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6章 天下皆縞素
朱允炆忽地站了起來：“怎麼了，何事驚慌？”
劉洪伏在地上，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呂氏道：“劉洪，有什麼事情，起來說話。是不是你的家人犯什麼事了？”
劉洪搖頭道：“殿下，大事不好了，天要塌了！”
尚膳監的監正看到此，感到劉洪有重大事情要講，只是礙於自己在場無法說出口。
“還有一道湯，臣去催一催。”
監正剛走，劉洪又哭了起來。
朱允炆好一陣不耐煩，有什麼事直接講，家人犯了事，自己作為監國，完全可以從輕處理。
劉洪伺候皇爺爺多年了，從輕發落其家人，大家也不會提出什麼反對意見。
劉洪止住了哭聲，臉色一板，對著幾個宮女道：“你們眼瞎了嗎？還不滾出去？！”
幾個宮女嚇得面如土色，急忙奔了出去。
宮女們雖說是在安禧宮當值，但得罪了劉洪這樣的人，恐怕呂氏也救不了。
人都走了，剩下了三人。
劉洪哭著從袖口掏出了一個紙條：“殿下，陛下，陛下歸天了！”
朱允炆抓過紙條一看，眼前一黑，仰天便倒。
呂氏一把扶住了兒子，拿過紙條，眼神訝然：“是慶王府周長史傳來的？”
劉洪點點頭。
朱允炆突然嚎啕大哭：“爺爺，爺爺！”
殿外候著的宮女們個個噤如寒蟬。
“夠了！”呂氏忽然一聲暴喝。
朱允炆嚇了一跳，不解地看著呂氏，仍然抽泣不止，心中卻一團亂麻。
呂氏說道：“都不要哭了！允炆，忍住！劉洪，通知兵部齊泰，錦衣衛蔣瓛，火速前來！”
……
第二日，奉安殿。
殿內大臣都感到了一種壓抑，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內閣輔臣鐵鉉、楊溥發現，最上面的椅子與往日不同。
平時，朱允炆在此殿坐的都是圈椅。
而這把椅子，則是寬寬大大、方方正正的龍椅！
這把龍椅，正是朱元璋從奉天殿中換下來的。
鐵鉉和楊溥對望一眼，隱隱擔心起來。
難道是陛下提前回到了應天？
那麼，吳王呢？
停了好長時間，朱允炆出現了！
滿身縞素！
所有人員全愣了，天啊，這是什麼狀況？
難道是朱允炆的母親——呂氏去世了？
老太監劉洪出現了，披麻戴孝！
“陛下，歸天了！”劉洪哭著叫了一聲，癱倒在地。
“爺爺！”朱允炆悲呼一聲，突然暈了過去，砸到劉洪的身上。
殿中頓時，哭聲震天！
哭聲傳至殿外，整個後宮都是一片嚎啕。
哭聲從宮內傳到宮外，頓時，整個應天，哭聲震天！
家家都設了靈堂，戶戶都戴上白布。
這時，人們紛紛打探訊息。
原來，陛下與吳王一起徵西，不幸被胡人圍困在沙漠中，六萬明軍沒有一個走出大漠。
在祭奠和悲傷的同時，所有人都在痛罵朱允熥。
朱允熥這個廢物！
是朱允熥這個廢物拖累了陛下！
沒有抓住兀納失裡，反而讓陛下親自出面，結果與他一起在大漠歸天。
想當年，陛下橫掃北元，現如今居然被胡人困死！
不是因為朱允熥造成的，還能是誰？還能有別的原因嗎？
因為陛下在沙漠歸天，連個屍身都找不到，禮部建議大赦天下並全國祭奠九日。
也正是因為沒有屍身，朱允炆下令：各路藩王待在封地，本人不可趕回應天，派兒子來應天即可。
隨後朱允炆又下令：各路藩王務必堅持守土有責，本人不得離開封地半步，防止出現外敵入侵和內部叛亂。
開國公府哭成了一片，常升、常森兄弟二人隨陛下與吳王死在了大漠！
常升的兒子還小，常森只有一個女兒，從此便斷了香火！
藍玉的兒子藍壽死於大漠，暴脾氣的藍玉在院中暴起殺人！
事後，藍家花錢對死者家屬進行了賠償和安撫。
監國的朱允炆顧不上追究，也沒有任何人彈劾藍玉。
沐府，愁雲慘淡。
沐英哭得好幾次都暈了過去。
幸虧沐瑤有武功，還懂得推拿順氣過宮之法，將父親沐英救了過來。
沐瑤悄悄流了眼淚，既為朱元璋，又為朱允熥，也為自己。
朱元璋將她封為安寧郡主，並許給吳王朱允熥。
在朱元璋的要求之下，沐瑤以假身份與朱允熥相處了一段時間，一方面是防止他與梅兒、蘭兒經常胡來，另一方面是聽他說不說夢話。
在相處的過程中，特別是在杭州一行，找礦工，練陣型，打窩寇，赴海上，壘京觀等等，對朱允熥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而她發現朱允熥用淵博的才學折服方孝孺讓她更為震驚和佩服。
皇帝要讓她嫁的這個廢物皇孫，根本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
他的本事，任誰都比不了。
沐瑤對朱允熥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情愫。
在朱允熥離開應天去西域的半年多，沐瑤也會時不時地想起與朱允熥相處時的種種。
他的笑，他的壞，他的淡定，他的狡猾，一件件經常在她的夢中出現。
朱允熥居然死了，沐瑤哭了兩次之後，心中盡是惆悵和失落。
這是自己的夫君，儘管目前只有父親還有錦衣衛指揮使蔣瓛知道。
沐英看到女兒發愣，禁不住流下淚：“瑤瑤，吳王走了。今後，咱再找個好人家。”
沐瑤使勁搖了搖頭：“父親，我不嫁了，我以後就伺候你了。”
“我恐怕也不成了，你跟我也跟不了幾年，還是找個人嫁了。”沐英心中泛起苦澀。
沐瑤道：“父親，陛下雖然歸天了，但聖旨還作數。今後，吳王的院子就是我的家了。”
“明日，我就去收拾一下吳王的院子，這是我的家。”
沐瑤沒有多說，父親早晚有走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她就搬到吳王院子裡住。
沐英長嘆了一口氣，自己這個小女，和自己一樣，認定什麼，九死而無悔。
這，就是命啊。
第二天，沐瑤穿過掛滿白幡的街巷，來到了吳王朱允熥的院子。
“沐姑娘！”
梅兒、蘭兒兩個人驚喜地叫道。
沐瑤奇怪了，吳王的兩個丫頭居然不知道陛下和吳王在沙漠歸天的訊息！
“梅兒、蘭兒，陛下和吳王已歸天，你們為何不設靈堂？”
梅兒說道：“沐姑娘，吳王不會死的，吳王這麼大本事，根本不會死！”
蘭兒說道：“我們整天跟著吳王，知道吳王的本事！”
沐瑤明白了，梅兒、蘭兒是高麗人，在這個院子裡待著，很少接觸外界，把吳王當作了天神一般的人物。
陛下和吳王歸天了，這樣天大的事情，難道會有假嗎？
儘管自己希望這是一條假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