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哥,你竟然受傷了?!”

晨曦之中,守房門的安佳春揉揉眼,盯著被安江春架進院的安逢春。

安逢春可是世子身邊一等一的高手啊,他都被傷成這樣。若去的是自己……

安佳春打了個寒顫,這條命定是要交待在碼頭上了!

“進來。”

聽到主子毫無溫度的聲音,安佳春縮縮脖子,給了安逢春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安逢春推開安江春站穩,深吸一口氣走進房中,單膝跪地請罪,“屬下剛上船就中了埋伏,未能探知沈戈是否在船上,請少爺責罰。”

許久之後,安自遠才開口,“埋伏你的是何人?”

安逢春的頭更低了,“屬下只認得其中一人:烏沙鎮的陳宏。”

逢春的本事,安自遠很清楚。林家船上的人能設埋伏傷了他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能留他性命。

只有除了他,自己才能把林如玉握於掌中。至於此人是不是沈戈,安自遠並不在意。

“佳春。”

正發呆的安佳春嚇得一哆嗦,邁步進入房中,躬身行禮,“屬下在。”

安自遠眼底的陰鬱,濃得只能用血才洗得淨,“傳令下去。除了林如玉,若船上還有人能活著進入宣州城,爾等提頭來見。”

“……屬下遵令!”

“開船嘍——”

天色亮到能看清江面後,船綱首響亮地吆喝了一聲,吩咐舵工揚帆搖櫓,離開下蔡城北的碼頭,繼續航行。

“總算是熬過這一晚了。”頂著兩個黑眼圈的林二爺用完早飯,躺倒在床上。

模樣討喜的小廝竹青,立刻上前幫林二爺脫鞋、蓋好被子,“二爺放心睡,小的在房門口守著,絕不讓人過來打擾您。”

“還是你小子機靈……”林二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翻身抱著被子剛閉上眼,就聽過道里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

這聲音一聽就是有急事,林二爺一翻身坐了起來,“竹青!”

“二爺!”林瑞神色匆匆跑了進來,“二爺快看窗外!”

“又有人殺過來了?”林二爺披長衫下床,推開窗戶向外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這,這……”

“狼煙,那是狼煙啊二爺!”林瑞激動得臉都紅了,“肯定是朝廷得知了咱們這裡遭洪災,派兵下來賑災了!”

賑災用得著升狼煙嗎?林二爺皺眉,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林如玉快步走近沈尚直房中,“叔祖,那狼煙?”

沈尚直微笑頷首,“是老夫命人燃的,老夫召手下人過來幫著守船。”

陳宏快步衝入房中抱拳行禮,“稟叔祖,東南方又升起一道狼煙。”

又一道?沈尚直起身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道縫向外看。

幾里外,兩道黑、一道黑中帶藍的狼煙,從相隔不遠的兩座山峰上冉冉升起,看得林如玉毛骨悚然。

轉頭見沈尚直嚴肅的臉上並無絲毫慌亂,林如玉也定了定心神,壓低聲音問道,“叔祖?”

沈尚直點頭,“丫頭,去請你母親和二叔過來,老夫有事同他們商議。”

“好。”

林如玉剛出房門,就見母親和二叔已經向這邊走來,沈戈也從隔壁房間緩緩走了過來,生子跟在他身後。

眾人齊聚一堂,沈尚直率先開口,“各位都看到西南方的三道狼煙了?”

眾人點頭。

“那兩道黑色狼煙,是老夫命人燃的,昨晚一戰,老夫見對方身手不凡,擔憂對方不肯善罷甘休,故燃狼煙召集手下人前來守船。另一道狼煙,若老夫料得不差,應是昨夜探船之人下令燃起的。他燃狼煙之意,主兇。”

沈戈立刻站了起來,“昨晚那人是安自遠的走狗,他是奔著我來的,我這就下船。絕不能因我一人,連累了大夥兒。”

“我也下船。”生子立刻跟上。

房氏示意沈戈先坐下,“莫急,先聽叔祖講完。”

待沈戈落座後,沈尚直繼續道,“沈戈是土生土長的烏沙鎮人,安自遠對他起殺心,乃是懷疑沈戈與他的仇家長得相像。而大夥也瞧得出來,沈戈與老夫又八分相像。所以,沈戈這場殺身之禍,究其根源乃是因老夫而起。說來慚愧,老夫仇家甚多,一時也拿不準安自遠是哪一個。大夥兒救了老夫的命,現在反被老夫連累,陷入危機之中,老夫慚愧之至。”

說罷,沈尚直站起身,深施一禮。

眾人起身還禮,房氏言道,“不瞞您老,安自遠也是我林家的仇人。”

嗯……

啊?!!!

林二爺張大嘴巴,傻愣愣地望著自己大嫂,“大嫂,安自遠不是咱家的恩人麼,怎成仇人了?”

房氏解釋道,“如玉已經查明,安自遠與綁走我和阿衡的人有關,因暫時無確鑿證據指認他,所以昨日我才未向二叔言明。”

林二爺閉嘴,握拳捶胸,心疼道,“大嫂……昨晚小弟到安家靈棚祭拜,隨了九百兩銀子的重禮……”

啊?

!!!

林如玉睜大眸子,“二叔——”

“別說了……”

林二爺捂胸口趴在桌上,“我是念著他是咱家的恩人,又死了全家,才……不行了,我心口疼……”

被林二爺這麼一鬧,眾人臉上有了些笑模樣。

房氏安慰林二爺道,“二叔不知實情,當時按禮給安家隨重禮,並無過錯。這份錢,咱們早晚會討回來的。”

“對!一定要討回來!”林二叔挺直腰桿,幹勁兒十足,“有恩報恩,有仇當然也要報仇!”

房氏繼續對沈尚直道,“我和阿衡落入賊手後被關押在郝連寨陶家莊內,安自遠在郝連寨攔住如玉,卻沒有將她也拿下,反而助她將我和阿衡救出,應是為了讓如玉感念他的恩情,日後好以此拿捏如玉,以恩公的身份圖謀我林家家財。這份恩情,現如今已經實了。我雖沒什麼才能,但有我在,安自遠也休想哄騙我的女兒,拿走林家萬貫家財。”

房氏的目光,轉向身邊的女兒,“安自遠不知叔祖在船上,否則他們昨晚不會只派一兩個人過來。派來的人被咱們擊退後,安自遠察覺到林家不是他想得那般好對付,所以今早他點燃狼煙,應不只是為了除掉可能在船上的戈兒,更想連我和阿衡一併除掉或擒住。”

孃親……

林如玉抬頭看向母親,眸子裡閃著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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