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午時分,申公豹終於抵達朝歌城。不待進府,王宮的衛士已經帶著大王的命令守在府門前,讓申公豹回來後立刻進宮。

申公豹趕忙將一眾隨從遣散,自己隻身來到王宮當中。

王宮內,君臣相見,商王臉上疲憊、慵懶、蒼老的神態,讓申公豹唏噓不已。

“愛卿此行可有收穫?”不待申公豹起身,商紂便急不可耐地問道。

“大王,臣下申公豹請罪!臣下此行雖然找到了二位王子,但是卻無法勸說二位王子返回朝歌城,請大王責罰。”已經成精的申公豹知道商紂最大的願望便是讓兩位王子返回朝歌城,等待繼承自己的王位。

但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蘇妲己只要活著,二人便不可能回到朝歌城。可以說大王的想法極其的幼稚,自己和蘇妲己已經將二人迫害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現在憑著申公豹三言兩語怎可能勸得動?

二人雖然不肯回來,但是打探到二人現在的情況,緩解一位父親對兒子的擔憂和愧疚,申公豹知道自己還是不虛此行的。但此時決不能將此事當做功勞,一定要先請罪。

自己請不動二位王子的原因還不是你這個當父親的和後孃對孩子太過苛刻,甚至都動了殺心,孩子為什麼不回來,你這當父親的心裡難道沒點數嗎?但這話打死申公豹也不敢直說,只能放低姿態,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他二人在哪裡?一切可還好?愛卿快起來,對寡人速速道來?”很顯然,商王也是有著二人不回來的心理準備的,聽申公豹如此說,雖然有些失望,但總算還是比較理智。頓在原地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申公豹起來說話。

申公豹又對著商王拜了拜,起身坐到邊上的矮凳上,盯著商王又蒼老了些的面容,開口答道:“二位王子現在就在唐方,他二人一切如常。”

“嘶,這倆人怎麼也跑到唐方去了?”商王聽罷,忙問道。

“不是二位王子也跑到唐方去了,而是自我第一次前往那裡尋找奇人異士之時,二位王子便在當時的晉陽鎮之中。”申公豹理了理思緒,對商王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倆人比順姬還早到的唐方?”商王想了想,朝申公豹問道。

“大王天縱聰明一下子便想明白了。不錯,二位王子當年逃出朝歌城,歷經千辛萬苦,終於逃到了我華族人與鬼方人接壤之地的一個村落,就此在那裡紮根下來。但是由於那裡接近鬼方人,每年都要遭受鬼方人的掠奪。二位王子所在的村落就是因為被鬼方人劫掠、焚燬,實在無法再生存下去,才併入了姜林所在的村落。”

“再說大王這賢婿,那可真是沒得說。聽說當時周邊的村落都給鬼方人劫掠遍了,卻在姜林所在的村落栽了跟頭。姜林率領全村的青壯,一舉將那支鬼方搶糧馬隊擊敗,此後便將周邊的各村落彙集起來,這才有了我第一次去見到的晉陽鎮。大王,我可否喝口水?自進得城來我連家門都沒進……”申公豹指了指自己的喉部,朝商王問道。

“啊,是寡人心急了。來,國師快飲水。”商王端起自己案前的陶杯,遞到了申公豹手上。

“多謝大王!”申公豹趕忙起身行了一禮,接過陶杯一飲而盡。

“後來呢?”等申公豹放下陶杯,商王又繼續問道。

“後來,我就去了。然後帶回了寶瓶,之後便是送王女出嫁。後面的事大王就都知道了。”申公豹將口中的水吞嚥下去,對商王回答道。

“那這次呢?這次你是怎麼探察到二人的蹤跡的?是姜林告訴你的?”商王頗有些好奇地問道。

“嗨,大王,別提了。那姜林其實自始至終就一直在提防著我,對我的口風可緊了,不過這次卻真的有如神助。大王事情是這樣的……說到此,我先恭喜大王了。”申公豹說著,趕忙朝商王抱了抱拳。

“呃……國師,你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讓寡人有些不知所云,怎麼突然就向我道起喜來了呢?”商王有些不滿地說道。

“我是恭喜大王,二位王子都有心上人了。”申公豹起身樂呵呵的邊行禮邊說道。

“啊?是哪家的女子?可與我兒……般配?”商王聽罷,臉上的神情頓時充滿了喜色。

“二位王子的心上人分別是虞國邊上的胥國和小虞國首領的妹妹,長得可與王女媲美。”申公豹趕忙答道。

“胥國和小虞國……啊,那豈不是和虞國……”商王思忖了片刻,頓時有些慌亂起來。

“大王莫急,此事是這樣的。去歲我送嫁王女返回時不是被虞國軍隊俘獲嗎?那次大王的賢婿將虞華還有一眾方國首領俘獲,這才救出了我。就那次,你那賢婿和胥國以及小虞國的首領竟然成了好友。後面二人被贖回去後,立春節時竟帶著各自的妹妹前往晉陽鎮與姜林一起過節。聽說二位王子與兩位首領的妹妹一見傾心,就此定下了終身。”申公豹喘了口氣,商王略有思索地點了點頭,給陶杯中滿了一杯水,遞給申公豹,申公豹接過陶杯又一飲而盡。

“胥國和小虞國首領返回後不久,虞華從西岐返回,帶來了一項新的軍事行動計劃,雖未宣告目標,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唐方。虞華要求胥國和小虞國應召,但胥國和小虞國首領已經對進攻唐方頗有些怨言,之後二人被虞華誆入安邑城拘禁,然後兩小方國國內親虞華的勢力徹底控制了胥國和小虞國。”

“兩位王子的心上人趁亂逃了出來,前往唐方求救。當時臣下已經去過晉陽鎮,詢問了二位王子的蹤跡,你那賢婿依然瞞著我。誆我去了比干丞相的封地比邑找尋二位王子。當臣下到達比邑時,那裡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就在比邑廢墟駐紮的那一晚,兩位王子的心上人因迷路也到了那裡。”

“和她們交談之時,二位女子說要去唐方尋找他們的郊郎和洪郎救他們的哥哥,至此臣下仍沒想到二位王子的身份。後來臣下說你們若去唐方,我們可同行,唐方首領與我以兄弟相稱。兩位女子見我如此說,便不再有所防備,道出了他們的情郎是唐方首領姜林內弟的實情來。唐方首領娶有兩個妻子,第一個妻子是當地的一名村婦,其兄我也是見過的。另一個妻子便是我剛送嫁不久的王女,她的弟弟不是郊、洪二位王子,還能是誰?”申公豹想象著當時的情形,竟然有些氣憤地說道。

“事情竟然是這樣,那後來呢?”商王想了想,接著問道。

“後來臣下將二女綁縛返回了唐方,對姜林道出了二女之言。姜林也自覺理虧,第二日二位王子便來到我營中。可是任我怎麼勸說,二位王子仍然不為所動,臣下也別無他法,便將二女帶來的虞國準備再次進攻唐方的訊息告知了姜林,便率隊返回。”申公豹越說越氣,竟然連稱呼也不管不顧了。

“你是說虞國再次進攻唐方?後來呢?”商王聽完臉上頓時起了擔憂之色,趕緊問道。

“當時臣下心中確實氣憤,一來氣憤大王賢婿一直對我隱瞞實情,二來氣憤二位王子不聽勸,所以就沒留下來與唐方一起抵抗虞國的進攻。為了躲避虞國大軍,便一路繞行,總算走到黎國之地。”

“但是見到滁黎城廢墟時,臣下觸景生情之餘懊悔了當時的決定。大王派臣下此次外出就是為了尋訪二位王子的下落,臣下不辱使命找到二位王子,卻將二位王子置於險地而不顧。若是唐方和黎國一般被虞國攻破,恐怕二位王子和王女也凶多吉少。至此臣下決定再次返回唐方,確認二位王子與王女的狀況。若兩位王子與王女不幸在此次兵災中罹難,臣下定於晉陽鎮之地自裁以謝罪。”要說申公豹這個人確實善於給自己臉上貼金。事辦的漂亮不說,話也盡撿著好聽的說。當時明明是聽到打探訊息的兵士帶回了唐方擊潰了周虞聯軍進攻的訊息才決定再次返回晉陽鎮的,到了現在卻變成了另一套說辭。不過這些並不重要了,事情只要辦好了,商王是不會追究細節的。

“當我再行到古堯都之地附近時,竟然碰到了周國太師的車隊。正當我與周國太師對峙之時,大王賢婿帶著隊伍竟然從南邊過來了。”不得不說名師出高徒,申公豹與懼留孫同門師兄弟,在同一個師父的薰陶下,竟然也習得了一副說書的本領。

“為何是從南邊過來的?”很顯然,商王的好奇心被申公豹勾引起來。

“原來是大王賢婿與大王子郊帶著一支隊伍前往虞國,已經救出了被拘禁的胥國和小虞國的首領。聽大王賢婿言,此次周虞兩國聯軍進攻唐方的軍隊有五十乘,但被其師父所傳授的利器輕鬆擊潰,整個戰陣之上,唐方竟然只傷了十人,無一人有性命之虞。”

“而虞國的首領虞華和周國的使節當場戰死,周國左師副帥呂他重傷。兵士死傷無數,餘者被俘。另外他還說,將胥國和小虞國首領救回去,兩位王子便會完婚。只怪臣下當時所帶財物和物資所剩無幾,並未給二位王子的婚事進獻賀禮,想來真是慚愧,還請大王寬宥。”申公豹繼續放低姿態地說道。

“國師此行還真是一波三折啊……再後來呢?”商王沉思了片刻。

“後來臣下想到日子拖得久了恐大王擔憂,便沒有再跟著返回晉陽鎮,至此便返回朝歌城。哦,對了,大王,還有一事臣下要恭賀大王。”申公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對這商王拱了拱手。

“這次又是何喜?”商王顯然已經習慣了申公豹的一驚一乍,平靜地問道。

“大王,王女順姬已經懷有身孕。啊,算算日子,即將臨盆啊。並且聽大王子郊言,王女自嫁到唐方,與兩位王子重聚後,神智竟然恢復得與以往一樣,與大王賢婿恩愛無比。”申公豹喜笑顏開地答道。

“啊?也就是說寡人要當外公了?啊,哈哈哈,寡人要當外公了,寡人要當外公了,嗚嗚嗚……”商王聽罷竟然神智有些錯亂起來,到了最後竟然捂臉痛哭起來,看得邊上的申公豹更是感慨萬千。

往日裡高高在上的大王,其實也有脆弱的一面。與姜王后所生的兩子一女現在都不認這位父親,有蘇氏那裡現在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處處算計著大王。在這宮廷裡,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勾當私下裡進行著,普通人都不得而知。

在眾人面前,面前這位是王,但是私下裡一個人的時候,脆弱的情感湧上心頭,回想起已經慘死的姜氏,以及出逃的兩子一女,還有昔日在這宮廷內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以前有多溫馨、幸福,現在就有多失落、淒涼。

“大王,大王……”見商王捂著臉停止了哭泣,申公豹小心翼翼地呼喚了兩聲。

“唉……我沒事,我沒事。國師,此次出使你居功至偉,但是此功卻不能在朝堂之上提起,否則一旦王后知道,便是大禍。”商王鬆開雙手,嘆了口氣,對申公豹說道。

“臣下明白,臣下此次出使所選隨從本就是跟隨我多年的家將,非常忠心。沿途臣下也多次賞賜他們,警告他們保守秘密。”申公豹答道。

“好。既如此,從我的私庫裡撥你五百貝幣,其中一百貝幣你依功賞賜給眾位隨從,還有一百貝幣是賞給你的,另外三百貝幣,你籌備些各色糧食、奴隸、酒水等物資,休整一段時間後給唐方送去。至於名頭嘛,還是以你與姜林做生意為由,聊表一番我這做父親和做外公的心意。你看看何時再出發?”商王恢復了神智,又開始安排起任務來。

“大王,眼見這天氣越來越炎熱,這個時候定是不適合長途跋涉的,算起來再有兩月天氣便可轉涼。另外前往唐方只能用那些忠心的隨從,可是這些隨從短短一年時間便與臣下三次出使唐方,身體已經非常疲憊,並且與家人也聚少離多,有違人倫。這些隨從需要時間休整,陪一陪家人。所以臣下想將下次出使時間定在兩個月後,不知可否?”申公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

“可,就按國師所說,兩月後天氣轉涼之時再出發。這段時日你也好好歇息歇息,另外到時候寡人會親自手書,將我的心意帶給兩位王子和王女。來人!”商王對申公豹說罷,朝門外喝到,一名身強力壯的衛士應聲進來。

“從寡人私庫當中取五百貝幣,給國師抬到車上去。”商王朝衛士吩咐道,衛士領命出去準備。申公豹也趕忙向有些疲憊的商王告退,商王擺了擺手,申公豹便退出臥房來。

當申公豹走到宮門前時,兩名衛士已經將裝有貝幣的箱子放在申馬車之上。申公豹驅車回到國師府,在府門前遇到了申三,便出現了此前的一幕。

想著自己此前的背叛,再看到現在申公豹的一番作為,不管有沒有收攏人心的因素在裡面,申公豹的一番說辭都讓申三更加地慚愧。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費仲派的人遠遠地吊在身後監視著申三的一舉一動,只要申三敢有所異動,申公豹第一時間就會知道申三已經背叛了自己。而且老家那裡,申三知道費仲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只待自己安葬好了父母,自己的妻兒就要被費仲接走,之後便是帶著行李前往已經約定的地點與十名死士碰面,然後趕往唐方執行秘密任務。

“多謝國師厚賞,嗚嗚嗚……”這一刻,申三再也憋不住了。兩日來來自費仲的要挾造成的極度恐慌、對父母因自己的貪婪而喪命的無限悲傷、對自己帶人前往唐方能否完成秘密任務的重重擔憂,還有自己妻兒未來的不確定性,再加上此刻面對申公豹時的愧疚之情,讓這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再也繃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切看在申公豹和眾人眼裡,只當是申三父母意外身亡之後的悲傷之情,自然是正常的人倫情感,並沒有過多深究。

申三攜妻兒拜別申公豹後,趕著車便朝老家駛去。

“家裡的,回去安葬好父母親,我有一件秘事要出一趟遠門。因此事比較危險,家中不能再居住。你和孩兒暫時居住到我的一位摯友那裡,由他照顧你們一些時日。”路上,申三左思右想,終於對自己的妻子將後面的安排和盤托出。

“可是當家的,你昨日才回來啊,並且國師不是說允你兩個月守孝之期,這秘事又從何說起?你隨國師常年在外本奔波,我都無所謂,可是孩兒每每談起你之時,都要回憶很久才能想起你的模樣來。便說昨日你剛到家之時,明明是父子二人,孩子卻把你當成外人驅趕,你不覺得愧對孩兒嗎?”

“再說父母親這裡,也是因你常年在外,他們覺得居於城中與我多有不便,這才搬回老宅居住,現在卻出了這樣的意外,你再不好好守孝,你不覺得更愧對二老嗎?”申三的妻子有些不明所以,開始抱怨起來。

申三之妻的話句句都如針一般紮在申三的心頭之上,可是其中的緣由申三怎麼能對妻子實說?背主求榮得來的好處並不會讓自己的妻子覺得開心,反而會因為這筆財富來路不正而讓人覺得厭惡,甚至連人也會唾棄。生活了多少年的夫妻,人設已經形成,現在要用這樣一件事情來破壞自己的人設,申三有些做不出來。

“這是國師與我演的一齣戲,秘事是早就在回來的路上就說定的。本來就是允諾我兩個月的假期,著我悄悄的出去辦事,現在父母親因故去世而需守孝,如此一來便更加的真實。不信你看這些貝幣,都是國師賞賜給我的。如果事情辦妥了,還有更多的賞賜。安葬父母之時,我會將這些貝幣藏在父母親的墳頭一側,等我回來時,取了這些貝幣帶你和兒子一起過好日子。以後再也不出去了,就守著你和孩兒。”申三想起身後跟著的那些人,將車上裝有貝幣的包袱往身邊拉了拉,對妻子說道。

“唉,好吧。一切都聽你的,只是你常年在外奔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和孩兒等著你回來。昨日你才回來就在外忙了一天,回來都到了半夜,也沒讓我好好伺候伺候你。今日得到父母親的噩耗,守孝期間更是不能與你溫存。等你回來,我一定好好服侍你。”女人說著,溫柔地攬著自己丈夫的胳膊,開始幻想起以後的美好生活來。可是她哪裡知道自己的丈夫此時的心中是多麼的焦慮啊。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春風難渡:病嬌美人微笑捅刀

小狗捧花

那時光 不及繁星

逐二零一

鬥羅之哥我想你了

無聊的耶

在涼都住下就不走了

涼凜

下一場遊戲開始

消染

我在美漫造鎧甲

微笑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