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暗自思索間,遠處欽差車隊已經出現。

眾人紛紛墊腳望去,等待著山東巡撫大人降臨兗州府。

自武德元年大朝儀,當今天子一改先制,敕封了五大總督與十大巡撫,這些官階分別為正二品與從二品的督撫大人,便成了懸在各地州府縣官頭上的一把利刃,容不得他們敷衍對待。

比如這山東巡撫楊士奇便擁有稽查山東省行政、軍事、監察、司法等各項權力,乃是天子任命的欽差大臣,地位比之山東布政使都要隱隱高出那麼一大截。

頭上突兀多出了個上司,鄭剛等地方官員自然心裡不太好受,尤其這楊士奇還是個後進晚輩,年歲不過三十。

但身份差距就擺在眼前,鄭剛又是個忠君愛民的老實人,不願去憂心那些蠅營狗苟之事,只是希望這位年輕的巡撫大人,不要橫生枝節,打破了他竭力維持的兗州府現狀。

在兗州府大小官員的注視之下,山東巡撫楊士奇大人施施然地下了馬車,卻是頓時引起了官員的陣陣驚呼。

太年輕了啊!

這位巡撫大人,恐怕尚未年滿三十吧?

看著楊士奇略顯稚嫩的清秀面孔,再摸了摸自己雪白的鬍鬚,鄭剛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卻是不得不收拾好情緒,主動迎了上去。

“下官兗州知府鄭剛,見過楊大人!”

鄭剛正要跪地行禮,確是不料被楊士奇伸手托住,不禁滿臉疑惑地抬頭望去。

“鄭大人無須多禮,否則就是折煞晚輩了!”

“兗州知府鄭剛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兗州知府鄭剛孝友性誠,清介性植,忠君愛民,任職期間兢兢業業,百姓鹹福,治績突出,朕心甚慰,擢為都察院右都御史,賜‘愛養百姓’榮譽勳章……”

直到楊士奇唸完了詔書,鄭剛卻是依舊處於震驚當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都察院右都御史,執掌都察院的超級巨頭!

身後官員早已被震了個外焦裡嫩,難以置信地面面相覷。

但相比於仕途上的升遷,成為朝堂新貴,鄭剛更為看重這“愛養百姓”榮譽勳章!

因為這塊簡簡單單的榮譽勳章,這是對他兗州佈政十餘年,最好的認可!

“臣鄭剛……接旨!叩謝陛下聖恩!”

鄭剛顫顫巍巍地跪倒在地,隨後眼眶通紅地接過了聖旨,不知不覺間已經老淚縱橫。

楊士奇見狀亦有些神情動容,上前親手扶起了這位良臣循吏,溫聲安撫道:“鄭大人的難處,陛下都看在眼中,這段時間當真是苦了你了,而今步入中央,自然是應有之事!”

“楊大人,那下官若是走了,這兗州知府一職……”

“鄭大人放心,陛下自有定奪,新的知府正在趕來的路上,等他就任之後,鄭大人便可脫離苦海了!”

二人有說有笑地交談了片刻,鄭剛終於放下了心來,卻見兗州府官員紛紛上前道賀,令他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先前苦於這兗州府局勢,經常渴望著調任他處,但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心中竟又生出了那麼多的不捨與牽掛。

正當此時,一道輕佻聲音傳來,惹得眾人頓時苦笑連連,感傷的氣氛瞬間被破壞殆盡。

“喲,老鄭,這是升官發財了啊?要不要本王給你擺上一桌,給你送行?”

幾乎不用多想,敢當眾說出這種話來,整個兗州府的地面兒上,除了那位天潢貴胄魯王爺,還能有誰?

楊士奇頓時扭頭望去,見到了那張蓄滿鬍鬚的熟悉面孔,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賢王朱檀,朱老十!

二人僅是相視一笑,並未做出親密舉動,畢竟眼下都已今非昔比,不必落人口實。

等到欽差入城,安頓下來,入夜之後朱檀這才不請自來,神秘兮兮地鑽進了楊士奇的房間。

還未等楊士奇開口,朱檀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楊大蠢豬,皇上把你派來作甚?那新學是不是跟皇上有關係,派你來給他們站臺撐腰的?”

朱檀等文淵閣諸王雖然一直同朱雄英暗中聯絡,但基於他們自身的特殊身份,除非朱雄英主動向他們提及,他們從來不會過問朝政之事。

畢竟一個混吃等死的藩王,如此關心朝政,那不是主動找死嗎?

所以朱檀並不清楚這新學真相,僅僅只是看出了些許端倪。

楊士奇聽聞那熟悉的稱呼,頓時沒好氣地咆哮道:“你才是蠢豬,你們老朱家都是豬!”

“楊大蠢豬,你是不是想死,信不信本王上奏彈劾死你,解大頭給你取得諢號,你罵本王作甚?”

二人就這般對罵了一陣,隨即忍不住放聲大笑,頗為懷念以前文淵閣的快樂時光。

頓了頓,楊士奇這才開口解釋道:“新學是皇上創立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改變大明文人,我此次前來除了給王紳保駕護航,還有一個重要任務。”

“朱老十,你們兗州地界兒不太平嘛,竟然有人敢在暗中豢養死士,並且派出死士前去襲殺王紳!”

此話一出,朱檀神色頓時大變。

有人豢養死士,這怎麼可能?

倘若此事為真,那別說一個兗州,連帶整個山東都要被清洗徹查一遍,直到揪出所有的涉案之人!

朱檀非但未曾感到恐懼,反倒是一搖摺扇,興奮不已地怪叫了起來。

“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竟還敢有人豢養死士,還是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還真是膽大包天,喪心病狂啊!”

“楊大蠢豬,你覺得這山東境內,除了那一家外,還有人敢如此行事?”

那一家!

聞聽此言,楊士奇面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那一家,自然就是天下第一家。

雖然這些聖人後裔生來便是真正的貴胄,過著尋常百姓難以企及的優渥生活,但是他們暗中豢養死士,這怎麼看都不太可能。

畢竟從目的出發,他們根本就沒有豢養死士的必要。

無論朝代如何變遷更迭,天下第一家始終都是那個天下第一家,他們鐘鳴鼎食的優渥生活也決計不會改變!

流水的王朝,鐵打的孔氏,這是至聖先師留給他血脈後人的優渥待遇!

既然如此,他們何苦做出這等謀逆之事?

“這你就不懂了吧?偌大一個孔氏發展至今,難免會出那麼一兩顆老鼠屎,何況這天下第一家府內就沒有一點蠅營狗苟之事,自然需要暗中有人前去處理解決。”

“說白了,他們與地方上的權貴豪強並無區別,甚至那曲阜聖城,你就算是說他姓孔不姓朱,我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本王還有些奇怪,為何皇上要調走鄭剛,現在倒是明白了,皇上這是有意收拾山東豪族,不願鄭剛這等良臣受到牽連罷了。”

朱檀這一席話如同當頭棒喝,瞬間敲醒了陷入沉思的楊士奇。

皇上命自己輕赴山東巡撫軍民,看似是為王紳撐腰,實則是為了引出山東暗中那些魑魅魍魎,好將其一網打盡!

或者說,即便新學論道失敗,朝廷也可趁機清洗山東豪族,並不是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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