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線戰報透過八百里加急不斷傳來,令朱雄英可以身居宮廷掌控戰場局勢。

從緊急軍報來看,嘉峪關、和林城、甘肅鎮三處戰場均無太大隱憂,反倒是和林戰場隱隱佔據了上風。

十三郎根據朱雄英提供的堅守襲擾戰術,不但消磨著伊斯坎達的耐心與兵力,待到這位帖國軍事小天才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來不及撤退了!

到底還是年輕人啊,沒有經歷過挫折與失敗,更沒有經歷過這等長時間的艱苦鏖戰,就算是有著與生俱來的軍事天賦,那也彌補不了他與十三郎之間的巨大差距。

寧王朱十三,可是朱雄英一手培養的將軍,就算是時常做出一些激進舉動,但他好歹經歷過數次北伐,並多次掛帥出征,在沙場上浴血搏殺獲得的寶貴經驗,不是軍事天賦便可以抵消得了的。

和林攻城戰持續至今,伊斯坎達的左路大軍已經損失慘重,相反明軍堅守不出,僅是出城襲擾時損失了少部分人手,此消彼長之下,伊斯坎達哪裡有不敗的道理。

就算他採取蒙古韃子慣用的戰術,抓捕奴隸攻城消耗守軍輜重,但和林武庫中的軍備輜重足以支撐上一年,茫茫草原之上哪裡有這麼多的部落任他驅使?

和林之戰,勝負已分。

不知死瘸子派遣這個毛頭小子做左路大軍主帥,究竟是因為欣賞自己這個頗有軍事天賦的孫子,還是想拿他做替死鬼牽制主力大軍?

對此朱雄英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深究。

倒是嘉峪關之戰,令朱雄英眉頭一皺。

據傅友德傳來的戰報分析,進攻嘉峪關之人並非是馬黑麻,而是帖國第八軍團,剛從奧斯曼帝國之戰降服的土耳其軍團,右路大軍隱隱撤離了嘉峪關戰場。

這個細節足以決定成敗,即便傅友德緊急傳令給了宋晟與河西各衛鎮守大將,但朱雄英的這顆心總是踏實不下來。

大明在三方戰場顯得被動憋屈,不敢全力作戰,便是鑑於帖木兒親率的主力大軍始終未曾露面,而今馬黑麻的右路大軍再次消失,就更是增添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他們到底想要進攻何地,將其視為突破口?!

朱雄英死死地盯著西北邊防圖,深邃的目光跨越了時空限制,似乎來到了戰場上空,意欲找出帖木兒的進攻目標。

與此同時,甘肅重鎮。

宋晟坐在將軍府中,同樣看著西北邊防圖,他正試圖尋到馬黑麻的右路大軍。

自接到傅友德的緊急軍令那一刻起,宋晟一顆心便沉入谷底。

先有帖國主力大軍潛藏不出,後有馬黑麻的右路大軍消失在戰場,這些帖狗究竟在玩什麼把戲,難道他們覺得這種躲貓貓的遊戲,很有意思嗎?

正當此時,親衛忽然走了進來,神色古怪地彙報道:“將軍,帖狗退兵了!”

“唔……嚴加防守,不可鬆懈……等等,你說什麼?!”

宋晟本以為帖狗如同往日那般攻城不得,暫時撤軍,但親衛分明說的是————退兵!

“啟稟將軍,帖狗已經退兵,我等是否追擊?”

退兵!

他們怎麼會退兵?

“不可追擊!”

基於本性,宋晟當即下達了不追擊的將令,隨即看著防線圖,眉頭幾近凝成了一個川字。

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甘肅鎮乃是大明陝西行都司的命脈中樞,攻克了甘肅,他們便可以兩面夾擊嘉峪關守軍,如此一來徹底叩開河西之地的大門!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阿史那鐵勒竟然就此退兵了!

這會是他們的誘敵之計嗎?

宋晟的目光巡視著每一處邊防重鎮,突然改口下令道:“不!不對!派出斥候遊騎咬住敵軍,刺探他們的動向!”

“派出一支鐵騎尾隨掩殺,不能輕易讓他們退兵!”

親衛領命而去,宋晟繼續緊盯防線,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寧夏鎮與蘭縣城這其中的狹窄隘口,頓時腦海轟然炸響,嘶聲怒喝了起來。

“快!傳令三軍!馳援蘭縣與寧夏!帖狗的真正目標是此地!”

洪武二年,蘭州降為蘭縣,駐軍不過三千,後改為總督府駐地,以及西疆武府所在地,駐軍升為五千。

然而蘭州自古就是“聯絡四域、襟帶萬里”的交通樞紐和軍事要塞,一旦蘭州失陷,帖狗不但可以切斷大明對河西的掌控,還可以河西為跳板進軍大明腹地,屆時整個甘肅、陝西都將會遭受滅頂之災!

馬黑麻的右路大軍顯然是走河湟地區,改道奇襲蘭州,而帖木兒本人則率主力大軍度過戈壁沙漠,強攻寧夏重鎮長城,一旦他們突破了長城防守,便可與南面帖軍遙相呼應,兩面夾擊蘭縣,徹底斬斷大明對河西之地的掌控!

蘭縣此刻守軍不過五千,並且還有西疆武府三萬餘名兵源,倘若帖木兒的真正目標在此地,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該死的帖狗!

宋晟來不及多想,急忙休書兩封傳與傅友德與京師,而後親率三萬西涼鐵騎馳援蘭縣。

或許是英雄所見略同,遠在紫禁城御書房的朱雄英,此刻目光同樣注意到了那個狹窄隘口,頓時驚出了一聲冷汗。

你娘咧!

倘若河西之地被割裂,帖國便可長驅直入,將戰火蔓延至大明腹地,那將會是大明無法承受的慘痛代價!

“王鉞,駐守蘭縣守將是何人?兵力幾何?!”

“蘭州衛指揮使耿璇,兵力……不足萬!”

耿璇!

這個年輕驍將!

“傳令給藍玉,不必隱藏了,馳援寧夏與蘭州,務必要快!死瘸子的目標極有可能是蘭縣,一旦被他突破寧夏段長城,大明就要失去河西了!”

“南疆狼兵還有多久可抵達蘭州?!”

“半月時間!”

“來不及了,命他們緊急行軍,快!”

王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亂了手腳,焦急忙慌地趕去傳令。

朱雄英卻是在御書房中來回踱步,整個人焦慮到了極點。

河西之地重要嗎?

重要!

它是中原內地通往西域的要道,古西北首府所在地,佛教東傳的要道與第一站,絲路西去的咽喉,經略西北的軍事重鎮,中原名士躲避北方戰火的棲息場所,自古以來便是富足之地、兵家必爭之地。

倘若被帖木兒掌控了這塊戰略要地,他便可以源源不斷地從中亞徵兵,以此為跳板進軍大明腹地,整個大明防線都會因此而變得被動,大明北疆將會再次面臨異族鐵蹄的支配當中!

狗日的帖木兒,朕還真是小瞧你了,這次的胃口竟然這麼大!

一個哈密已經滿足不了你了,乾脆吞下整個河西!

朱雄英思量了片刻,決定召開御前會議。

半個時辰後,六部九卿等朝堂重臣紛紛趕來御書房,卻是被朱雄英第一句話給直接震懵。

“朕意御駕親征,朝堂事務就交給諸位愛卿主持了!”

御駕親征!

前線局勢已經焦灼到了這種地步嗎?

皇上都已經打算要御駕親征?

不行!

絕對不行!

預料之中的激烈反對隨即出現,但朱雄英此刻卻是沒有心思跟這些朝臣過多爭論,目光轉向方孝孺下令道:“前線戰事焦灼,今臨時設立軍機處,值房設在原內閣處,以翰林學士方孝孺、曹國公李景隆為軍機大臣,統率百官協理政務!”

“此戰關乎我大明百年國運,朕不去心中始終不安心,至於朕的安危你們就無須憂慮了,好歹大明如今的外藩之地,都是朕親手打下來的!”

“就這樣定了吧,諸位愛卿務必勠力同心,共克時艱,待朕大勝還朝之日,便是我大明稱霸世界之時!”

朱雄英霸氣側漏,看得群臣滿臉懵逼。

不過他這話說的倒是沒有一點毛病,這些聖上的文治似乎不比先帝,但武功卻是遠遠超出先帝多矣。

昔年那位威震天下的朱壽將軍,可正是這位武德大帝啊!

安撫住了朝堂重臣,朱雄英又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仁壽宮,面見當朝太后。

聽聞朱雄英準備御駕親征,呂太后吃了一驚,她也不哭不鬧,就是在那兒暗自垂淚,埋怨起藍玉、傅友德這些混賬東西,竟然無能到了這種地步。

朱雄英對此唯有報以苦笑,拍著胸脯多次擔保,定然會毫髮無損地大勝還朝,這才總算是令呂太后鬆了口。

然而下一個,就令人有些頭疼了。

當朱雄英喚來了棋韻與香菱,告知自己準備御駕出征,二女也不廢話,當即表示必須一同前往,貼身保護朱雄英的安危。

畢竟三人共同經歷了生死風雨,早已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但這樣的要求,對於如今的二女而言,卻是有些過分了。

換而言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子親征,皇后必須坐鎮宮廷,謹防宵小作亂,動搖江山社稷。

故而朱雄英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二女的要求,做出了種種承諾,這才總算是安撫住了她們。

一腳踏出坤寧宮,朱雄英神色變得肅穆,轉身對鐵塔二兄弟下令道:“此戰朕就帶走神機營與六大禁衛,你二人就不必前往了,聽命於皇后,護住我大明社稷!”

“一旦朕出現任何意外……”

“陛下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末將二人與陛下生死相隨,其餘六衛交由顧敬便是!”

“顧敬?也罷,那就隨朕去會一會帖木兒這個死瘸子!”

武德四年六月初,帖國大軍來襲,帝震怒,御駕親征,親赴陝甘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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