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應得其所(上)
雲桐並不打算讓小梅氏和幾個退役的潑風騎包攬所有人的訓練。
在她的構想裡,是由他們手把手訓練出的家丁僕婦,各自領了任務再去訓練田莊裡的佃農僱工。
也能避免農閒時期這些人整日無所事事,不得不找些旁門左道解悶子。
除此之外,由於海洲是雲家的地盤,加之沒有外敵侵擾的顧慮。郡裡並沒有派兵駐守。
城防與巡邏皆由縣衙負責。
雲桐將伏照派去訓練縣衙裡的差役,伏照的武功身份皆能服眾,做起事來得心應手,從每日上街巡邏的差役們的動作舉止上看,已經頗具成效。
只是南宮家又派人遞信,說這位新縣令在路上遇了事,這一耽擱怕要等到明年才能赴任。
眼下倒是不急著讓他來了。雲桐手裡有了訓練有素的差役,如此,就算新縣令不能及時赴任,她也不用怕雲松把漕工聚集起來鬧事。
一切都在按雲桐的計劃順利進行,只有京城與海洲往來需要時間,讓她無法根據京中變動及時反應。
“還有四個月才能盤賬啊……”她現在迫不及待地等著年底結算分紅。
有了這筆錢她可以先把海洲與沛南的渡口翻新一遍,安置幾條隨時待命的哨船,最好再把沛水沿岸的官道修整出來。
“錢好說,就是缺人。若是趁著冬日農閒,還要配給禦寒的衣食……”
雲桐在心裡估算了一下造價,一點一點慢慢修,起碼也要三年。
“先修碼頭,再論其他吧。”
修碼頭比修路容易一些,修路需要的監工更多,她手裡正缺擅長監理的人。
要做的事情太多,人卻太少。
京城可一定要太平些,再給她一點準備的時間。
“姑娘,我來了。”
桃珠是整理儀表之後才過來的,身上的短打練功服換成了一套輕便的裙褲。
“我要寫信給大哥。”雲桐說。
桃珠立刻坐在桌邊,提筆沾墨,接著對雲桐點點頭道:“姑娘我準備好了。”
動作熟練,就像往常她替雲桐給雲權寫信一樣。
她起初不太理解自家姑娘的用意,又不敢問雲桐,悄悄去問了梨果與花嬤嬤。
梨果只說,京城裡雲晏老爺那一房與他們的關係不太好。
花嬤嬤則直截了當告訴她,京城那家心腸是黑的,憋著壞主意要害他們。
桃珠想了想,便明白了雲桐的用意。
一定是姑娘不想把自己的筆墨落在他們手裡,他們既然一肚子壞水,萬一模仿姑娘的字跡做壞事怎麼辦。
雲桐實際上防備的是雲權和雲晏起疑。
父親檢查她功課的時候,問過好幾次,是不是現在負擔太重了。字寫的愁容滿面,是不是心裡藏著事。
她的大伯雲晏在書法上的造詣雖然不如弟弟名聲響,但也有自己一番見地。
雲桐擔心那對父子從她的書法裡看出些什麼。
桃珠之前跟著文老太君學習,字寫的工整,比梨果的能看。
正好方便雲桐,在給雲權的信上做手腳。
“兄長,見信安……”
*
“臣家中還有兩個妹妹,只是沒在京城。”
原本專注觀察對面灌木叢的季鳴鴻,聽到雲權與四皇子提起雲桐與她的妹妹,立刻警惕起來。
這孫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知道,是雲翰林的兩位千金對不對?”四皇子敷衍一句,就將話拋給了季鳴鴻。
“聽聞季將軍去歲添了弄瓦之喜?”
“是的,殿下。”季鳴鴻只是點點頭,接著瞄準灌木叢,拉弓搭箭,箭枝飛出,正好射中一隻躍出灌木的野兔。
“好身手!”四皇子立刻撫掌捧場。
季鳴鴻的親衛過去將野兔拾起。
四皇子少年心性,見季鳴鴻先射中獵物,也生出一股勝負心。
“這裡只有些野兔野鴿沒什麼意思,走,我們去山裡。”
說著率先策馬跑了起來。
季鳴鴻立刻跟了上去。
雲權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他們後頭。他沒指望能比過這些平日就動刀動槍騎馬狩獵的武將之子。
此次秋狩,他的目的還是要與蜀郡雲家建立聯絡。
可惜,正如他的父親所言。
蜀郡雲家在當地儼然是有權有勢的土皇帝,哪怕趙家被海洲雲家下死手,也不敢動蜀郡分毫。
眼下京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蜀郡雲家不過是來試探一二,犯不上早早趟進渾水。
“此次秋狩,你只要低調行事,不張揚即可,若是三皇子找你來訴苦,你就安撫住他,如今正是皇后與蕭家角力的僵持階段,不要生事。”
雲權想起父親的告誡,很是不甘心。
若他如父親所預料的那樣,一無所獲的回家,以後父親就更不會看重他的政見。
至少也要有所收穫才是。
雲權的騎術稍微差一些,很快被有心甩開他的兩個人落在後頭。
他也懶得自討沒趣,正好獨自佔住這片林地,獵幾隻兔子方便交差。
四皇子對季鳴鴻的熱忱來得莫名其妙,雲權不動聲色看在眼裡,卻起了疑。
這位四皇子的生母是掖庭少使,沒聽說過有什麼事蹟。
不過,宮裡有蕭琴兒這種囂張跋扈的寵妃在,位份低的宮娥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也是情有可原。
而四皇子本人,在宮中也不怎麼受重視。
曾經出過,皇上在家宴中叫不上他名字的事。
這樣不受寵的皇子,大概也只能等著沾哪位兄弟的光,在人家封王的時候一併封了。
這麼一想,他主動對皇上新來的武將家示好,也就情有可原。
雲權聽到林間響動,連忙搭弓瞄準,忽聽見遠處傳來一聲震撼山林的熊嘯。
坐騎被猛獸下山的聲音,嚇破了膽,一聲嘶鳴掙扎著朝相反的方向跑。
雲權連忙扔下弓拽住韁繩安撫馬匹,他的侍衛也紛紛上前助力。
好容易讓馬兒冷靜下來,樹叢那邊又有了動靜。
好在從裡頭鑽出來的是高家的一個子弟。
只見他連滾帶爬滾出來,身上的護甲都歪了,胳膊和腿上都是樹枝劃出來的傷痕。
他慌慌張張地朝雲權跑過來,邊跑邊喊:“熊!黑熊下山了!”
雲權正要調轉隊伍向山下撤退,就聽到高家子弟帶著哭腔喊道:“三皇子,三皇子被熊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