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
想當年,朱老也是那位名廚錄第一的忠實食客,連家都從省城搬去燕京,成天守在他家酒樓門外,嗷嗷待哺地等待每天限定售賣的菜品。
類似他這樣的還有很多,不管是身家數十億的富商,還是聲望顯赫的名流,在那位的店裡,都只是最普通的食客。
沒有誰會因為他們的身份特殊對待,在美食麵前,人人平等。
現在想想,那時真是簡單純粹的快樂,彷彿回到人生最初因美食而幸福的歲月。
可惜時過境遷,那位遭遇大變故,從此心灰意冷銷聲匿跡。
連朱老也厭倦了表面風平浪靜美食界的爾虞我詐,隨小女兒出國暫居。
這些年,朱老也不是沒想過找尋那位的蹤跡,可他想著那位自己不願意出山,強迫也沒有意義。
圈裡更是謠言遍地,什麼改名換姓遠走國外,什麼遭遇意外人已經去世……都二十多年過去,各種猜測仍未平息。
或許是見過真正照耀整個時代的太陽,再看現在美食界的浩浩繁星,也就覺得不過如此。
“現在美食界簡直就是一潭死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幾個天才新人,震震那些老傢伙的眼!”
想想那位橫空出世時,是多麼震撼!
要是再來這樣一個天才就好了!
朱老隱隱期許,又知道不可能。
至少再來一個南平山,是不可能的。
他當場大聲吐槽:
“哎!沒勁!最近總感覺吃東西都沒什麼滋味……咦?什麼味道?”
他像只經驗豐富的老獵犬,機靈地用鼻子嗅來嗅去。
助理一頭霧水:“哪有味道?”
朱老不滿:“多明顯啊!整條街都飄著一股鮮味兒!”
助理沉默數秒:朱老是不是對他等凡人有什麼誤會……
朱老的鼻翼迅速翕動:“……醃篤鮮!絕對是醃篤鮮!”
他頓時像被打了雞血,一邊嗅,一邊在附近轉圈圈。
……宛若精神出了問題。
周圍路過的人看他的眼神變得奇怪。
還有個小孩兒呀了聲:“老爺爺生病了好可憐……”
話還沒說完,就先被自家爺爺捂嘴撈走了。
面對四面八方的詫異打量,助理巍然不動。
顯然,他處理這樣的場面也不是一次兩次。
還能淡定詢問:“朱老,需要我找人問問嗎?”
朱老振奮地一擺手:“不用!我很快就能確認方向!”
跟別人問來的,哪有自己親自找到有意思!
美食的樂趣就在於挖掘!
“找到了!這個方向!”
南枝疲憊無力地坐在小凳子上,小口小口地急促喘氣。
額頭汗珠密佈,衣服也被浸溼。
臉頰泛著酡紅,像是陷進了醉意裡。
南枝知道,這些都是脫力後的症狀。
【大師級體驗卡(暫停中倒計時21:06:08)】
足足三個小時,精力、潛質的極限壓榨,南枝簡直累得連手指抬起來都難。
廚房飄散著一股濃郁到極致的香味,火還沒關掉,鍋裡還在咕嚕慢篤。
但南枝已經知道最終結果——
【醃篤鮮S級】
此時她的內心,有種說不出的震撼。
就像是不曾登上山巔的高度,便不知道世界的遼闊無際。
原來沒有體驗過大師級的境界,也不會明白什麼叫廚藝的登峰造極。
更可怕的是,大師級恐怕還不是系統至高,這上面也許還有別的境界。
而那,又是怎樣的景象?
南枝頓時心馳神往,鬥志如岩漿在血液裡沸騰燃燒!
“媽媽!”廚房門口突然冒出來個小腦袋,小鼻子輕輕抽動,“好香啊。”
南枝回過神來,朝他招招手。
南意立刻像小狗狗似的歡快跑來。
南枝看眼手機,見差不多到時間了,便起身關火。
她拿溼帕墊著,略顯吃力地掀開蓋子。
剎那間,香氣如炮彈炸開,鮮味似浪層層鋪散。
南枝脫離“大師級”後,又迴歸了以前的五感遲鈍狀態,所以沒能體會到什麼。
可南意不同,他天生五感敏銳,在味覺方面尤其出色。
用她爺爺的話說,就是天生廚子的料!
所以,此刻他能體會到的衝擊,也是南枝的十倍百倍不止!
他連眼睛都變成了星星眼,小嘴張開:“哇!!”
南枝瞥見他神情,頓時彎起眼睛。
雖然以前南意也對她吹彩虹屁,各種誇媽媽手藝好棒、媽媽做的菜好吃……
但是南枝心裡清楚,那不過是小傢伙捨不得她傷心,才故意這麼說。
而這次不一樣。
南意是發自內心的稱讚,小臉兒泛著期許的光。
更誇張的嘴角都快掛不住口水了。
“吸溜……媽媽!我能嚐嚐嗎?”
南意果斷舉起小手,申請當媽媽的專屬試菜員。
南枝哪會拒絕他,立刻拿了碗來。
湯勺在鍋裡輕輕攪動,源源不斷的鮮香以鍋為中心散發。
等南枝舀好一小碗醃篤鮮,南意踮著腳伸長脖子,迫不及待想吃。
南枝沒急,給他端到外面小桌,備好專門的兒童筷:
“吃吧。有點燙,小心哦。”
後面半句南意根本來不及聽。
他一聽見“吃吧”二字,就像是出閘餓虎,嗷嗚撲到小碗前,兒童筷靈活揮動,吸溜吸溜就是連續幾塊肉下肚。
南枝看得有點呆,然後才反應過來:“……小心別被噎著!”
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南意臉頰鼓鼓,嘴裡包滿肉,還能夠堅持繼續塞。
“……好……吃……超……棒……”
誇讚的字眼費力地從肉的縫隙裡鑽出來。
彩虹屁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南枝笑著拍拍他的頭。
“慢慢吃。”
南意胡亂點頭,臉上都沾上湯汁也顧不得,埋頭吃得起勁。
見他吃得香,平時對食物不怎麼執著的南枝,也生出好奇心來——
S級的醃篤鮮能有多少吃?
她正打算回廚房給自己舀一小碗試試。
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
“好香……你家煮的什麼?賣嗎?”
南枝回過頭去,對上一張陌生的臉。
“是醃篤鮮。”南枝想著廚房灶上的滿滿一大鍋,果斷點頭,“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