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和寧安生從書院走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小丫頭垂眸書寫,寧安回舉著自己記的賬本愁眉苦臉,瀟瀟嘆口氣,拿出本新的本子在上頭畫了幾條線:“二哥,你這樣寫。”

寧安回試了幾次,頓時眉開眼笑:“這法子好,這法子好!妹妹你從哪兒學的?”

瀟瀟面容慈祥:“讀書學的啊。”

寧安回慢吞吞抬頭看她,又慢吞吞低頭看賬本。

“真的假的,書上還教這個?”

寧安生盯著弟弟的臉,又看到妹妹的擠眉弄眼,於是語氣平靜上前道:“嗯,教。”

當著瀟瀟哥哥爹孃的面,容衍沒有和瀟瀟過於親近,嗯,只是站在她身後,輕聲輕語問她:“累嗎?”

“開心嗎?”

“吃了沒?”

“衣服穿這麼少,冷不冷?”

“手痠不酸?我待會兒讓雲弎給你送些藥酒。”

……嗯,就問了這些而已。

回到家以後,寧家參與開店的全員雖然都腰痠背痛,面上笑容卻也實打實地高興,開店第一天,“緣來是你”主打乳茶,共賣出去五百多杯,淨賺五千多積分,以及將近二兩銀子,本來這樣的收入已經讓大家驚喜,沒想到再一算賣出去的餅乾和芋泥卷,竟然也有快一兩銀子的收入——要知道新店開張,他們心裡沒底,就沒讓瀟瀟多做點心,一共也就二十份,結果全賣出去了不說,竟然也有將近一兩銀子的收入?

這麼一算,他們一天就掙了三兩?一天啊!那一個月豈不是要有八九十兩,一年,一年是多少來著?寧安回掰著手指好一通算,算完整個人震驚不已,拉著大哥的手都在顫抖。

“大哥,咱家一年後就要變成有上千兩收入的大財主了嗎?”

寧安生可比他冷靜多了:“你當這些銀子不必花銷的嗎?牛奶麵粉茶葉那樣不花錢?而且今天畢竟是第一天,又有各種促銷活動,才吸引來這麼多客人,今後能天天一樣嗎?”

寧安回稍微淡定了一點,但只是“一點”而已,他知道自己今晚肯定睡不著,也不管大哥說那什麼花銷什麼活動,咧著嘴去洗漱,走時順口說了句:“幸好這會兒咱們和老宅已經沒關係,不然他們鐵定眼紅,也必然要纏上來。”

寧安生頓了一頓,只看妹妹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方才怎麼會覺得妹妹是特意等老宅之事解決之後才開始大展拳腳呢,他定是想多了,妹妹再聰慧,也不可能細緻到這程度。

再說,難不成妹妹還能早早就有這一身本事,卻為了不被糾纏特意藏拙?要知道她和分家大病一場之前可是天壤之別,以妹妹的年紀,怎麼可能謹慎到讓自己前後判若兩人……

注意到他目光,瀟瀟蹦過來:“大哥為何這麼看著我?”

寧安生抬手揉了揉她腦袋:“沒什麼,只覺得我的妹妹當真了得。”

瀟瀟不無得意:“大哥這話應該方才在二哥面前說,好讓他羨慕羨慕!”

她說:“哥哥,我一定會讓咱們全家都過上好日子的!”

寧安生將心頭疑惑放下,點頭應:“好,哥哥和你一起努力。”

他說努力,那是真的努力,這幾夜的燭火一直點到了深夜。

他深知自己基礎比旁人差的太多,讀書學習這種事沒有捷徑可以走,想要追上,唯有堅持一個道理——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勤能補拙,想要獲得成功,他須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幾日過後,鋪子和讀書都成了日常,瀟瀟與大哥二哥早出晚歸,寧豐年夫妻倆顧家看地,餵雞洗衣,同時走訪福緣村,將蓋房子的計劃也提上了日程。

得知大房這日子蒸蒸日上,村民們大多由衷替他們高興,尤其是大房發財之餘也不忘鄉里——按照瀟瀟的提議,寧豐年正請村民幫著做竹筒。

用瀟瀟的話來說,竹筒不值錢,但寧豐年若是想一個人包辦,那實在費時費力,得不償失,若是以很小的代價讓村民代為加工,既能省出時間做別的,也是給鄉親們賺點零花錢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寧安回當了掌櫃之後看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樣了,瀟瀟還沒開始忽悠,他就已經很懂事地幫著勸說:“爹你想,你一個人一天能做多少竹筒?只用您做的竹筒,我能賣出去多少杯乳茶?可要是鄉親們幫著做,我是不是想賣多少就賣多少?”

寧豐年一琢磨,好像是這麼個理,況且當他把話往村長那裡一說,村長大哥也是喜笑顏開,隨後來找他確認接活的鄉親更是接連不斷——能給家裡添個進項,何樂而不為呢?

他覺得自己幹了件好事,渾身也止不住洋溢著喜悅,但與他相反的是,老宅諸人這些天可謂陰雲密佈。

大房日子再好,再掙錢,他們再眼紅心熱,也沒膽子往人家跟前湊,縣太爺的板子不是開玩笑,沒見寧二叔還在裡頭關著嗎?

原本大房分出去後家裡的勞力就缺了一個,如今寧二叔也不在,老兩口不可能指望“讀書人”寧老三幫著幹活,也沒辦法說服已經全然將自己當成“大家閨秀”的寧小姑,費口舌轉了一圈還得自己上。

兩人一把年紀,甭說操持田地,就是家裡那些個事兒也忙不明白,幾天撐下來,那是腰痠背痛腿抽筋,整天哎喲哎喲地叫喚。

寧二嬸就專門挑這種時候在門口或是嗑瓜子,或是端著海碗呼嚕嚕地扒拉。

左右已經撕破臉,她也懶得再裝什麼孝順兒媳,如今她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再說銀子到手也沒人管她怎麼用,吃夠了被婆婆管束的苦,她可算是放飛自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但問題也來了,本來吃藥就花了不少銀子,她再這麼有出沒進的,手上很快就捉襟見肘起來,她一想不行,家裡還是得有個頂樑柱才好,於是癲癲兒又試著往衙門跑。

這一跑,她自個兒都震驚——居然這回就真讓她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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