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這是怎麼了?”

朱老四神情恍惚地向宮外走去,卻突然聽聞一道悅耳的關切聲。

但當他看清來人後,卻是有些暈啦了。

因為,朱老四不認識她啊!

看這穿著打扮,再加上那句“四哥”,這應該是……自己的某個妹子吧?

無怪朱老四頭疼,實在是老爺子精力太旺盛了,那麼繁重的朝廷政務,都阻攔不了他一心為皇室開枝散葉的決心!

他朱老四遠在北平燕王府,哪裡知道幾年過去,自家老爺子又給自己添了多少個弟弟妹妹!

或許是看出了燕王爺的尷尬,一旁的宣旨太監適時低聲提醒道:“王爺,這位是福清公主!”

“哦————!原來是小福清啊!許久不見,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將來還不知道便宜哪家的混小子呢!”

朱老四當即會意,故作驚喜地出言道。

但同樣的話語,落在小福清耳中,卻是那麼的刺耳!

原來,這位皇四哥,竟還不認識自己!

可笑嗎?

一點也不可笑!

這才是天家中人的常態啊!

那麼,自己也就不用再有任何心理負擔啦!

一念至此,小福清向朱老四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而後徑直轉身離去。

朱老四也沒想到,這小丫頭片子徑直轉身就走了,令他準備的一肚子溢美之詞說不出來,頓時更加氣悶。

“王爺不要多想,小公主就是這般性子,眼下可是最受皇上寵愛。”

宣旨太監似作無意地低聲解釋道,看向朱老四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憐憫。

一個連三護衛都被削乾淨的藩王,這得是在皇上跟前多麼不受寵啊!

甚至,可以稱之為,厭惡!

朱老四自然察覺到了身旁傳來的異樣目光,面色如常地致謝道:“方才多謝公公了,若是有機會,一定要來北平,讓小王盡一下地主之誼!”

宣旨太監聞言卻有些受寵若驚,收起了心中對朱老四的些許輕視怠慢之心。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等本事與氣度,可並不常見啊!

二人言笑晏晏地向宮外走去,各自懷著各自的心思。

天界寺內,自那日朱雄英與朱十三瘋狂廝打後,一直旁觀的兩個大和尚也算是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對此哭笑不得。

最終各自領著自家徒弟,開始了漫長的傳道生涯。

對於朱老四挨罰一事,朱雄英根本就不知道,現在也沒有精力再關注此事了。

因為宗泐這個老禿驢,給他制定了周密的培養計劃,上午學習諸子百家,下午則開始練習達摩劍法,晚上再躺在柴房裡與朱十三鬥智鬥勇,一點空暇時間都不留給他。

至於義薄雲天十三郎,那就更加的悽慘了,終日唯有兩個字:練刀!

作為天下無敵的第一刀客,張定邊自然對刀法有著獨到的見解。

天下刀術何其繁雜,但萬變不離其宗。

十三郎因此苦逼地終日揮舞著比他還高的大刀,艱難練習著刀法基礎十三式,還不到半月,手上便已經磨出了繭子,皆是水泡磨破之後的成果。

艱難結束了今日的課程,朱雄英拖著疲累地小身板回到了柴房,如死豬般倒頭便睡,還未等他進入夢鄉會見周公,比他還要悽慘的朱十三便走了進來,險些一屁股坐到他身上。

看著十三郎雙手掌心又鼓起了不少血泡,身上隨處可見的傷痕,朱雄英不由出言勸道:“十三郎,你說你非要招惹老張那老東西作甚?口嗨一時爽,全家火葬場,這句話聽過沒?”

“咱們大丈夫居於天地之間,豈能……盡如人意,能屈能伸方顯男兒本色!”

朱十三:“???”

“那句話不是‘大丈夫居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嗎?我書讀的少,你可別騙我!”

你娘咧!

現在知道自己書讀的少了?

朱雄英無語地翻了個白熊貓眼,選擇就地裝死。

宗泐大和尚與沐講禪師,同為天下間屈指可數的超級高手,但二人教授徒弟的方式卻是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是走了兩個極端!

宗泐大和尚時常教導朱雄英練習劍法要循序漸進,萬萬不可好高騖遠,打牢基礎才是最重要的。

地基都未曾打牢固,即便建在其上的宮殿何等美輪美奐,終究都是鏡花水月。

朱雄英算是看明白了,自家這大和尚不但是佛法宗師,連帶著性格都很佛系。

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拍照發個朋友圈……

但是張定邊這廝可就完全不同了,加之十三郎這張賤嘴加持上了buff,一旦沒能達到他期望的效果,便是拳打腳踢,厲聲斥罵。

虧得十三郎沒心沒肺,才能堅持下來。

要是換作鐵骨錚錚朱某人……還是隻能認慫!

“十三郎,練刀苦不苦?”

朱雄英望著柴房上空,破破爛爛的屋頂,突然出聲問道。

十三郎撇了撇嘴,同樣倒了下去,沒好氣地回答道:“說不苦,那是假的!但是啊,練刀讓我心裡踏實!”

“別看那老東西對我態度這麼惡劣,但是他該教的,一點沒少,這我能感受得到!”

“對了,忘了跟你說聲謝謝,真的給我找了個天下無敵的刀客做師傅!”

“以前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碌碌無為,渾渾噩噩的過活,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手中有了刀,心裡便有了底氣!”

“我還在想著,等再過幾年,如果可以的話,捨棄那王位不要,北上投軍殺韃子,那該有多好啊!”

朱雄英聞言豁然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朱十三。

這他孃的還是那個十三郎嗎?

怎麼總感覺怪怪的?

這廝不會是被張定邊打多了,腦子被打出問題了吧?

眼見自家大侄兒滿臉狐疑地看著自己,朱十三也索性坐了起來,滿臉賤笑地開口道:“但是方才你那句話沒有說對!”

“口嗨一時爽,一直口嗨一直爽!”

“等老子把那老東西的刀術全部學會後,就拔了他的氧氣瓶!”

朱十三慷慨激昂地高喝道,雖然他並不知道氧氣瓶是什麼意思,但是這並不影響他覺得這句話很霸氣!

牛逼!

我願稱你為“嘴強王者”!

朱某人由衷地為他鼓起了掌,但是下一秒,朱十三眼淚卻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但是啊,我沒能見到母后最後一面,只是在葬禮上遠遠地看著她的棺槨,雄英,你說,母后她不會怪我吧?”

朱雄英聞言只覺得心驟然間被狠狠攥住,疼得他眼淚也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不會!皇祖母她老人家非但不會怪你,還會為你感到驕傲!畢竟,她的十三郎,要成為天下無雙的刀客了!”

朱十三卻是止不住地痛哭流涕,半晌才蹦出了一句話來。

“雄英,我想母后了,有她在,沒人敢這麼欺負我們!”

“我也想她!”

叔侄 二人聊著聊著,竟抱頭痛哭了起來。

柴房門外,棋韻與香菱早已暗自落淚。

兩個大和尚,罕見地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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