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周國太師帶回去的條件全部被周國接受,那麼涑陽城那裡便是唐方南部的國界。自涑陽城往北,直至青石谷都是我唐方實際控制的地方。在唐方境內這片區域,再貿然的插進一個部族,恐怕不妥。”

“雖然那昂說得好聽,唐方征戰時會應召參戰,意思就是他們會成為唐方之下的一個小方國。但是其地所處正是涑陽和晉陽之間,假若他日發展強大了,隔絕了晉陽與涑陽的交通……後面的我即便不說恐怕你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並且這與你所說的統一戰略也不相符啊。”紅石郊思索了片刻,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邊上的幾人,朗聲說道。

“也就是說,這些人我們不但不能留,甚至還要驅逐出太嶽山和古堯都之地那片區域。否則涑陽城一旦到手,真的會有隔絕晉陽鎮和涑陽城的風險。”虞饕想了想,擔憂地說道。

“對,沒錯。這些外人一旦在唐方境內紮根下來,萬一起了壞心思,後果真的不好說。”紅石洪也附和道。

姜林聽罷,看了看邊上的幾人,眉頭緊蹙,一時心中也沒了底。這時姜林留意到胥郊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開口說道:“郊兄有何想法,說說,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參詳。”

“我是想說,既然首領已經制定了統一的戰略,那就是說不論這些黎國的遺民所處何地,終有一日首領都要設法將其納入唐方。無論是黎國有沒有滅亡,也不論他們現在是否借不借我們唐方的地,哪怕他們現在不借唐方的地,遷徙到別的地方去建立了新的部落或者方國,我唐方終有一日也會找上他們,無論是外交還是征戰,總是要將他們這些人吸收進來。那何不現在就與他們講清楚,直接將其併入唐方。”

胥郊停了停,見眾人仍在沉思,便繼續說道:“首領可能對周邊的地理不是特別熟。晉陽鎮距離涑陽城的確有點遠,太嶽山以南這片平原之上常年空置的話,即便是霍部落逃竄走了,也會有新的部落遷徙到這裡紮根繁衍,那麼即便沒有現在的黎國遺民,總有一日還是會有新的威脅在這裡出現。我不知道我說的首領能不能理解。”

胥郊停了下來,看著姜林。

“你是說,太嶽山以南古堯都之地這裡必須有一座我們唐方掌握的城池,守住晉陽鎮和涑陽城之間這塊空地,是不是這意思?”姜林聽罷,腦子微微一思索,大概明白了胥郊的意思。

“內兄說的很有道理,即使沒有黎國遺民來借地,涑陽城一旦到手,我們也要從晉陽鎮遷徙一部分居民前往古堯都之地去建立據點,佔領那片平原是一個目的,還有就是守住晉陽鎮與涑陽城之間的交通。汾水邊上交通南北的要道必須掌握在唐方的手中,否則古堯都之地上若是有別的方國和諸侯紮根下來,涑陽城遲早還是要丟掉。”熟悉地理的紅石郊朝姜林說道。

“你倆的意思一結合,就是將這些黎國遺民安置到古堯都之地之上,建立據點。但是這些遺民和這據點,都屬於我們唐方,對也不對?”姜林想了想,看了看紅石郊和胥郊二人,幽幽地說道。

“首領天縱聰明,我胥郊萬分欽佩。”胥郊聽罷,坐在椅子上微微朝姜林行了一禮,朗聲說道。

“你倆都說得這麼直白了,我再不理解,就蠢成豬了,還欽佩個屁。行了,這事暫時先這麼定下來,明日一早我們就去和那昂好好聊聊。”

“還有你倆,新婚燕爾我能理解,可是他X的一整天都不下炕就有點過分了吧,連給你內兄省親的事都能忘了?是你姐姐沒交待嗎?我回去問問你姐姐是怎麼教的你們。”姜林心中有了底,便起身準備往回走,但走到紅石郊和紅石洪二人身邊時,見二人無精打采的樣子,想起今日見到二人時的情形和剛才進得院來時虞饕的埋怨,便瞪了二人一眼說道。

姜林這一說不打緊,在場的四個人瞬間都變得難為情起來。姜林的意思無外乎就是訓斥紅石郊和紅石洪二人一整天的時間都在貪戀魚水之歡,忘了正事。但是二人貪戀的恰好是在場的另外兩個人的妹妹,當哥哥的聽聞自己妹婿和妹妹如此如此,自然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姐夫,不要……怪姐姐。姐姐教過的,只是……”紅石洪聽完姜林的話,臉瞬間紅到了耳根,趕忙出口阻攔道。

“首領還是不要怪罪兩位弟弟。郊弟和苗妹,洪弟和嬈妹四人經歷了風風雨雨才走到今日,情感是熾烈了些,再說年輕人新婚哪有不貪戀……的。想必就是首領當日,也是……兩位弟弟已經知錯,還請首領原諒則個。”老成的胥郊從座位上起來,對姜林說道。

姜林聽罷,倒也不好發作。紅石郊與紅石洪二人現在已經成家,成家就意味著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再像過去那樣將兩人當小孩一般教訓,先不說二人心中會不會心生怨憤,便是二人的妻子、姻親兄長,時間久了恐怕也會心生罅隙。

“好了。天不早了,好好休息。明日早點隨我一起去和那昂聊聊。姐夫也是過來人,你二人新婚燕爾,姐夫能理解。明日與昂聊完了,允你們二人和嬈妹、苗妹兩天的空閒,好好將家中收拾收拾,置辦一些過日子的東西。馬上就要進入七月了,還有好多事情要著手開始辦理,注意著點身體。”姜林語氣變得柔和了些,對二人說完,匆匆地就離開了。

紅石郊與紅石洪二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轉頭朝自己的內兄道了別,也趕緊朝家中趕去。

這一晚,姜林即使睡著了,腦袋裡也在盤算著第二日和昂該怎麼交談的事情,這一晚倒也很快就過去了。

果然,姜林前一晚的批評教育還是很管用的。第二日一早,不待姜林出門,紅石郊與胥苗、紅石洪與虞嬈兩對年輕的夫婦已經等候在廂房外。姜林出得屋來,見到四人,又趕忙返回將兩位妻子攙扶出來。

“姐姐,昨日我們……特來向姐姐和姐夫請罪。”紅石郊和紅石洪二人見到順姬,臉又不自覺地紅到了脖頸,趕忙上前躬身對順姬和黑石月說道。

就連那兩名犯了錯的譯員,集體婚禮上娶了鬼方的姑娘,昨日都知道攜妻來向首領和首領夫人見禮,順姬等了一日卻未等到自己的兩個弟弟和弟妹,心裡也早已犯起了嘀咕。

後來透過那些年輕的保姆得知了兩對新人整日都未曾出屋的訊息,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兩對新人前來請罪,黑石月聽罷捂著嘴已經吃吃地笑個不停。順姬扭頭白了一眼黑石月,上前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點了點兩位弟弟的腦門,之後拉住兩位頭已經垂得很低的弟妹的手,朝廂房內走去。

姜林扭頭將幾位婦人目送進廂房,便朝邊上的兩位內弟擺了擺手,三人一起朝昂等人居住的民居走去。虞饕、胥郊和紅石魁三人早已經在街上等候,見姜林三人走來,也跟了上來。不多時,六人便來到了昂的住處。

“貴客昨夜休息的可好?”姜林進得正堂,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好,好,好。就是昨日那烤鹿肉吃的多了,頂得慌,腹中一直難受,此時才算好了些。”昂答著姜林的話,惹得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昨日回來的晚,沒來得及安排。今日天氣晴朗,眾位兄弟正午時可以去汾水中洗個澡,我著人給眾位兄弟送些乾淨的衣服換上,還請眾位兄弟不要嫌棄。”姜林笑眯眯地看著昂和一眾髒兮兮的如同野人般的黎國遺民說道。

“多謝唐方首領,只是昨日所說之事,不知……”昂上前對姜林行了一禮,表達了謝意,後面的話欲言又止。

“不著急,不著急。哦,對了,我想問一下,你們那幾名去涑陽城交易鹽的青壯給你們帶回去了什麼訊息?”姜林一邊說著一邊挑了一個不太凌亂的床鋪坐了下來,又示意大家都坐下。

“豐,你來說說。當日便是你帶人去的涑陽城,你再把當日的情況說上一遍。”昂指了指一位凌亂的頭髮已經快完全遮住臉龐的男子說道。

“是。當日我率幾名兄弟潛到距離涑陽城幾百米的地方,觀察了兩日想設法混進涑陽城去,結果一直找不到機會。第三日的時候,涑陽城一下子亂了起來,就那一亂,我們幾人趁機混了進去,這才有機會用僅存的幾朋貝幣換了些食鹽,又趁亂混出了城。”

“在城內換鹽的時候,聽街上的人說是虞國的軍隊進攻唐方又失敗了,虞國首領和一個重要的人死於戰陣之上,當時涑陽城之所以會大亂正是虞華和重要的人的屍體運回去,小虞國的首領得知訊息倉皇出城迎接時造成的混亂。回去後我就將此事報給了頭領,就這些了。”名為豐的男子將當時的情形又給大家講了一遍,說完便默不作聲了。

“唐方首領,豐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昂邊上的那名年長的男子開口問道。

“是真的。並且他說的那重要的人,是周國的一個使節。你們也應該聽出來了,涑陽城街上的人說的是虞華又失敗了。虞華一共來進攻我唐方兩次,第一次我赦免了他,第二次還來,我就不得不將其弄死了。郊弟,虞華第二次來,帶了多少兵力來著?”姜林幽幽地答著男子的問題,最後朝紅石郊問道。

“五十乘,將近四千人的兵力。”紅石郊言簡意賅地答道。

“五十乘兵力,都是實打實的常備兵。虞國就是為了將我唐方也像黎國那樣夷為平地,派的都是精兵。可是你們知道後來怎麼著?”姜林說著說著,說書的毛病又犯了,盤起了腿開始嘴角冒著白沫忽悠起來。

“後來啊,那近四千人死了五百,剩下的現在都在我唐方各處當苦力呢。並且我告訴你們,我唐方當時就傷了十個人,其中九個是自己扭的腳,剩下那個也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溝裡摔傷的,當時把我心疼的呦。哦,對了,當時西伯侯滅你黎國時,兵力多少?”姜林身體前傾,十分八卦地看著昂,好奇地問道。

“唐方首領,往事還是不要再提。我父母,我妻兒都在那場災禍當中喪生,若不是為了復仇,我早就想隨他們而去了。這傷心往事,我是真的不想再提起……”昂一邊說著,將頭垂到兩腿之間,後面的幾人也跟著低下了頭。

“哦?復仇?復什麼仇?滅你們黎國的是前任西伯侯姬昌,現在周國的勢力已經非常強盛,就憑你們這些黎國的遺民,還能組織起多大的力量來?”紅石郊不待昂說完,便接過昂的話說道。

昂等人抬頭看了看紅石郊,眼中漸漸泛出淚光來,從中可以看到濃濃的恨意。

“昂兄弟,我這兄弟說的倒也是實情。周國……現在確實很強大,你們這次來借地,不也是為了躲避周國的忠實走狗、那虞國的追擊嗎?如果不是實情,你們也不用躲到太嶽山北邊來,對吧。”姜林盤著的腿有點發麻,索性將腿伸直了,大大咧咧地對昂說道。

“唉,既然如此,那我就實說了……”昂正要開口說道,身側的男子一把搭在昂的胳膊上面,扭頭看了看姜林,又對昂搖了搖頭。

“無妨,無妨。唐方本就與虞國為敵,再怎麼著,也不可能將我們出賣給虞國的。”昂用手拍了拍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重重地嚥了一口唾沫,朝姜林望了過來。

“我所說的復仇,不是指周國和虞國,而是黎國的右師統帥申光。”昂盯著姜林盯了很久,終於咬牙切齒,惡狠狠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迸出了一句話。

“哦?昂兄弟請細細道來。”姜林聽罷,一下子提起了興趣,趕忙端正了身子,朝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小人名子昂,與朝歌城的商王同根,是商王盤庚時封到黎國之地的子姓後人。到小人這一代時,血脈已經與黎國國君非常遠。不過畢竟是國人身份,年輕時加入的常備軍,積軍功升遷到了左師左旅旅帥,率眾常年駐守在通往朝歌城的滏口陘。”昂開口便將姜林等人雷了個外焦裡嫩。

“啊,原來是王族後人,失敬失敬,怪不得昨日初見昂兄弟時,就覺得昂兄弟是非常之人。”姜林聽罷,趕忙起身朝昂行了一禮說道。身後的虞饕、胥郊和紅石魁見姜林的反應,也跟著趕忙起身朝對面的一群人行了一禮。倒是紅石郊和紅石洪慢吞吞地、極不情願地起身,勉強朝對面行了一禮。

對面的昂和眾人見狀,也趕忙起身還了禮,雙方又重新坐定。

“那與右師統帥又有什麼樣的冤仇呢?”姜林坐下後,接著問道。

“剛才這位兄弟也說了,周國的勢力確實已經非常強大,但在此前羽翼尚未豐滿時,西伯侯姬昌欲拉攏黎國國君一起討伐商王,但黎國國君卻也想做和西伯侯一樣的事,雙方未談攏,便不歡而散。之後虞華向西伯侯獻計,用貝幣和寶石收買了我黎國右師統帥申光,然後西伯侯糾集了一眾方國和諸侯,打著替王伐黎的名號進攻我黎國,之後便是申光的惡行顯現的時候。”昂仍然是惡狠狠的樣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迸。

“發生了何事?”紅石洪有些等不及,開口問道。

“申光,右師統帥,到了戰時統領右、中、左三師。當時因我左師左旅是三師九旅中排名最靠後的,召集令最後發出,加之信使還迷了路,所以收到命令時已經是軍令中的要求抵達集合地點的日期。就這一下,才算是救了我們一旅的兄弟。”

“等我們旅抵達集合地點的時候,大軍已經開拔,我們便沿著大軍行進的痕跡追了五天五夜……最後追到一處峽谷當中。可是,當我們趕到時,大軍已經全軍覆沒了。三師,八旅常備軍,加上臨時徵召的國人,三萬多的軍隊,全完了。後來經過勘察,我們發現……嗚嗚……”昂說到最後,突然捂著臉痛哭起來。

“發現了什麼?”姜林等人紛紛問道。

“我來說吧,我們經過勘察,發現峽谷中的黎國軍士根本不是戰鬥而亡。有一小部分是遠距離被射殺的,應當是中了埋伏,第一波攻擊時被射殺的。還有一大部分,應該是棄械投降後,被集體行刑處死的,血漬將那處峽谷的地面都染紅了。”剛才那位阻攔昂說事情的男子接著說道。

“我X……長治這地方真邪,怪不得後世有慘烈的長平之戰,原來早在這個時候就有如此惡劣的事情發生。”姜林心中嘀咕著。

“不待我們清點完峽谷中的屍體數量,我們後面的偵騎傳回來了訊息,說周國聯軍已經攻破了滁黎城,正在大肆屠殺國人、奴隸,等我們回援時,滁黎城已經被夷為平地。我們旅的弟兄雖然活了下來,但是家人都在滁黎城中喪命……”男子說罷,也已經泣不成聲。

“之後你們發現,申光還活著?”姜林此時已經起身,揹負著雙手,站在堂屋門口,望著外面的天,幽幽地說道。

“不錯。滁黎城裡,一位還未嚥氣的官員告訴我,傍晚時分申光用自己的令牌叫開了城門,兵士見是右師統帥的令牌,未曾想到有詐。申光的親衛控制了城門,周國的軍隊就入了城。燒殺搶奪、姦淫擄掠,好好的一座滁黎城就這樣完了。當我找到父母妻兒的屍身時……那樣的慘像,我這一生都不想再想起。可是,那樣的慘像,我又如何能忘記啊,蒼天啊,該死的申光,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昂跪伏在地上,使勁捶著地面,已經變說為吼,邊上其他人也跟著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後來呢?”姜林一動不動,幽幽地問道。

“後來,我們將家人的屍身安葬後,便退往滏口陘,沿途收集了當日從滁黎城其他幾個城門逃竄出來的國人和奴隸,以及周邊村落的野人。申光知道我左師左旅未覆沒,竟然早就指使周軍在通往滏口陘的途中設伏。申光常年駐守在黎國西方,對東部的地形不是特別熟悉,周國聯軍也不熟悉,所以我們從其他道路潛入滏口陘,將存貯在倉房中的軍糧取出後,便帶著那些遺民,開始在大山之中流竄。”

“再後來,在霍部落定居後,我們兄弟打探到申光被安置在安邑城中,為此我們曾潛入安邑城,想殺了那狗賊,結果好幾次無功而返,反而暴露了我們這些黎國遺民的存在,虞國又派軍隊將霍部落也夷為平地。”

“並且每年時不時地會派軍隊在黎國舊地和霍部舊地來回掃蕩,但凡發現我們的蹤跡,就……我們就這麼東躲西藏的。終於,我們得到了太嶽山北部唐方的訊息,這才一合計,來到這裡借地。”昂抬頭看了看已經轉過身的姜林,起身挺直了腰桿,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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