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
“先看看情況。”
顧驍壓低聲音,繼續觀察著院子中幾名壯漢的動靜。
幾人將少年綁在簷下柱子上,翹著二郎腿,細細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後,將溫熱的茶潑到少年臉上。
少年搖了搖頭,臉上沾上幾片茶葉,那模樣狼狽極了。
“大哥,大哥,你們真抓錯人了,我真不是沈世子,更不認識你們口中的所謂的沈世子。”
沈惜枝睜開眼,就見原本見義勇為的壯漢,此刻一臉凶神惡煞的盯著她,下意識的求饒,只是求饒的聲音落入顧驍耳中,這“沈世子”怎麼聽起來有些熟悉。
“是沈王爺的兒子。”
煞在一側提醒道。
“我好像見過那人,確實與眼前人有幾分相似,但是細看,卻能發現,兩人並不相似。”
顧驍仔細回想著幾年前見過的那個少年,那時少年的模樣還未長開,與眼前的少年倒是有幾分相似,只是比眼前的少年五官更為冷峻些。
“大牛,把畫像拿過來。”
被稱作大牛的男子,從胸前掏出畫紙,平鋪在為首的男子身前,那男子淡淡瞥了一眼,隨即接過畫像,立在沈惜枝眼前,她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詫異。
“這畫像上的人還真和我相似,這下是有嘴也解釋不清了。”
沈惜枝心中暗自想道:“怎麼那麼倒黴,偏偏還被認成她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哥哥,偏偏兩人長相還那麼相似。”
“我告訴你,上面有人派我們來要了你小子的命。”
“敢問大哥,我犯了什麼錯?要是讓我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
沈惜枝故作冷靜,生怕這壯漢擰斷了她的脖子。
“咯吱~”
話音剛落,門外走來以面具覆面的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少主。”
幾名壯漢見到門外的人時,瞬間變得恭敬,紛紛跪地行禮。
“起來吧。”
嘶啞的男聲從面具下傳來,那人微微抬手,幾人便起身退到一側。
“你就是沈王府世子沈既明?”
那人戴著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眼神卻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變得驟冷。
“廢物!”
那人一掌落下為首壯漢的胸口,為首壯漢被震得吐出一口鮮血,震驚的看向沈惜枝。
“這根本不是沈既明!”
言罷,眼見那一掌就要落在沈惜枝身上,沈惜枝害怕的閉上眼,卻沒有想象中的劇痛襲來。
她睜開一隻眼,只見一男子手中紙扇飛舞,擋在她身前,隨後,又一名男子出現在她身前,將她護在身後。
“顧將軍?好久不見。”
那少主收回手,將手背在身後,一雙幽深的眸子看不出半分情緒,只是那眼神卻泛著一股寒意,叫人看了忍不住升起一股懼意。
“你認識我?”
顧驍冷冷的望著那人,眼中劃過一抹疑惑。
眼前的黑袍男人,顧驍從未見過,不過,面具之下,或許會是他十分熟悉之人。
那黑袍男子並未答話,快速轉身,想要離開這個地方,顯然並不想和他們做過多的糾纏。
“上!”
煞得了指令,提起手中的劍,直衝那人而去,那人翻身騰空,雙腳立在水缸沿,泛起漣漪。
“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面。”
那人留下一句話,隨即從衣袍下扔出兩枚火彈,霎時間,整個院子亮了起來“砰砰砰~”黑袍男子趁著夜色和火彈濺起幾人愣神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幾名壯漢見狀,紛紛亂做一團,像受驚的鳥兒,四處逃躥。
“將軍,那人逃了。”
“別動!”
煞一手拎著差點就要跑到門外的為首壯漢,一手死死壓著他的胳膊,將他帶到顧驍跟前。
“說,剛剛那個人是誰?”
冰冷的劍刃橫在那壯漢脖頸,顧驍垂下眼,眼神冰冷的落在壯漢脖子後的圖騰,是一隻振翅黑鷹。
壯漢抬起頭,眼中帶著些許懼意,他搖搖頭,然後在兩人錯愕的目光中,嘴角流出一道殷紅的鮮血。
“將軍。”
煞下意識捏住他的下頜,卻為時已晚,毒藥見血封喉,眼前人就這樣沒了氣息。
“死了。”
煞蹲下身,探了探鼻息,雙手在死去的壯漢身上來回摸了摸,在腰間摸到一個圓形銅器。
“這是什麼?”
顧驍接過圓銅器,中間是空心三角,邊緣刻著不符合這個朝代的符文和圖案,他從未見過這個東西,卻覺得莫名的熟悉。
“先收起來。”
顧驍將銅器放入錢袋,餘光望向綁在柱子上的沈惜枝,從腰間拔出劍,兩下便將繩子斬斷。
“多謝兩位大俠救命之恩。”
沈惜枝腿一軟,居然沒出息的跌倒在地上,口中卻還不忘說些感謝的話。
顧驍淡淡瞥了她一眼,只道:“你是沈家人?”
“我……我叫沈既明。”
“嗯。”
沈惜枝趁著月色看著顧驍,清冷出塵的氣質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一身墨綠錦袍,肩堆月牙白大氅,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樑,眉眼間滿是淡漠疏離,嘴角不屑的勾起。
“下次別假冒沈既明瞭,京城很多人見過他。”
丟下一句話,顧驍帶著煞離開院子。
“這個人真是奇怪,他居然一眼便能看出我是假冒的。”
沈惜枝站在原地愣神的功夫,身後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鬼啊!”
“江鶴風?”
“你怎麼嚇唬我?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沈惜枝嚇得雙手下意識抱住頭,睜開眼卻看見江鶴風捂著肚子,站在她身後大笑。
“哎呦!”
氣的她一腳踹在江鶴風腿上,江鶴風假模假樣的瘸著腿,跟在沈惜枝身後。
“你怎麼來這了?”
“清月說你自從出去後就沒再回來,所以我受人之託,大發慈悲的出來找找你。”
江鶴風雙手抱胸,背過身,妖孽的臉上掛著魅惑的笑,含情的眸盯著沈惜枝。
“哦。”
沈惜枝賞給他一個白眼。
“你今日急著要出門,到底是要做什麼?”
“說了你也不懂。”
“還沒有本公子做不到的事,說吧,你想要幹嘛?”
江鶴風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一個大跨步擋在沈惜枝身前。
沈惜枝一把推開他,她並不打算將找玉佩的事情告訴江鶴風,一來是兩人剛認識不久,雖然目前來看他還算個好人,但值不值得信任還要另說;二來是她魂穿到這個世界的秘密,即使說出去也不一定會被別人相信,說不定還會給她帶來未知的危險。
兩人剛走到沈王府,遠遠就瞧見清月和宋婉跪在門前,身側圍了幾個家僕,手中拿著胳膊粗細的棍子,沈雲雪站在兩人身前正惡狠狠的說些什麼。
沈惜枝連忙跑到二人身邊:“清月,婉姐姐快起來。”
清月見小姐回來,剛想起來迎接,卻被沈雲雪厲聲呵斥:“放肆,本小姐讓你起來了嗎?賤婢。”
一腳踹在清月身上,疼的清月倒在地上,小聲啜泣。
“你這是幹什麼?”
沈惜枝擋在二人身前,與沈雲雪對峙,眼中是怎麼也壓不下的怒氣。
“這兩個賤婢,居然連主子都看不住,還不如養條狗……”
“啪!”
囂張跋扈的模樣,讓沈惜枝心中生厭,她本不想和沈王府的人過多糾纏,但是若是她們敢欺負到她身邊的人,也休怪她不手下留情了。
沈惜枝本就不是能受氣的人,此刻聽著沈雲雪一口一個賤婢的叫著,心中怒火中燒,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連江鶴風也沒料到,沈惜枝居然會動手的那麼幹脆利落,在場的家僕面面相覷,沈雲雪捂著白嫩的臉頰,五根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下一秒,反應過來的沈雲雪揚起手就要去扯沈惜枝的頭髮,沈惜枝見狀,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又落在她另外一邊臉上,火辣辣的疼讓沈雲雪像是發瘋的野獸般,沒了往日的驕傲矜貴,一把奪過棍子,就要往沈惜枝身上砸。
“啊!”
棍子被江鶴風一腳踢開,震的沈雲雪驚撥出聲。
“你……你一個賤僕,也敢動手!”
沈雲雪手指顫抖的指著江鶴風,卻瞧見江鶴風只是冷冷一笑開口道:“你應該慶幸本公子不打女子。”
被氣急的沈雲雪朝著身後的家僕大叫:“還愣著幹嘛?還不快上?一群廢物,府裡養你們是白吃白喝嗎!”
身後的家僕紛紛舉起手中的棍子,棍子一個接一個的朝著幾人砸了過來,雖然江鶴風對付這幾個家僕綽綽有餘,但是沈惜枝護著清月和宋婉,還是一不留神,被幾根棍子砸到背上,生疼生疼。
“住手!”
亂做一團的幾人,絲毫未注意到,不知何時,一輛馬車停在幾人身後,從車走出一位溫文爾雅的男子,渾身散發著溫潤的氣息。
此刻,男子怒斥的聲音傳了過來,沈雲雪下意識扭頭,看到熟悉的面孔,口中慌亂道:“停下都停下!”“
“這是怎麼回事?”
男子目光掃過跌坐在地上的沈惜枝,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沒事吧?”
“裝什麼好人?”
沈惜枝一把拍開男子伸過來的手,卻在目光掃過男子的臉時,有一瞬間的怔愣。
男子尷尬的收回手,朝躲在下人身後,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沈雲雪厲聲道:“過來道歉。”
雖然並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是他一來便看見沈雲雪領著家丁,棍子落在幾人身上,打人總歸是不對的。
“哥哥~”
沈雲雪怯懦懦的走到男子身旁,想反駁,卻又不敢。
“哥哥?”
難不成這個就是今日被錯認的沈既明?沈王府的世子?京城中被稱為文武雙傑之一的沈既明?
“道歉。”
沈既明揉了揉眉心,語氣柔和了幾分,繼續說道:“不管發生了何事,打人就是不對,懂了嗎?”
“我不道。”
沈雲雪眼眶紅紅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把推開沈既明,生氣的朝著府內跑。
“唉,各位是府中貴客,小妹被慣壞了,多有得罪。”
沈既明長嘆一口氣,目光停留在被慣壞了跑進屋內的沈雲雪的背影,匆匆留下一句抱歉,便留下眾人,朝著府內走去。
沈雲雪自小與他青梅竹馬,從小便被嬌養慣了,作為哥哥的沈既明雖然知道自家妹妹經常闖禍,但終究是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小姐,你流血了!”
清月見沈惜枝的胳膊上有血跡滲出,慌忙從衣角撕下一片布條,纏在沈她胳膊上。
“無妨。”
沈惜枝隨意的瞥了一眼被小丫頭系的緊緊的,泛著痛意的胳膊,將清月和宋婉兩人扶了起來。
“這沈雲雪,真是被王爺嬌養慣了。”
清月委屈的坐在沈惜枝旁邊,沈惜枝趴在床上,宋婉將剛從大夫那裡拿來的止血藥,動作輕柔的一點一點撒在被棍子不慎打到的血痕上。
疼的沈惜枝齜牙咧嘴:“這棍子打人打的可真疼。”
宋婉扭過頭,心疼的直掉眼淚:“她們也太欺負人了,不讓小姐出去也就罷了,還動手打人,這真是沒有半分道理。”
宋婉無奈的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帶小姐回來了,這回來了不僅要替嫁,還要受一個庶女的氣。
“沒事,惡人自有惡人磨。”
沈惜枝趴在枕頭上,眼中劃過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