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心些,看著腳下。”

程昱往前挪動腳步,不忘回頭提醒一下。

“知……知道了。”

曹丕望著程昱的臉,這個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惡毒。

像這種喪盡天良的方法都能想到,實在是枉為人。

但此人這麼做,卻也是為了曹氏。

即使再厭惡,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

“放了我們吧,我們只是普通的百姓……”

被關押在房內的人透過視窗,見到了程昱與曹丕。

二人身上著裝與普通士卒便不同,一眼便能看出其身份不凡。

這是他們被關在這裡,唯一能接觸到的有身份之人。

一時間,諸多人透過欄杆,伸出手請求著。

更有人抓住鐵欄杆,不斷用頭去互相碰撞。

對此,程昱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無論這些人怎麼哀求,哭喊,他都是充耳不聞。

“煉獄……”

曹丕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比起戰場,這裡更加的恐怖。

他不應該提出與程昱走這一遭,否則也不會見到這一幕。

“公子,最炎熱的時候過去,疫病產生的效果將會越好,我們的機會也快到了。”

程昱看著兩側房屋內被關著的人,激動的臉頰都在抖動。

無論董曜有十萬,還是三十萬大軍,他抵不上這災禍。

在密集的大軍中傳播開來,更能讓董曜大軍死的更快。

“難道我們這樣做,不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麼?”

曹丕顫聲,這些疫病又沒有長眼睛。

能夠傷了董曜,難保不會傷了他們。

而疫病的源頭,更是在兗州之地。

一個弄不好董曜那邊不會爆發,他們這邊會先一步爆發。

“是啊,主公也知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可他還是讓我這麼做,說明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程昱眼神中盡是癲狂之色,全然不像一個士人。

董曜有幾十萬大軍,他們可沒有!

縱然是傷敵一千,也影響不了他們這八百。

“先生這樣做可曾想過後人會如何議論您?”

曹丕對程昱又厭又敬,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他們曹氏。

“想過,身後之事罷了。”

程昱一臉雲淡風輕,世間的一切議論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名聲,他自然也十分看重。

然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便註定無法同時擁有兩者。

他清楚地知道這條道路的前方終點在何處,也明白這一路走來將會遭受無數的非議。

選擇了追隨曹操,他就要盡心竭力去輔佐對方。

縱然汙名滿身,又有何妨。

他不惜放棄名聲為穩固曹氏基業,難道日後曹操還會因為此事,去疏遠他不成?

“先生高義。”

曹丕聞之心頭大震,當即拱手道。

曹氏能有這種忠心之人輔佐,是他們曹氏之幸。

“一定要看好他們,絕不能再死人了。”

程昱點算了一下人數,距離最為理想的日子還差一些。

想要在去抓一批人來養疫病,已經來不及。

目前這些被疫病纏身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諾!”

“我會多派遣人來送些藥物,就算到時候你們也染上疫病,我也會好好照顧你們家人。”

“諾……”

這次曹軍士卒並不像上次那般,應聲的極為的麻利。

豢養疫病之人,簡直是喪盡天良。

他們也不想做,可是家人性命自己無法掌握。

無論程昱什麼,他們都得一一照做。

服從軍令的同時,還要考慮被抓獲的家人。

“公子,可以走了。”

程昱檢查了一圈,事情向著他的心中發展,很是滿意。

兩人離開破敗村落,半路上尋一處小河清洗一番。

然後把衣物給扔進火盆燒燬,穿上早就準備好的新衣物。

做完這些,才敢往昌邑里邊走去。

曹衝與曹植二人在村落遠處,眼睜睜看著曹丕和程昱二人進去,過了許久才離開。

確定二人不會去而復返後,曹衝心思也靈動起來。

他有些躍躍欲試的問道:“我們也進去看看吧?”

“真的要進去嗎?”

曹植年齡比曹衝要大上幾歲,面對小弟的邀請,他猶豫了。

比起前往不知是何處的村落,他更想回到城內去飲酒。

但是又架不住內心的好奇,若是不能一探究竟,回去後肯定會後悔。

“二哥能進得,我們又如何進不得?”

曹衝聲音清亮,當即便往村裡走。

見狀,曹植也跟上,總不能放任弟弟自己一人獨行吧。

村內看守的曹軍察覺有陌生人到訪,一個個張弓搭箭。

只要這二人在往前幾步,他們便要執行程昱的命令,直接射殺。

“慢,這是公子,不可放箭!”

留守的將領擦了擦眼,看清楚了來人,趕忙從村裡跑出來,擋在二人的面前。

“公子,前方不可去了,還請回吧。”

將領返身對二人勸說道。

畢竟沒有程昱的命令,他哪敢放人進去。

“仲德先生比我們快一步回昌邑,我便來看看。”

曹衝顯然並不想離開,他又不知村內的情況。

把程昱抬出來唬人,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這……”

將領猶豫了,莫非程昱告訴兩位公子村內實情了?

若沒有告訴,二人又如何知曉此地。

“快點吧,我還得回去跟仲德先生會面呢。”

曹衝扒拉開擋在身前的將領,直接便往村裡去闖。

曹植無奈一笑,小弟實在受父親喜愛,才能這般行事。

他今日也算沾光,可以進村一探究竟。

“都小心些,別讓公子們沾上。”

將領無法阻止二人,小跑著向看守的曹軍喊道。

進了村子後,曹衝驚呆了。

彷彿進村之前他還處在人間,可踏入村子那一刻,這裡就不屬於人間。

那從窗子柵欄伸出來的手臂,沒有一丁點血色。

“放我們出去吧……”

裡邊的人渴求著,哀嚎著想要出來。

手持刀劍防守的曹軍卻站在那裡,這些聲響好似聽不到一般。

曹衝慢慢靠近窗子,想要看一看裡邊的光景。

一隻長手突然伸出,直接向他抓來。

“公子小心!”

將領心下一驚,縱身上前。

可還是晚了一步,曹衝的脖頸被那隻手的指甲劃破,鮮血緩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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