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地皮”之後,老方迎來了人生的輝煌階段,在海南房地產泡沫迅速膨脹的幾年裡,老方的生意也隨之水漲船高,公司也越做越大,專案也越來越多。

在1992年時,達到了頂峰,此時的老方,已經躋身到海南十大房地產商之一,呼風喚雨、叱吒風雲、揮斥方遒,時不時高歌一曲“糞土當年萬戶侯”,當真是意氣風發、激揚文字,就差指點江山了。

老方的人生高光時刻持續到了1992年下半年時,已然是強弩之末。但身在其中的他還沉浸在明天再開一個樓盤的凌雲壯志之中,似乎沒有察覺到氣候的轉變正在悄悄形成,風向也在微妙地轉向,排名前十的房地產開發商中,來自北京的幾家全部在收縮戰線。

事後老方對方流總結時說道,他其實也感覺到了市場的寒意,但天生的賭性讓他想要最後大幹一場大撈一筆,擊鼓傳花的遊戲不一定就那麼幸運地讓他接下最後一棒,相信以他的嗅覺和當機立斷的乾脆,肯定可以及時避險。

結果,別人賺到10%甚至1%的利潤就脫手時,老方還想賺100%的利潤,他骨子裡靠賭發家的基因長出來的是貪心和不甘心——最終他接下了好幾家的最後一棒,然後就在他手裡崩盤了。

在時代的大勢之下,個人的努力和掙扎毫無意義。老方能夠發跡,也是踩對了時代的鼓點。但被時代拋棄時,也是因為沒能看明白時代的暗示和跟上時代的趨勢。

時代奔流向前,從來不以個人的意志為改變,也不會為誰的喜怒哀樂而停留。

第三階段的1993年到1994為,老方稱之為落幕期,方流卻覺得命名為崩潰期更合適……1993年起,海南的房價開始腰斬,然後就是腳踝斬。漲潮的時候,水漲船高。落潮後,遍地狼藉,誰留在最後,誰就是狼狽的清道夫。

當訊息靈通、嗅覺靈敏的人在危機來臨之前從容地撤離海南之後,當後知後覺的一幫人也能丟車保帥,在關鍵時候斷臂求生之後,最後剩下的爛攤子,就由最為遲鈍、貪心的一幫人來收場,老方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人物!

1994年,老方帶著老媽抱著方流離開海南時,負債數千萬元。20多年前的幾千萬,相當於現在的幾個億。

在方流的記憶中,老方和他談論海南的事情都是片斷,是斷斷續續的回憶,直到老方決定讓他來海南重走他的人生軌跡時,老方才大概系統性地說了一下他在海南的創業史。

只是簡略史,方流只知道老方的合作伙伴包括樂水、方山林,現在又知道還有一個喬幫助,其他人還有誰,又都是公司的什麼角色,一概不知。

不重要,反正老方不說,他也不好奇。好奇只會為自己帶來麻煩和苦惱,方流的人生理想就是做一個大寫的躺平的人。

眼下看來,海南之行還算有些收穫,至少認識了樂洋和樂水,賺到了10萬塊,開上了保時捷,也算是他人生的高光時刻了。

此刻,海口灣的一處沙灘上,方流和樂洋負責燒烤,於星星和元元負責吃,四人組分工明確,正享受海浪的伴奏和海風的洗禮。

“總算有點海南的味道了……”於星星舒服地躺在沙灘椅上,眯著眼睛,啃著肉串,“奔波一天了,再不休息片刻,就得累死了。”

方流揚手打了於星星一巴掌:“我以為只有站著說話不腰疼,原來你躺著也可以!”

“今天一天,我跳海救人,和元元對付歹徒,還為你們當司機,現在又當廚師。你們倒好,看熱鬧的時候看熱鬧,跑路的時候跑路,飯來張口的時候張口,廢物當一天了,就別說廢話證明你還可以廢物利用了。”

樂洋正咬著肉串,咬不下去了:“你的嘴是借來的還是租來的,怎麼這麼能損人利己呢?是你從小就這樣,還是長大後受到了什麼刺激才放縱了自己?”

“現在又累又餓,沒心情也沒動力和你吵架。”方流把烤好的烤串全部收了起來,“想吃什麼自己動手,或者讓我幫忙也行,勞務費一串10塊。”

於星星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哥,咱們商量個事情唄……”

方流想拒絕,於星星搶先解釋:“不借錢、不幫忙、不動手,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

方流吃了一口肉串,點了點頭。

於星星壓低了聲音:“我爸非讓我相親的物件叫時一文,聽說我不在上海,非要跑來海南跟我相親,想要加入我們的旅遊團……”

方流噎住了:“不行!不管飯、不管住、不管吃、不管陪!”

“我們是旅遊團嗎?我們肩負著重大的歷史使命,要幫老方完成心願,要幫樂姨實現夢想,要幫樂洋打破幻想,要幫元元學會溫柔,七天的時間,我們沒有辦法再幫另一個人了。”

“讓別人失望,對你來說不是專業的小事嗎?”於星星扭捏幾下,“主要是我加了時小文的微信後,把你的照片發了過去,說是我!”

方流氣得跳了起來,要打於星星:“你特麼做個人吧!你這是相親,不是在酒吧、KTV騙人家從良。”

於星星早有防備,連忙躲開:“息怒,哥,息怒。我是習慣性動作,只要異性要照片,我必定發別人的,主要是手機裡你的照片太多了,也能拿得出手,就順手發過去了。”

“結果,時小文對你相當滿意,她已經飛過來了,今晚就到。”

就在方流馬上就要發作的當下,於星星一句話又熄滅了他想要打人的怒火。

“我告訴時小文我們的團是高階定製團,每人團費20萬,她已經把錢轉過來了。”

“這麼有誠意的女孩,真是優秀且不多見,值得一見。”方流伸手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她的誠意你最少也得拿出一半吧?”

於星星咬著牙,牙疼似的倒吸涼氣:“哥,一半,你也太狠了吧?”

“侵犯個人肖像權,不構成犯罪,不會判刑,但可以提起民事訴訟,要求賠禮道歉並且經濟賠償。如果因為你的事情影響了你家上市公司的聲譽導致股票大跌,我索賠100萬你爸也會立馬打款,對不對?”方流翹起二郎腿,得意揚揚地笑道。

“轉過去了,哥,10萬。”於星星平常摳得要命,今天的10萬對他來說相當於大出血了,他轉完賬,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我去躺一會兒,緩緩。”

方流才不理於星星,喜滋滋地看著到賬的10萬塊,一抬頭,樂洋出現在了眼前。

“走,跟我回房間。”

“什麼?”方流驚叫一聲跳了起來,“我們之間沒有可能發生愛情,我們只是對方生命中的過客……”

腳步卻是一刻不停,緊跟在樂洋身後,穿過海灘,來到了她的海景房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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