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更迭的奧秘,不過就是此消彼長罷了。

雲桐拿起那個信紙包起來的東西,季鳴鴻在信中說,這是夏循扔進馬廄的廢棄物中想要毀屍滅跡的東西。

那頭黑熊一定吃過人,這一點季鳴鴻十分篤定。可是不管是季鳴鴻還是負責徹查此事的羽林軍都沒有點明這一點。

季鳴鴻不相信他們在山上一無所獲,因此就派人稍微留意了一下夏循的行動。

就這樣拿到了這塊麻布,血是人血,附著在上面的雜毛像是熊的。

夏循一定找到了熊窟,但是季鳴鴻的人手不夠,沒法上山搜尋,只得又將這塊麻布捎給雲桐,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的東西。

雲桐深吸一口氣,將信紙拆開,麻布上的血已經乾涸,麻布的紋理清晰可見。

單從,夏循用拙劣的手段銷燬它,這個行為就能看出,夏循並沒有把這塊麻布給王青儀看。

否則王皇后一定會讓柳樂妥善處理掉它。

這就說明,夏循在山上發現的東西,也沒有告訴王青儀。

雲桐又仔細研究起這塊麻布。

若是將它洗乾淨,說不定能從織法上看出些什麼。

可是,既然夏循寧可冒著被人揭穿的風險,也要守住山上的東西,那就說明這東西可以成為拿捏他的把柄。

說不好還要給季鳴鴻完好無損地送回去。

麻布,平民多穿。

與夏循一同上山的還有羽林軍的將軍,能讓他們兩個人,閉口不言,這絕不是幾個平民百姓偷偷上山這麼簡單。

他們到底看見什麼了呢。

問夏循當然是最快的方法,可是僅憑一塊布,他絕不會鬆口。

秋狩的圍場有什麼呢?

雲桐沒去過那裡,只看過京畿一帶的輿圖,記得這地方在京城的西南處,那周圍都是森林丘陵,連村子都沒幾個。

她不禁有些懊惱,若是做皇后的時候,多辦幾場秋狩就好了。

去實地看看,多少也能在發現點什麼。

誰讓那時候沒錢呢。

雲桐想,等明年出了孝,她一定要帶著青玲多在海洲周邊轉一轉。

或許老太君強迫她讀縣誌也有此意吧。

雲桐又忍不住看了看麻布,她從自已隨身帶的針線包裡取出一把剪刀,用刀刃小心地將麻布夾起來,舉到光下仔細觀察。

比起一般的麻布,織線更緊密,這樣織出來的布穿起來不太舒服,但勝在耐磨。

犯人的囚服就是用的這種。

難道誤入圍場的是逃犯?

逃……工匠!

雲桐恍然大悟,是工匠,趙光霖修他的陵寢把全國的工匠都調過去了。

嚴加看管,也不許他們與外界通訊,與囚犯沒有什麼區別。

這些工匠的吃穿用度自然也是由趙光霖派人負責。

內府採辦布匹不可能不走漏風聲,那麼直接使用每年大批次購置的給罪人使用的麻布,就是個避人耳目的好辦法,還省錢。

工匠私逃,不只是看管他們的監工要掉腦袋,就是與他們一起做工的同伴,也要受牽連。

可是夏循會因為顧及旁人的死活,就連在王青儀面前都要隱瞞嗎。

雲桐又拿起信,季鳴鴻說秋狩的山有些高度,登高望遠,會不會是夏循看到了趙光霖的陵寢所在呢?

這就說得通了。

陵寢從趙光霖登基就開始修,位置、動工時間都是欽天監千挑萬選出來的,也投入大把銀錢,不可能再重新選址修建。

那麼,只能殺人滅口,不管是夏循還是查案的羽林軍都活不了。

“也是便易。”雲桐將麻布原封不動地塞回紙包,放入信封。

她將自已的發現,先記下來,接著又讀完來信剩下的部分。

“這次秋狩可真熱鬧。”

江韞。

雲桐心頭一沉。

上輩子說不見,這輩子她離京之前還真的只見了蕭嫄。

季鳴鴻被王青儀的做法搞得雲裡霧裡,雲桐卻一眼就知道王青儀打得是什麼主意。

她相中了江韞給她肚子裡的孩子做皇后。

王家這一代還沒出能帶兵打仗的人。儘管季鳴鴻說王元英似是不遜於雲權。

可王家已經幾代沒有人以文官入仕,王青儀若是想要推她的這個侄子進入文官圈子,恐怕還要花大力氣。

王家人不頂用,就要依靠江家人。

讓江韞做皇后,就是江王兩家的默契。

至於,王皇后這一胎生下公主這個可能性。

雲桐心中冷笑,王青儀這個人,只要她想,她就要得到。

她想要皇子,那麼這一胎就一定是個兒子。

有江韞做皇后,那兵權在王家還是江家手裡也就不重要了。

江雉是王青儀的親外甥,就算十年二十年以後,他要逼宮另立,打壓王家的勢力,也不會影響王青儀過太后或者太皇太后的舒服日子。

“勝券在握啊。”雲桐不禁發出感嘆。

不過,這件事情,趙光霖顯然也想到了。

所以他要季忠與蕭家捆在一起。

既然控制不了皇后做大,那就強行扶植一個能與皇后分庭抗禮的勢力。

只要這兩股勢力僵持不下,他這個皇帝就不會坐到頭。

沒出息,但對於趙光霖來說是個有效果的法子。

“他倒是歪打正著。”

皇帝想方設法地拖時間,正合她意,雲桐也就不需要更改她的計劃。

唯一的一點變數就是季鳴鴻不在北地,季望鄉是否能撐得住。

狄族雖然沒了探馬的訊息,來不及發動偷襲,但經過一年的休養生息,今年冬天他們一定會南下擾邊。

雲桐對著自已記錄日程的小冊子,檢查自已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多虧母親點頭與季望鄉偷偷開一條商線,第一批糧草和補充物資已經準備好,三日之後就能出發。

負責押送的人是假書生,現在應該叫他武正已。

根據他自已的說法:書上寫正人先正已,他做過錯事,要時時刻刻記得彌補自已的錯誤,不要再犯。

可是,那日雲桐喊他假書生以後,竟然傳開了,不管是朱十一那夥人還是伏照他們都喊了起來。

武正已也不生氣,他這個綽號挺好,比之前總被他們叫河西來的要好。

按照雲桐與他的約定,他好好讀書習字給自已取個名字,雲桐就要給他下一個任務。

正好新的商線需要探路,朱十一帶了他的人手護送文落寒的貨物,雲桐便讓武正已帶著他們訓練過的家丁,跟著母親的隊伍押送一次糧草。

若是這條商線沒有什麼大問題,那麼剩下的物資在十一月時間都將送達北地。

雲桐在這一頁的頁尾畫了一個圈。

重新翻開一頁,寫下兩個字:京城。

原本她並不想在京城部署,一來容易驚動狐狸窩,二來反正王青儀與蕭家撕破臉那天肯定要在京城大動干戈,還不知道能破壞成什麼樣子。

苦心經營,一朝被火燒了,太不划算。

不過,既然季鳴鴻被強留在京城,那倒是可以與他共享情報網,到時候風險也可以分攤,就算被毀了,也不會太虧。

雲桐記下這個需要撥款撥人的專案。

還是缺人啊,好在母親把京城那個金掌櫃給了她,以他的本事,還能撐一段時間。

雲桐的目光掃過裝著那塊麻布的紙包,她想了想,將紙包收進她放文房四寶的匣子裡。

還是要把夏循撬過來才好。

白送這麼個把柄過來,不用遭雷劈。

“姑娘。”

桃珠輕輕喚了她一聲:“方掌櫃來了。”

“請她進來。”

方掌櫃跟著桃珠來到內室,手裡還拿著一本冊子。

“姑娘,修糧倉的短工名單都在這裡了。”

“有勞方掌櫃了。”

修糧倉期間,雲桐請方掌櫃與縣衙裡監管工程的官員,隨時記錄下每一個短工的表現。

如今,糧倉提前修好,雲桐很滿意。

她大致翻了翻名冊,並沒有什麼突出的人物,倒是被一個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柳兒……短工裡還有婦人?”

“不少呢。”方掌櫃上前為雲桐翻了幾頁,指出好幾個名字。

“正好這段時間是農閒,她們不用下地幹活。來做短工可比在家裡織粗布賺錢得多。”

雲桐慢慢翻著陷入沉思。

方掌櫃又道:“能做得了田裡的活,就做得了修糧倉的活。再說姑娘是個慷慨的東家,工期給的足不說,也不克扣工錢口糧,不管男女都不用為了幾口糧食豁出命去。”

“也是因為這幾年年景好,不用爭搶就能吃飽飯。”雲桐喃喃道。

“姑娘高見。”方掌櫃由衷地稱讚道。

本來文落寒跟她說,要把郡裡的一部分生意交給雲桐,也讓她這個總管事跟著。

方掌櫃已經做好了耐心教導文老闆接班人的準備。

誰知道雲桐這孩子,既有文老闆的聰穎果斷也有云先生的多學謙虛。

遇到自已不懂的事,從來不藏著掖著,虛心求教。而她能處理的事情,也從不因旁人的意見而猶豫不決。

相處下來,方掌櫃竟覺得再過幾年,這位雲家的大姑娘,會超過她的母親,有自已的一番作為。

“方掌櫃,這事還要勞您再跟著。”雲桐把短工的名冊還給方掌櫃。

“姑娘您吩咐。”

“這些短工,按照男女年齡分好,再給我看一遍。馬上就要修碼頭,新一批僱工也按照這個法子分成組。”

“我明白,姑娘。”

交代完這些,桃珠就已經在給雲桐打手勢提醒時間。

“客棧的賬本,明日接著看。”

“是,屋子先不動了。”

雲桐滿意地點點頭:“一切還要方老闆多費心。”

方老闆把雲桐送出客棧,突然想到糧倉修好以後,雲桐還沒去看過。

連忙道:“姑娘要不要去看看糧倉,順便在碼頭上透透氣。我陪著您。”

今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隱隱有了些秋高氣爽的舒心涼意。

雲桐有些心動。

“那就稍微看看吧。”她笑著對梨果與桃珠道。

“好呀好呀。”兩個人高興地附和著。

“那去叫伍陸。”

碼頭的風夾帶著海水的鹹味,幾個月下來雲桐已經習慣這個味道,甚至有點喜歡。

她稍微拉開帷帽,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忙碌一天的疲憊頓時散了大半。

她帶著人在空著的棧橋上待了會兒,新修繕的糧倉就在她們的旁邊。

若是沿著原本的碼頭,往東西擴張。

雲桐想到馬氏跳下來的那個懸崖,她的丈夫至今毫無音訊,而她那在道觀裡修行的婆母好似真的已經放下風塵俗世裡的紛紛擾擾一樣,專心的修行。

她的死,甚至她的孩子們的死,就像入水的一捧雪,沒有激起一絲波瀾,也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依舊過著風光的日子,甚至因為吃得太飽,開始四處挑事。

隔壁棧橋,新靠岸的船上下來了幾個搬著東西的漕工。

原本蹲在碼頭倉庫陰影處聊閒天的幾個閒散漢子立刻起身上前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這艘船的主人似乎是第一次來海洲,見有人找茬,連忙從船上跑下來。

客客氣氣地遞上一包碎銀。

這幫市井痞子立刻將他圍住,為首的那個,雲桐認得,就是經常跟在雲松身邊瘦子。

只見他把碎銀從荷包裡倒出來,在手裡掂量掂量,隨手往地上一扔。

這船主倒是沉得住氣,攔下要動手的手下,冷靜地與瘦子對峙。

“姑娘,要不要我去?”伍陸一見有架打,便躍躍欲試地想要上去。

“姑娘你看,官府的人來了。”

眼尖的梨果指著往這邊過來的兩個差役。

只見差役過來,先隔開了兩撥人。

瘦子似乎與來人很熟,嬉皮笑臉地與他說著什麼。

而那個船主初來乍到不想生事,見官府來人,也沒有添油加醋。

原本差役已經把兩撥人勸住,卻不想雲松帶著人來了。

二話不說,先扇了瘦子一巴掌。

不知他又說了什麼,只見瘦子和他帶領的那幫潑皮,立刻跪下給那船主告饒道歉。

“這個雲松。”方掌櫃皺起眉頭,“越來越囂張了。”

正說著,雲松卻看向了雲桐這一邊。

“敢情是給我看的。”雲桐拉上帷帽。

那雲松就像打了勝仗一般得意起來。

“姑娘,他是欠收拾了。”方掌櫃道,她已經想了好幾個能將他悄無聲息做掉的主意。

“不忙,我回去與母親商量一下。”雲桐假託文落寒。

雲松是急了,縣衙有了雲晦撐腰,敢做敢為,他的勢力很受影響。

在知道縣衙要修碼頭之後,雲松立刻意識到若是他連碼頭都佔不住,那他就完了。

既然他不能阻止碼頭擴建,那動工一定要有他的份。

正巧,雲桐也是這麼想的。

這幫閒漢也該為海洲做點正經事了。

“對了,方掌櫃,我記得庫存裡還有好多粗布料子對嗎?”

“是的,姑娘,還有些棉布,已經放了幾年了。”

“那就都拿出來,修糧倉的短工做得好,一人獎賞一匹棉布,再放出話去,修碼頭的每個人做十日的工,就賞一匹粗布。如此能空出幾個倉庫?”

方掌櫃默默算算,指著碼頭倉庫道:“這麼大倉庫能調出兩個。”

“很好,就這麼空著,有用。”

文三冰的藥材該收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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