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三十八分十六秒。
很明顯,這還不到中午飯點。
但南家小館已經坐得滿滿當當,並且每人面前都擺著一碗醃篤鮮。
面積不算大的小館內,只有呼嚕嚕喝湯和吃肉咂嘴的聲音。
沒有人玩手機,也沒有人說話。
美食成為唯一的交流。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前幾年爺爺還在時,南家小館就是這樣。
——南家小館本來也該是這樣。
南枝靠牆站著,唇邊泛起緬懷又滿足的笑。
以前,不管是學廚還是想開店當廚師,出發點都是為了爺爺。
現在……她好像第一次感覺到了做廚師的快樂。
看著食客沉浸在她的手藝裡,那種內心充盈的幸福感,簡直無與倫比。
這時,食客里長得最高、體型最胖,一看伙食就很好的青年男人走到南枝面前。
明明滿臉橫肉,說話卻溫柔得不行:“老闆,能再來一碗嗎?”
南枝遺憾搖頭:“抱歉,沒有了。”
餘下的一點,是她留的晚飯和送給鄰居的,不打算賣。
男人竟然發出了小貓嚶嚶聲:“嗯?真的不行嗎?”
看起來能一拳打十個的壯漢,突然賣萌起來,還真是……
讓南枝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堅決搖頭:“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
剛踏進南家小館的朱老,還沒來得及平復氣息就突聞噩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風風火火走過來,抱著最後一線希望:“醃篤鮮,還有嗎?”
南枝也是搖頭:“沒有了。”
連她也沒想到能賣得這麼好,好多人都是聞著香味來的。
坐滿整個店的客人們,要不是南枝早上靈機一動,在決定要煮醃篤鮮時,選了個超大瓦罐,不然根本滿足不了這麼多人的需求。
朱老仍然不死心:“還能煮下一鍋嗎?我可以等,不管多久都可以等!”
胃裡被勾起來的饞蟲,簡直嗷嗷叫著要吃醃篤鮮!
被一個老人眼巴巴望著,老實說,南枝還有點心軟。
可想到做一鍋醃篤鮮,意味著再次開啟【大師級體驗卡】,消耗精力以及極限三小時……南枝那點同情的小火苗撲哧熄滅。
“抱歉,也不行。”
她的小命更重要。
朱老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兮兮。
呼嚕呼嚕。
他耳朵一動,看見收銀臺旁的靠牆小桌上,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正端碗喝粥,那小臉都快埋進碗裡了,足見這碗粥有多麼美味。
看起來是碗小米粥,但是能讓小孩兒喜歡成這樣的……
“那小米粥有嗎?”朱老退而求其次,指向南意的碗,“就像那樣的。”
南枝:……嗯?
南意:抱緊小碗。
不過這次,南枝沒有拒絕老人。
進店的客人都是被醃篤鮮香氣吸引而來,沒誰會放棄醃篤鮮去吃一碗小米粥,所以她鍋里正好還有幾碗的餘量。
“那您請坐吧。”
店裡唯一的空位是剛才那壯漢留下的,他在祈求無果後,表示對沒有肉的寡淡小米粥不感興趣,非常遺憾地結賬離開。
也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南枝將朱老安置在這裡,轉頭進了廚房。
灶上除了裝醃篤鮮的黑色瓦罐,還有一鍋小米粥。
【小米粥S級】
是的,這粥跟醃篤鮮一樣,也是S級。
原始版本是南枝早上起來煮的早飯,也就是那鍋被系統評定為C級的小米粥。
南枝在等待醃篤鮮煮好期間,順手將這鍋小米粥拯救了一下,於是C級直接魚躍龍門晉升S級!
南枝現在想想都還覺得不可思議!
回憶起她當時的狀態,隱約感覺體驗卡開啟的應該是巔峰“大師級”。
就像是網路流行的一些對學神的形容——有人考100分,是勉強考到100分;有人考到100分,是卷子只有100分!
【大師級體驗卡】明顯就是後者!不管高湯還是小米粥,都被大師的手化腐朽為神奇。
唯一可惜的……是她嘗不到這完整的美味。
南枝遺憾也不遺憾地笑笑,盛起一碗小米粥,重新從廚房出去。
此時,因為找停車位而耽擱了時間的助理,重新來到朱老身邊。
朱老都只能勉強縮起他富態的肚子,縮在一張逼仄小桌的角落跟其他人拼桌,助理那就更沒有可以落座的餘地了。
助理環顧四周,再次確認沒有空位之後,只好在朱老身後站定。
他跟在朱老身邊幾年,很清楚他的性格,看他這架勢就知道這是準備吃飯。
助理壓低聲音:“朱老,您才吃了一碗麵還沒消化,又吃飯恐怕飲食超標了。”
朱老本就因為吃不到醃篤鮮而煩躁,現在吃碗小米粥都要被阻止,惱火得很。
他不滿嚷嚷:“超標什麼超標?那些醫生懂個屁!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我知道我能吃就是能吃!你別管!”
助理不為所動:“朱小姐那邊……”
“一個月獎金!”
“……”
“三個月!不能更多了!再給你點碗小米粥!”
助理得知朱老吃的是小米粥,稍稍安心。
至少比醃篤鮮好。
同桌客人全程圍觀這一老一少的對話。
其中一個跟朱老年齡差不多的老人好奇看來:“這是你的秘書?助理?”
朱老轉過身,面色稍緩:“是我助理。”
老人呵呵笑道:“看來你是大老闆啊!”
朱老連擺手:“哪裡是什麼大老闆,就是個普通老人,助理是我女兒請的。”
一旁沉默的助理聽著“普通老人”四字,嘴角抽了抽。
想想朱老曾經身為國內頂級雜誌總編,現在也是鼎鼎大名美食家……哪怕撇去名頭不談,從祖上繼承下來的龐大財產,也壓根兒和“普通”二字沾不上邊。
助理當然不敢拆穿,繼續聽朱老跟對方老人說話。
朱老:“這醃篤鮮好吃嗎?”
老人:“好吃啊,簡直就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醃篤鮮!”
還有人插話:“哪裡!我以前吃過小枝她爺爺做的醃篤鮮,那才叫一個絕!”
朱老眼睛幾乎快要落進碗裡,心不在焉地問:“小枝?剛才的老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