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桐記得這個名字,在季家請封陣亡將士的名單上,他的名字排在第一個。

可是不管雲桐怎麼問季鳴鴻,他都不肯告訴她林長路的死因。

那時候朝堂上因為是否與盤踞江南一帶的馮楚開戰爭論不休。

文武百官在宣政殿上大打出手。

皇后跟攝政王在御書房裡拍著桌子比聲量。

雲桐不同意出兵,他們剛剛與狄族休戰,國庫空空蕩蕩,軍隊糧倉裡連一粒米都掃不出來。若是為了與馮縝開戰加徵餉銀,必要起民亂。

而季鳴鴻則認為,馮家正值權力更迭,馮縝那幾個孩子為了誰做那偽帝大打出手。趁他病要他命,他親自帶兵,不需要多久就能結束戰爭。

兩個人吵不出名堂,雲桐便氣得將請封的名單壓在香爐底下權當它不存在。

這事後來以馮家的勝利者向朝廷俯首稱臣並向趙明珹進獻了他的兩個妹妹而告終。

後來她準了那張單子嗎?

雲桐已經不記得了。

“雲姑娘稍坐,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林長路掃了一圈沒見到季鳴鴻的人影,便要去尋。

“林將軍請便。”雲桐點點頭,看著林長路的背影,她不禁再一次想到季鳴鴻,既然他也重生歸來,他是怎麼打算的,也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嗎,還是快刀斬亂麻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權力。

碗裡的薑湯還冒著熱氣,雲桐吹了好一會兒,才啜飲一口。

好燙,好甜。

雲桐吐著氣吹舌頭。

薑湯裡不止加了蜂蜜,還有大量麥芽糖,甜到險些嘗不出姜的味道。

不過不難喝,雲桐幾口喝完,覺得從胃到心都暖和起來。

雲桐的情緒因為甜甜的食物而平復下來。

上輩子的事情,還糾結什麼呢。眼前的事還不夠她操心的呢。

雲桐長舒一口氣,感覺心中的鬱結都被這甜膩膩的薑湯沖淡了,緊繃的神經慢慢鬆懈。

她聽著林長路與軍醫在馬車邊說著話,竟覺得產生了幾分安逸。

軍醫的聲音聽起來年事已高,只聽他道:“三公子剛剛騎著馬悄悄溜出去了,說是掉了東西要去找。”

“這小子還是不長記性。”林長路說起季鳴鴻的語氣十分熟稔,雲桐看他的年紀與季望鄉差不多,想來也是看著季鳴鴻長大的。

“三公子的傷倒是不礙事,就是這幾天在外面缺了肚子,臉看著都小了一圈。”

“他既然是偷偷溜出去的,您就受累幫著瞞一瞞吧。您也不用擔心,這小子被山匪抓了都能跑下來,想來這附近也沒什麼能再把他拐了去的。”

“知道了,唉,他跟大公子小時候還真是一模一樣。”

“誰養的像誰。”副將輕笑了一聲:“您歇著,我去送雲姑娘。要是那小子三刻後還不回來,您就跟他大哥告狀去。”

“我心裡有數,你趕緊把丫頭們送回去吧,哎喲,這倆孩子也是遭罪了。”軍醫絮絮叨叨。

“雲姑娘,我們這就出發了。”

林長路特地來和雲桐打招呼,雲桐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只點了點頭。

見兩個孩子都睡熟了,林長路將馬車的擋風罩布放下來。

馬車裡陷入了一片安逸的黑暗。

在另一片黑暗中,一雙狼似的眼睛睜開來。

他奮力挪動身體,兩隻胳膊軟綿綿地搭在身體兩側,像兩條死氣沉沉的蛇。

他從老三和老五的屍體旁蹭過去,一直蹭到門口,過程中尚未乾涸的血跡浸染了他的身體,他也絲毫不在意。

等蹭到門口,他的臉都已經沾滿鮮血,這讓他看起來活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只見他咬著牙抬起身體,用力將肩膀往門框撞去。

只聽到“喀拉”一聲,他額頭上青筋跳動,滿臉冷汗,一口牙都要被自己咬碎。

他強忍疼痛,立刻用剛剛能動的右手將左胳膊強行復位。

接著是他的兩條腿。

“下手真狠,不虧是姓季的。”這狄族的探馬口中吐出清晰的中原話。

他抬頭藉著星星辨別方位,然後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山寨。

一開始他走的跌跌撞撞,但很快他便恢復了狀態,在崎嶇的山路上健步如飛。

他遠遠地避開了有火光的地方,朝著盛京的方向走去。

“得找個人弄套身份。”

等天亮了,他需要去官道上找一個獨行的旅人,殺了他頂替他身份,拿著路引進京城。

這對他來說並不難,比在深山中搜尋狼豺要容易得多。

他長久以來在深山中接受訓練,已經覺醒了野獸一般的直覺。

然而那隻箭來的太快,他甚至來不及抬頭,弩箭就扎進了他的左胸膛。

季鳴鴻走過來,一腳踩在他的腹部。

他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實則心裡已掀起驚濤駭浪。

重生是真的。他真的回到了自己八歲的時候。

可是雲皇后是怎麼回事。

他記得清清楚楚,這個時候雲桐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難道他現在只是深處夢中,是瀕死時產生的幻覺。因為他死在雲桐的面前,所以她就出現在自己的夢裡。

或者他經歷的那三十年才是一場噩夢,那為什麼他與雲桐素未謀面,卻夢見了她呢。

他需要更多的驗證,這個探馬就是第一個。

季鳴鴻舉起手弩,指著那探馬的頭,用中原話說道:“狄族的王子難道就只有這點本事?”

屍體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季鳴鴻笑了:“人都說若是在深山裡遇到熊,最好的辦法就是躺下裝死。我一直有一個疑問,如果熊餓了,這個時候裝死豈不是正中下懷?”

“你是怎麼知道的?”探馬睜開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完全不像是瀕死的人,反而像是蟄伏狼,隨時準備反咬一口。

“你指的是什麼?”季鳴鴻笑得燦爛,“是知道你的心臟長在右邊,還是知道你其實是狄王的私生子,潛入中原是為了尋找助你成王的人?”

那探馬被拆穿以後,並沒有驚慌失措,反而笑了:“我知道了,你不是想殺我。你百般試探我,是想知道我有沒有資格成為王。”

“哦,此話怎講?”季鳴鴻是真的有點好奇,這人是怎麼蹦出這麼句話的。

“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你是季忠與我們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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