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民要他們二人去暗中保護這人,肯定有蕭奕民的原因,不會無緣無故的。

他們二人混在隨行的隊伍裡,但一路來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甚至很平靜。

陸堯被鎖在鐐銬內,一席褐色的衣裝,雙手交叉,定定地站在那裡,就當做是休息了。

蕭雲川抬了抬頭,問:“這人誰啊,我從來沒見過犯了罪,還這般模樣的。”

旁邊同行的人回答:“他可犯了大罪,還得罪了盧大人,聽說吞了軍餉……”

比了比手指:“三百萬!”

“這麼多?”沈素月走到他面前,故作驚詫,“那不應該腰斬了嗎?”

那人“嗨”了一聲,靠著樹:“那誰知道,說不定是陛下覺得他老孃是皇后的大姐,給微生家面子,留他一條狗命呢!”

烈日豔陽,緩緩下落。

沈素月抬頭:“快黑夜了,我們得抓緊趕路,要不然這山裡的猛獸可得要命。”

那人扶著刀,站直道:“是這麼個理兒。”

隨即轉身,吆喝著:“誒!出發了出發了!”

未央宮裡,蕭奕民病重,在洛陽的藩王都要在皇宮侍疾,蕭念宸也在此列。

其實他本來是可以早走的,他偏要留著,等蕭雲川離開洛陽,誰知道這個時候蕭奕民病了,還這樣不湊巧。

“陛下,臣來了。”待蕭奕民喝完藥,躺在床榻上,蕭念宸直直地跪在他的身邊,君臣之禮,君臣之義,倒是顯得淋漓盡致。

“你們都下去吧。”蕭奕民揮了揮手,看了眼皇后和王夫人。

待他們退去,他才看向自己的弟弟——蕭念宸。

“你怎麼還沒回去呢?”蕭奕民嘆息。

“臣還沒有兌現當年的承諾。”蕭念宸持禮。

這麼一說,蕭奕民似乎是想起來了,最後一次回京時,他對蕭奕民說過,總有一日,蕭念宸會回來,把沒有打完的馬球打完的。

“那……”蕭奕民吃力的出聲,“你希望打完嗎?”

“臣不願意哥哥生病,更不願意沒有結局。”蕭念宸一字一句道。

蕭奕民似乎是要起身,蕭念宸站起來,扶著他的肩膀,握著他的手,緊緊地,猶如幾十年前的那個雪夜。

“長平王,你很恨我吧。畢竟,是我搶了你的皇位,還有你的一切……”蕭奕民靠著蕭念宸。

蕭念宸靜靜的坐在蕭奕民的身後,說道:“臣從不在意這些,臣只希望哥哥能快些好。”

一時間,二人竟無言以對。

蕭奕民一直以為,蕭念宸會恨他,最少能怨他,但都沒有。蕭奕民搶了蕭念宸的皇位,搶了蕭念宸本該擁有的東西,最後甚至不讓他回京看望母后。

蕭念宸這樣的“大度”,讓這些年蕭奕民的恨意,還有對蕭念宸的懷疑。

懷疑他回叛亂,懷疑他回造反,懷疑他有二心,懷疑他心有不甘……

但臨了臨了,卻都成了對蕭念宸的虧欠,還有對自己曾經所做的事情的愧疚。

看著安靜睡去的蕭奕民,蕭念宸的神情變了又變,隨即轉身離去。

出了殿門,王今禾和微生月正站在門外。見蕭念宸推門而出,王今禾一腳踏出,便道:“如何了?”

蕭念宸拱手,溫聲道:“夫人放心,陛下喝了藥,便睡過去了。”

王今禾越過蕭念宸,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微生月卻還是站在門口,絲毫沒有想要進去的慾望,蕭念宸疑惑:“王夫人都進去了,殿下,您不進去嗎?”

而微生月卻輕聲笑道:“陛下不會有事的,本宮又何須緊張?”

“倒是你,”微生月看著蕭念宸,“要在洛陽城裡待上多久呢?陛下因此可很是憂心吶。”

微生月意有所指,沒有任何帝王會允許哪個藩王長久的待在皇都,就算有也是無兵權無勢力之輩,然而蕭念宸並不在此之列。

蕭念宸自顧自的走了幾步,忽然頓住,微微側首,道:“殿下放心,臣不消幾日,便會自行離開。”

微生月卻哼聲道:“離開可以,但,蕭雲川必須留下!”

蕭念宸的雙眸微眯,看著她:“哼,隨你。”

說罷,便轉身離去。

看著遠去的背影,微生月心中似乎是安然的,朝著椒房殿的方向走去。身後的婢女似乎不解,問她:“殿下,我們不去看望陛下了嗎?”

微生月擺了擺手,道:“陛下哪裡需要我們呢?不是還有王夫人嗎。”

“這王夫人實在太猖狂了點,殿下都還沒進去,她竟直接進屋,簡直是不把您放在眼裡。”身邊的婢女不滿的為微生月打抱不平。

微生月搖了搖頭,淡然道:“這樣的言語,以後少說。再怎麼說,王夫人也是給陛下誕下龍嗣的……”

蕭涇剛從外面得到的訊息,皇帝病重,恐命不久矣。

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天降甘霖,心中一股欣喜之情,欲噴湧而出。

隨即,一人推門而入,說道:“殿下,暗衛來報。”

蕭涇猛地轉身,跨步向前,說道:“快快說來!”

那人說道:“果然如您所料,沈家大小姐和長平王世子,已經被陛下派去暗中保護那個人了。”

一切盡在蕭涇的掌握之中,蕭涇的心情自然是大好的。他笑出聲來,說道:“隨行之中,有我們的人吧。”

“是。”那人道。

“陸堯不能留了,知道我們太多事情。殺了吧。”蕭涇走到爐子前,將一張紙扔了進去。

“是到宣州殺還是……”

未等他把話說完,蕭涇便繼續道:“你讓他找個時間,讓我們的人截殺陸堯,反正老皇帝也起不來了。”

至於為什麼不等到宣州再殺,原因有二——其一,洛陽離宣州太遠,其間會經過淮南道,多少會被李昭發現,到時候就會變得很麻煩。其二,宣州是雲痕的地盤,若是讓這裡濺上了血,雲痕不會善罷甘休。

另一人在此時也踏入房門,一席紅衣,金鍊圍腰,禁步作響。蕭涇往門口看去,罷了立即放回眼神,淡道:“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恭喜殿下的,畢竟陛下馬上就要魂歸西天,接下來便是太子了,殺了太子,一切都盡在掌握。”朱扉聲音和緩。

遠遠不同於玄素的冷淡。

“若不殺太子呢?”蕭涇的聲音聽不清情緒,只是低垂著頭。

朱扉繼續笑著走到蕭涇的身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著說道:“不殺,二皇子府闔府上下,斬立決!您的母妃也會牽連其中。還有……”

朱扉站起身,道:“您這麼多年,苦心經營所有一切,皆會化為烏有。我相信,您不會願意這樣。”

只聽蕭涇輕笑出聲:“說得好,我要君臨天下!”

“大司馬進宮了,似乎是為了太子妃的人選,還有陸堯的事情,不過,殿下也不必擔心,縱使是查到了什麼,也並不會波及皇子府。最多,找出個替死鬼罷了。”朱扉淡然道。

她完全不將人命當生命。

只是當做一個隨意可以丟棄的棋子,就如同曾經的自己一樣。

她口中所說的大司馬,就是微生靖。

大司馬大將軍微生靖,尊崇無數,只因自己用雙手,用自己一輩子的生命換來的微生府如今的榮光,直到如今再無可封了。

陛下的尊崇已經給了微生府,但陛下的信任也同時滑向了王家,所以會有如今陸堯被流放,太子被質疑,皇后被冷落。

相信過不了幾年,微生靖身體不行後,死了之後,微生家的所有尊崇將會被陛下一起收回,只是因為他們一家子的尊榮,靠的都是微生靖、微生月,還有言愈三把利刃罷了。

“我要面見皇后!”微生靖就在椒房殿前鬧了起來,不顧形象的。

門口的婢女攔著:“不行啊大將軍!”

誰料這一把年紀的大將軍,竟在椒房殿門口耍起了無賴。只聽他道:“娘娘!微臣求見娘娘!”

似乎是覺得他這樣實在有礙於大將軍,還有自己的顏面,原本在殿內休息的微生月不得已睜開眼,吩咐身邊的曉衣:“讓大司馬進來吧。在外面又吵又鬧,成何體統?”

微生月站起身,拿起細小的枝幹,都弄著正在玩鬧的鸚鵡,為他們添水。

微生靖走了進來,規矩的抱拳躬身,微生月冷哼道:“方才那股無賴勁兒去哪了?到了本宮這裡,竟還耍些江湖手段,這是皇宮,不是將軍府,更不是市井之地,由不得你胡鬧!”

“臣知錯!”微生靖見狀,正欲下跪,卻見微生月擺了擺手,兩個宮女便扶著微生靖。

“都是老人了,年輕時候的性子不要再耍,言愈還需要你這個舅舅。”微生月冷聲告誡他。

“臣此來只為問娘娘一件事!”微生靖此來想必是興師問罪來的,可惜,他面對的是皇后,不是自己家中的其他人,問幾句,恐嚇幾聲便什麼都招了。

皇后沒有說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宮女見狀,便作勢退出,只留曉衣和微生姐弟三人。

見沒有外人,微生靖便直接道:“娘娘,您為何要撮合蕭雲川和那沈家女呢?!”

“弟弟,你不覺得,他們兩個人,最是相配嗎?”皇后聲音溫和,不帶半分私念。

“是!郎才女貌,確實相配,但怎麼樣,都不能讓這樣一個罪臣和藩王之子在一起啊,否則日後必成大患!”

曉衣卻笑道:“大司馬,您彆著急。這郎才女貌的二人在一起是一回事,陛下想不想讓二人在一起,便是另一回事了。”

微生靖猛地轉頭,看向曉衣,驚道:“陛下想讓他們二人在一起!這怎麼可能?”

“弟弟,”微生月終於出聲了,“二十多年了,你怎麼還是學不會察言觀色?”

“你真的在宴會之上,看不出陛下有想用這沈家女,掣肘長平王府的心思嗎?”

“便是如此,那怎麼可以讓此二人在一起?沈家不止這一個女兒!”微生靖仍是不懂。

“那沈家二女兒寂寂無名,相較於她,沈素月更有破綻,有破綻就有可以控制的地方。弟弟,你要懂得,想要利用某人,就必須控制住那個人所在意的事或人。就比如,羅淳……”皇后的聲音忽而大了些。

“這與羅淳什麼干係?”這件事,微生靖一直不知道。

“這件事,這世上沒幾個人知曉。”曉衣在一旁說道。

“什麼事?”微生靖道。

“十幾年前,王今禾沒有進宮的時候,王家本來是將她許給羅家的,但奈何羅家落寞,便取消了婚約,但那王今禾可不是善罷甘休的主,居然想要私奔,但她也不想想,羅家落寞,羅淳需要照顧的地方有很多,自然是沒有成功的。”曉衣在一旁為微生靖答疑解惑。

“然後呢?”微生靖繼續問她。

“但好像,王今禾似乎誤解了,當時非常巧合的進了宮,以為是自己負了羅淳,殊不知是羅淳將她引薦給陛下,否則哪有那麼容易,脫離罪臣之後的名聲,又怎麼會成為太子太傅?”

“所以……”微生靖話未說完,便被微生月搶了先:“所以,在御史臺查到當年涼州城一案,似乎與蕭涇有關聯的時候,我們的王夫人就去求羅淳,救救她的兒子,就這樣羅淳死了,王今禾終於利用完羅淳,心裡可比她活著的時候,鬆快得多。”

“這……這跟沈家女與世子聯姻有什麼干係?”微生靖不解。

“當然有關係了,大司馬。”曉衣道。

曉衣眯起眼,道:“八年前涼州一案,沈家軍掛帥出征的人就是沈素月,而且當時有一個男子帶了三十多個江湖人,這些人一人可抵千人,而這個男子就是蕭雲川。”

微生靖回憶當時是否確認過這兩人的性別,但始終想不起,或是根本沒有確認過。

也是,當時混戰,誰還會在意是男是女呢?

“大司馬不用想,當時這二人隱蔽得很好,連同袍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更何況你我?”曉衣道。

“也是。”微生靖終於找了個藉口過去了。

“但那場戰爭,處罰了所有活著的將士,箇中原因不過是沒收到信使給的東西,那信使還人間蒸發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沈素月私自開啟了城門,請君入甕,甚至還私入敵營,雖燒了敵軍糧草,但也傷了我們不少人。”曉衣如實道。

“當年處罰是重了些,但也無可厚非,若非太子請願,可能更重……”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微生靖似乎想到了什麼,關聯了起來,道:“蕭雲川為什麼要隱姓埋名?!”

“他說,是為了百姓,為了若初。”微生月雙唇一張一合。

“十七歲小兒,簡直狂妄!”微生靖怒道。

“是狂妄,但有這份心,已然不易了。若初的兒子,比若初當年還要狂妄。”微生月淡然道。

“沈素月,蕭雲川,八年前的大戰……”似乎是一條線將他們所有人都連起來了!

“他們……他們莫不是要查八年前,連御史臺都查不到的舊案?!”微生靖驚異。

見曉衣和微生月默不作聲,只當是預設了。微生靖簡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我看那沈家大女兒像是個沉穩的女子,怎麼也跟那小兔崽子胡來?我看,他們二人更是胡鬧,簡直狂妄!”

“這件事,陛下也知道個一星半點,算是默許了。弟弟,你是要指責陛下的不是嗎?”微生月警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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