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呆滯,唯有小遮在小聲叫喚:“不知羞不知羞!”

落搖喃喃道:“這話,我當時……”

小遮先是一愣,而後恍然:“哦對,你那時也曾說過,當著天界大軍……”

它話沒說完,銀索豁然起身,他緊挨著落搖而坐,這一動擾得小火苗晃了晃,聲音也戛然而止。

這動靜太突兀,落搖不禁抬頭看他。

銀索穿著最普通的仙族衣裳,青色束腰下是筆挺的衣襬,長腿藏在其中,身姿一絲不苟,他薄唇緊抿著,極快地看了落搖一眼,眼尾竟溢位淡淡紅暈,讓素淡的五官陡然昳麗。

銀索別開視線,一言不發地向著教室外走去。

朱厭也隨即起身,不輕不淡地瞥了眼落搖,邁步跟了上去。

落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慢騰騰對小遮說:“銀索……”

小遮知道她在想什麼,趕緊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好啦,你別一看人眼眶紅就想起阿珩,這麼多年過去,阿珩早成年了,哪還會動不動哭鼻子!”

落搖神態微黯,應道:“也是。”

守照珩是仙族,仙族不同於神族。

他們一百歲既成年。

三百歲的仙族已經能執掌一族權柄了。

朱厭一走,滿教室人呼啦啦全沒了。

方才有多熱鬧,現在就有多冷清,別說外五圈了,這二十個蒲團上,只孤零零坐了一個落搖。

姜且:“……”恍恍惚惚,回不過神。

還是落搖打破了安靜,她溫和地提醒姜且:“師姐,該上課了。”

姜且緩慢挪動視線,看向這碩果僅存的小女仙。

落搖道:“昨日講到了風水渙,水澤節,今日是不是該講風澤中孚,雷山小過了?”

姜且總算是回過神來,她收起了雜亂的情緒,再看到落搖時,只覺小女仙更加乖巧可人。

她不一樣,她當真不一樣,那些壞學生要麼圖她的學分,要麼想來酣睡,今日更是呼啦啦湧來湊熱鬧看八卦,讓她空歡喜一場!

唯有眼前的小女仙,心心念念都是她講的課。

“對!”姜且索性坐到了落搖身旁,仔仔細細講與她聽,“今日是最後一節了,等我講完六十四正命,再給你講講三十六外命!”

落搖腦門嗡得一聲,這六十四命她都學得腦仁疼了,倒也不必再加個三十六命!

然而姜且一雙烏黑黑大眼睛裡,全是對她的器重與信任,落搖看得分明,只能硬著頭皮,擺出十分好學的模樣,由衷道:“……多謝師姐。”

兩個人的課堂倒也不冷清。

姜且講得專注,落搖聽得認真。

她對鬼聖的命相學挺有興趣,神族是向天卜卦,而鬼族則是向心起卦。

在三界當中,神帝青伏無疑是卦學高手,只是他算得了天與地,卻極難算準個體的命運。

青伏給落搖起的那一卦,足足耗費了他百年心力。

哪怕讓他窺探天機,卜測三界未來,也未必要耗費這樣大的力氣。

落搖沒了神骨,也就沒了與天地連線的根本,她學不了神界的卦術,可鬼聖的命相學,倒是可以憑著心智體會一二。

一堂課是一個時辰。

結束時兩人都有些意猶未盡,姜且早忘了課前的尷尬,對落搖很是熱忱:“六十四正命到這便結束了,恭喜你已全部學完。”

落搖點頭應道:“學完未必學會,想要融會貫通還需反覆揣摩與實踐。”

“正是如此!”姜且又道:“師尊讓我們來代課,也是給我們反覆揣摩的機會。”

落搖了然:“以教為學,鬼聖先生用心良苦。”

整座長生峰的弟子,都是鬼聖白藏的迷弟迷妹,姜且也不例外。

她一聽落搖這話,登時來了興致,話匣子大開,不再圍繞著命相六十四解,而是開始吹自家師尊。

鬼聖白藏的確是位奇人。

他還是人族時便驚才絕豔,曾有望問鼎人皇,可惜他在人間界那場生靈塗炭的混戰中落敗,最終跌進了十八層地獄。

鬼族生前都是人族。

人族死後未必能成為鬼族。

死後的人族,必須執念不散,生生從第一獄走到第十八獄,摒棄前塵肉身,才能化身成鬼。

很多人都隱隱猜測,白藏不會死,他一定會走過十八層地獄。

很多人也都在好奇,撐著他走過十八層地獄,成為鬼族的執念是什麼?

對生的執著?

對落敗的不甘?

亦或是他心有摯愛,寧淌過十八重酷刑,也要再見她一面?

都不是。

鬼聖白藏的執念是他那乾坤袖中足以塞滿天地的書。

他沒看完,他不想死。

他做鬼也不放過這一乾坤袖的書。

說到此處,姜且很是自豪:“師尊做人時,強悍得不像人,做鬼後,也感性得不像鬼!”

落搖默了默,好歹把那句“這豈不是說他人不人鬼不鬼”給嚥了回去,點頭應道:“鬼聖先生,的確與眾不同。”

姜且與有榮焉,喜滋滋地問落搖:“你今日還有課嗎,還是說這就隨我去長生峰上,小住一陣子?”

來了!

落搖苦學兩個多月,爭取到的機會近在眼前了!

她立刻道:“我這個月的學分已經修滿,隨時可以去長生峰。”

“那你先回去收拾行李。”

“不必,我靈囊裡有換洗衣服。”

落搖如此積極,姜且很是感動,拍拍她肩膀道:“那也得和室友說一聲。”

“只三天而已,她……”

“不止三天,”姜且笑眯眯道:“三十六外命想入門,怎麼也得三個月起步。”

落搖:“…………”

她先是被三十六外命給震得一恍惚,而後又意識到可以在長生峰上住三個月,頓時眼睛一亮,彎成了月牙:“好,那晚些時候,我去長生峰找師姐。”

“到了峰下,給我遞個紙鶴,我下山接你。”

小遮很是開心:“太好了,這兩個多月的課沒白上!”

一天一節,還是早課,人都沒睡醒就又被催眠了,遮天傘能呼呼大睡,落搖卻得打起精神認真聽課,末了還要去查資料補學分,熬夜完成作業。

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

落搖能住到長生峰,找機會拜訪鬼聖白藏了。

落搖一邊走向傳送陣,一邊對小遮說:“這只是第一步,想得鬼聖指點,還得再接再厲。”

小遮不禁憂心:“這鬼聖當真有給你續命的法子?”

“他若沒有法子,那這三界……”落搖沒說喪氣話,轉而打趣道:“沒事,大不了我找個‘三相’之人,反正對方不是神族的話,只要我‘知他、惜他、許他’即可。”

神族和神族想要共同走進鴻蒙樹,必須是彼此相知相惜相許。

反倒是神族帶著其它族的愛人走進鴻蒙樹,沒有這樣苛刻的條件。

只要神族單方面的“知、惜、許”即可。

人心易變,情愛無常。

三界六族裡,也就神族執著於恆久二字。

-

姜且剛回長生峰,就被師兄姐攔下了。

“走了,下山住幾日!”

“出什麼事了?”

“師尊出關了!”

“臥槽,師尊提前出關了?我的課業……不是,也不至於下山啊!再說我這剛上完了一輪課,才收了個可愛小女仙,正要引她上山呢!”

“你趕緊給她去個紙鶴,讓她過幾日再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師尊只說有個大人物要來,讓我們抓緊下山,否則走火入魔概不負責。”

“什麼大人物,不會是那個妖族太子吧,我今日課上還見著……”

“不是,那位太子是師尊的小輩,哪會讓他如此緊張?是位更大的人物,我懷疑……”

“閉嘴吧師弟,謹言慎行!”

姜且一臉茫然,被師兄師姐們鬧得更加迷糊了,她嘟囔著:“到底是誰啊?”

-

長生峰。

一襲白衣,披頭散髮,赤足狂奔的青年,正是三界有名的鬼聖(書呆子)白藏。

他萬萬沒想到,帝尊竟來了這小小三界山。

前有妖族太子,後有魔族帝尊。

這是要變天了?

白藏匆匆給山上弟子們傳音,讓他們趕緊下山。

倒不是怕衝撞了這位帝尊,而是怕弟子們修為不夠,扛不住那驚天駭地的亙古“罪業”。

三百年前的那場神魔大戰,古神燭照和魔族這位年輕帝尊大戰一場。

直到魔族帝尊被古神燭照抽走了魔髓,而古神燭照也歸於鴻蒙樹修養,大戰才算終了。

魔域帝尊沉睡百年後醒來,日日夜夜被那滔天“罪業”啃噬,受盡非人的磨難。

那亙古“罪業”源自三界萬靈,哪怕是上古真魔也會被折磨到瘋掉。

而這位帝尊,不僅生生熬了二百年,還一直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講道理,這比瘋了還可怕。

白藏生平沒服過誰,唯獨對夜清,他心服口服。

白藏匆匆趕來,做好了直面“罪業”的心理準備,哪成想,逍遙閣中,夜清一襲玄衣,膚色勝雪,周遭沒有半點“罪業”,有的只是幽幽茶香,霽月清風。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發紅包,麼麼麼~

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聖解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輕舞飛揚 1個;

修文記錄:修改開篇小遮說話的細節,改成也曾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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