口。

楚明微微一愣，“看不起又能怎麼樣呢？他們現在已經掌握到可以單獨殺死我的武器了，我成為弱勢的一方了。”

“難道我還敢賭他們沒有一人敢和我魚死網破，去稱霸整個世界嗎？看看剛剛那幾個艦隊高層吧，哪怕在這個時代，也是存在有血性的人的。”

“系統，不得不說，你的設定卡的是真妙啊，讓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毀滅人類、毀滅世界，而只要做不到這一點，大體上的劇情就永遠無法真正改變。”

“我哪怕殺了章北海，也會有第二個章北海，我哪怕殺了雲天明，殺了程心，強行終止了階梯計劃，但人類還是會制定第二個階梯計劃，出現第二個雲天明…”

“哪怕無法自然出現，但在這種決定實驗結果的關鍵資料上，你會暗自進行修改，什麼狗屁的實驗精神？你覺得我信了嗎？”

【那也只能複製貼上那些關鍵人物的思想，你應該知道吧，大幅度改變實驗資料，會讓實驗的程序變得不可控，最終導致實驗崩潰的……】系統弱弱的辯解道。

楚明自顧自的說道：“只要我不和人類魚死網破，只要我不毀滅全人類，大體劇情該怎麼發展，還是會怎麼發展！”

“但在你制定的框架下，只要我想活命和完成任務，就不可能做到那兩點！個體只是歷史長河中的游泳健將，你給我的力量無法改變長河的流向！”

【小宿主，你是不是有點太激動了？】

楚明露出一抹冷笑，“你應該能猜到我這兩百年經歷了什麼，我現在已經很冷靜了。”

系統沉默片刻，無奈道：【我真的覺得你沒必要這樣，無論是第二個任務還是第三個任務，我都給你留下了足夠享受生活的時間，你為什麼要用這些時間來費盡心思、不擇手段的反抗我呢？就為了那一點執念？】

“對，就是那點執念，而且沉沒成本太大，哪怕我中途醒悟了，也已經回不了頭了。”

【……其實我早就應該意識到了，你從最開始就是一個非常善於……不，是喜歡偽裝和欺騙的人。】

“哦？怎麼說？”

【還記得第一個任務吧？成為面壁者的任務，原本你只需要直接說出黑暗森林法則的公理和重要概念就行了，這完全足夠忽悠三體人了。】

【但你為了保險，假裝冥思苦想了十幾個小時，要不是我看不下去提醒你了，估計你還能裝個好幾天。】

“嗯，曾經在我自己的那個世界，心理醫生說我是表演型人格障礙……幹嘛突然和我說這些？怎麼，是想和我回憶回憶過往，打打感情牌嗎？”楚明戲謔道。

【沒有，只是有感而發……你能走到這一步，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你和絕大部分人類不同，你打死都不想屈服，一根筋。】

【據我所知，絕大部分人類都願意為了錢、權和力量放棄一切尊嚴和自我。我的絕大部分實驗體也是這樣的，哪怕完成我任務的過程九死一生，精神上無比痛苦，但只要得到任務獎勵後，立刻就滿足了。】

【我覺得這是一種公平的交易，但你顯然不這麼認為，你覺得我在交易之前，沒有取得你的同意，所以你要反抗。】

【很多人想要這種交易的機會都沒有呢！】

“所以，很多人不喜歡我這種人……但羅輯也是這種人，不是嗎？不過表現不同罷了。”

【可羅輯拒絕不了面壁者身份之後，他也妥協了啊！你學學人家！】

“羅輯的下場是什麼？”

系統瞬間沉默了，良久後，淡淡道：【我想提醒你，雖然你完美的欺騙了我兩百年，確實讓我難受了，但是，你辜負了娜塔莉。】

楚明瞳孔一縮，欲言又止一陣，最終沉默了。

【為了順理成章的打上那個思想鋼印，你利用娜塔莉向希恩斯傳達資訊，她義無反顧的做了，因為她始終相信你這樣做是為了拯救人類。】

【但你的真實目的，卻是為了毀滅人類……如果她知道了，會多傷心呀。】

楚明繼續沉默。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楚明木然的說道：“這就是你的後手對吧？一張感情牌？”

系統自顧自的說道：【娜塔莉死之前，回到了米國那棟高空別墅下面…】

楚明追問：“她從一開始就是你創造出來的？你是想讓我有軟肋？”

【沒有證據的事情，可不要亂說哦，我還是繼續和你講講娜塔莉是怎麼死的吧，詳細講講……】

楚明的眼角不受控制的瘋狂抽搐起來，時隔202年，他的情緒再次接近暴怒的邊緣，但仍和曾經一樣，最終被他壓抑了下來，強行保持平靜。

“我的小系統，你都著急到和我打起感情牌了是嗎？”楚明冰冷道。

無論如何，走到這一步，他真的已經沒有退路了。

花了202年時間，絞盡腦汁、步步為營、深謀遠慮、不擇手段，就是為了和系統之間也建立起威懾關係，哪怕是最低階的那種威懾。

楚明如果現在放棄了，那他之前付出的一切，都將沒有任何意義。

沉沒成本和執念徹底將他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