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轉機
說回昨夜，雲桐和父親聊完以後，一夜輾轉難眠。
雖說父親贊成他們舉家遷回海洲縣，但母親那邊沒有訊息傳回來，還是讓雲桐焦急不已。
上輩子的記憶實在模糊，雲桐記不起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雲桐覺得，以蕭家對文氏嫁妝那副志在必得樣子來看，他們現在對母親動手，就絕不會只對她的母親動手。
她的姨母和妹妹是在返鄉奔喪的路上出事的，父親因為接連打擊一病不起，這裡面有沒有蕭家動手坑害，而她那位對妻子耳提面命的大伯父雲晏又在這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
這麼多問題，沒有頭緒，雲桐很是煩惱。她現在只是個六歲的孩子，人微言輕。
能說動父親派人去接母親，多半也是因為父親和姨母對母親的珍視。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好好躲起來，不要像上輩子一樣，被大伯母抱了去，一個人稀裡糊塗的入宮。
雲桐躺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睡不著，惹得她的奶孃大梅氏進來看了好幾次，又是哄又是嚇，最後折騰到五更天，雲桐才睡沉。
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
外頭吵吵嚷嚷的，很是熱鬧。
“出什麼事了？”雲桐從床上爬起來。
大梅氏正坐在她床外的榻上做針線，聽到雲桐有了動靜，連忙放下手裡的繡繃走過來。
“好像是大夫人從宮裡回來了。”大梅氏輕聲說，“大姐兒昨晚就沒怎麼睡，不如再睡會兒吧。”
“我睡醒了，給我換衣服吧。”雲桐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邊自己動手換衣服一邊問：“妹妹呢？”
“鈴姐兒一大早就起了，廚房後頭的院子積了點雪，花嬤嬤帶著她在那兒玩呢。”大梅氏將洗漱用的熱水端進來，擰乾帕子給雲桐擦臉。
“我自己來……姨母呢？”
“月夫人出門了。”大梅氏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抿嘴一笑接著道：“說是去給你們姐倆買零嘴兒。”
“大姐兒今天這麼粘人，是轉性了？”大梅氏玩笑道，她看著長大的這個孩子哪哪兒都好，就是冷情冷性的，平日裡見不到父母也不哭鬧，不像其他孩子粘大人黏得不得了。
“嗯……”雲桐糊弄著點點頭，反正小孩子沒個定性，大梅氏隨口一問，她找藉口掩飾反而讓人起疑。
大梅氏想起文子月叮囑過，留心雲桐別再在被夢魘著，心想這孩子平日裡再穩重可到底也只有六歲大，做了噩夢可不就要找大人安慰。
“廚房備著點心，大姐兒先吃點墊一墊，老爺吩咐過了，今天午飯家裡人一起用。一會兒帶你去找老爺下棋好不好？”
“父親這麼早就回來了？”雲桐心裡鬆了口氣，既然皇上這麼早就把人放回來且沒有刻意刁難，那就說明皇上收了父親陳情的摺子，沒有當眾駁回來。就算他並不想讓父親辭官歸鄉，但沒把話說到面上來，事情就有轉機。
王皇后果然瞭解自己的丈夫，對趙光霖的評價句句一針見血。
自私自利小心眼，但又把自己的臉面看得緊，不像趙明珹撒起潑來連自己的臉都不要。
雲桐在心裡嘆了口氣，早知道自己能重新走一遭，她就要多問問王皇后這位先帝的事情，也好多做準備。
外頭依舊很熱鬧。雲桐耳朵靈，隱約聽出有哭喊聲，正想開口問個究竟。外間傳來一個丫環的聲音：“梅姐姐。”
“大姑娘醒了，有什麼事你先等會兒。”
大梅氏不慌不忙地給雲桐整理好衣服，利索地給她梳起頭髮。
這才帶著她從裡間掀開棉簾子出去。
外間雖然有炭火，但還是讓雲桐冷的縮了一下脖子。
等在外頭的梨果，是雲桐身邊跑腿的丫環，見雲桐和大梅氏一起出來，她張張嘴欲言又止。
“外頭出什麼事了，說給我聽聽。”雲桐坐到榻上，接過大梅氏遞來的茶水。
梨果想了想措辭，回道：“隔壁院大夫人的馬車驚馬了。”
雲桐手一頓，差點沒端住茶碗，她連忙將茶碗放下。
“你詳細說了我聽聽。”
“這個……”梨果下意識地看了眼大梅氏討主意。外頭鬧得有些不好看，她家小姐年歲尚小，這種事能不能說與她聽不管是花嬤嬤還是月夫人都沒教過她。
“有什麼說什麼就是了。父親說過我該到學管事的年紀了。”雲桐把雲晦搬了出來。
梨果想想是這個道理，在莊子上像雲桐這麼大的孩子哪個不是跟在大人身邊聽東家長西家短的事。
見大梅氏也沒阻止，梨果便繪聲繪色地講起蕭夫人一行人是如何被差人送回來，大房的丫頭去抬蕭夫人的時候又是如何被罵。
“我看那趕車的張小子沒什麼事，他那一臉青也就是看著嚇人。倒是水秀可憐了，她的腿被馬踩斷了，大夫人連門都沒讓她進，直接打發人將她抬去莊子上。”
“你說差役把大伯母送回來，那差役走了嗎？”
梨果搖搖頭：“沒有，大房那邊派人去通知大老爺了，眼下是咱們老爺在和官差打交道。”
“這樣啊……”
雲桐敢說上輩子絕沒有今天這一出，她的一句話，真的讓一些事情改變了。
也就是說，哪怕再艱難，她也是有可能改變他們一家既有的命數的。
雲桐按捺下激動的心，繼續問道：“大伯母她沒有什麼事吧？”
梨果想了想：“大房叫了大夫來，不過大夫人的聲音聽著中氣十足的，扇人巴掌的手也挺有勁，看著應該是沒有什麼大事。”
“哦，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去看望大伯母了，省得打擾她歇息。”雲桐點點頭。
大梅氏鬆了口氣。
她正發愁若是雲桐出於禮數要去探望蕭夫人，該用什麼藉口攔，既然雲桐這麼想那最好。
從她跟著文落寒進雲府的那一天開始，她就覺得這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蕭夫人不是什麼好人。
“父親在忙，就不能陪我下棋了。梅娘，把我的披風拿來，我去找妹妹。”
就在此時，門外又是一陣喧鬧，只聽到雲青玲那像銀鈴一樣的聲音衝進屋裡。
“姐姐你看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