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蛛群猶若遷徙一般被成功引向別處,眾人緊繃的神色終才緩和下來。

從那白雲滾滾的霧瘴裡傳出的動靜,她們可以清楚感應得到,魔蛛的數量少說有著六七十隻,且每一隻的實力怕都不會低於地魂境層面。

如若不是請得瓶靈宗助陣,事先於這般異象有著應對手段,她們怕是要栽上不少人。

緋霞原本還存著幾分孤傲,覺得諸位墓主不惜讓出一部分資源來請一個實力平平的勢力助陣,多少有些不值當,但一路走來,接連遇險又接連被瓶靈宗諸多好手化解後,不由對此逐漸發生了改觀。

一次兩次,或許還可以算是運氣庇佑,但屢屢逢凶化吉,可就不是運氣能說得過去了;

瓶靈宗的這些人必有著真本事在身!

同時也明白一點,如瓶靈宗這樣特殊性質的勢力,斷不可僅以表面的修為實力來定論強弱價值;

於這般兇險處境下,哪怕一個普通地魂境修為的弟子,所能發揮的作用,怕也比她們這些外行的天魂境魂師來得大。

葛蓉見局面穩定後,取出古地圖示意道:“方才這一幕,想來應該就是這圖上以白圈圈出的‘米’字型標記區域,我們沒走錯,離最終的古遺址不遠了。”

紅蠍驚喜間尷尬笑了一聲:“敢情這殘破的米字痕跡居然畫得是蜘蛛啊,這要不是親身經歷,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

江若雲同樣輕笑了一聲,“更

想不到的是連這白圈也是標記的一部分,指得居然是那柔骨魔瘴,不過切身經歷後,倒是確實挺形象的。”

緋霞看著古地圖上,代表著終點秘境所在的標記,疑惑道:“既然這白圈米字如此形象,那最終以黑圈圈住的一棵小樹苗又是指的什麼?”

紅蠍附和了一句:“小樹苗通常代表著草木,這會不會是指終點處有著鬼藤、毒荊棘一類兇險的區域?需要闖過去才能看到那片古遺址?”

司空彤沉聲道:“單是一個標記很難辨別,恐怕要接近那片地帶,方能知曉;眼下,我們還是著重應對下一處區域的兇險吧。”

眾人聞言,目光看向古地圖上下一處標記。

見是一個‘回’字形標記,其上有著一道赤紅的交叉符號;

乍一看給人的感覺就好似寫錯標記,打了個錯誤的符號一般。

司空彤思慮間開口道:“‘回’字標識在很多情景下,都有著封閉環境、迷失繞圈的意思在,加上這血紅色的交叉符號,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區域,迷失程度可能較之尋常的難辨方向的迷障困陣都要更甚許多,需得更加小心為好。”

紅蠍聽言,連忙傳話下去,讓得眾多情墓長老弟子,更為集中,以長繩相扯,以便前後照應,連成長龍。

葛蓉看著司空彤冗起的小腹,顧及愈發兇險的環境,再一次不忍勸說道:“彤彤~就到這吧,接下來的路,讓蓉姨帶著走完吧,

你……”

司空彤目光堅定的搖頭,毅然道:“此刻回去,門內人心可就更不齊了,恐怕還要背上個逃兵的罵名;放心吧,蓉姨,我會小心的。”

葛蓉無奈嘆息道:“這哪是小心不小心的事情,你身子骨素來弱,若是傷到胎兒,恐怕……”

司空彤苦澀道:“母親當年懷我時,下得可是一處兇墓,她非宗主都能為了父親做到這般地步,我又如何能給他們丟人。”

葛蓉聞言神色更為黯然,心中滿是愴然;

當年的事情她可最清楚不過,可以說正是因那處兇墓所留下的傷勢,才使得宗主夫人產女後,支撐不住魂消隕落。

她可不想讓得司空彤重蹈覆轍,經歷同當年一模一樣的事情。

這時,紅蠍略顯尷尬的湊近,“那個,我們好像沒有合適長度的繩子。”

話音剛落,隊伍長尾處的動靜此起彼伏,一路靠來,竟是有人取出了契合的繩索,且還只長不短,正在逐一傳遞著。

紅蠍臉色更尷尬了幾分,“有,居然不早拿出來。”

緋霞和江若雲看著這一幕,全然當做是隊伍後邊的弟子隨手解的局面,並沒有太過在意。

司空彤和葛蓉的目光卻是不由都瞥向了眾人手中傳遞的那根繩索,二人目光對視了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意外。

這分明就是盜門所特有的’攀巖蠶索’,出了名的韌性強品質高,饒是吊起數百個正常成年人,都不會崩斷

關鍵,繩索內部每隔半米都內嵌著一顆蠶靈果,以靈氣激盪會震出清脆的響聲,簡直完美契合著眼下的場景。

這絕不是尋常弟子無心之下所能取出的繩索!

隊伍之中,混入了同行!

司空彤和葛蓉不動聲色間,都朝隊伍末看了一眼,於末端那手捧著燈盞的弟子旁,盡皆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雖然易著容,但對視間,刻意做出的盜門手勢讓她們一眼便確定了身份。

‘是吳影!’

‘他居然混進了情墓的隊伍跟了過來!?’

匆匆一眼下,二人臉上不由又都浮現一抹忍俊笑意。

只因吳影此刻的扮相屬實滑稽,竟穿著情墓女弟子的常服,畫著一臉的胭脂妝,遠遠看去,一副活脫脫受男人欺負了的小寡婦樣子。

若非那手勢,怕是輕易絕難辨別得出來。

葛蓉是知曉吳影這位正統盜門的手段和本事的,當下內心的那份不安頓時少了許多,有他在,她們此行的成功把握少說提升三四成。

至於為何會以眼下情景出現,多半是後者意外得知了情墓此前屢次受挫的事情,潛入偷聽到了古遺址的訊息。

畢竟,這樣的事情,以吳影的性子做出來並不奇怪。

“彤彤,”葛蓉雖然不再勸說,但神情無比認真,“回頭遇上兇險,定不要離蓉姨太遠。”

司空彤心中一暖,柔和點頭。

江若雲聽著二人對話,關切道:“司空宗主~,若是遇上兇險,也可往

我這邊靠,我雖實力比不過葛蓉長老,但也定會竭力護好你和你的寶寶。”

司空彤一愣,連道:“多謝雲鳳姑娘好意,那便有勞雲鳳姑娘了。”

她清楚,雲鳳此語,並非源自二人的交情,而是源自對她腹中胎兒的那份憐憫。

對此,她出於對孩子的保護,自然不會忍心推辭。

隊伍整頓好後,再度行進。

紅蠍親密的挽著江若雲,不動聲色交流道:“那美人宗主多半也是個可憐人,遇上了個不負責任的負心漢。”

江若雲回道:“一路走來可都沒聽她提及過半句孩子父親的不好,可能不是你想的這樣,只是事出無奈,才孤身接下的這份委託。”

紅蠍不忿道:“若是如此,那她丈夫簡直比負心漢還差勁,居然讓一個懷孕的母親,冒這樣的兇險,實在該死!”

江若雲平和一笑,也不知說些什麼。

紅蠍卻又忿忿不平道:“回頭她要真遇上什麼兇險,臨死前定要問個清楚,決不能叫那負心漢好過,同為女人,我們得幫她一把。”

江若雲平靜聽著,並沒有太過在意,除非是情墓受到了類似委託,否則她可沒這閒情去理會人家的私事。

有這功夫,她寧願陪在風哥哥身邊,哪怕只是嗑嗑瓜子聊聊天也比這強。

又行進數里過後。

葛蓉再一次嚇退一頭地魂境層面兇獸後,停下了腳步。

司空彤立馬會意,看向葛蓉手中捧著的羅盤,“失靈了?”

葛蓉

嚴肅點頭,“尋常辨別方位的羅盤到了這片區域,失去了指向。”

紅蠍和江若雲等人聞言,臉色同時一凝,緊張的望向瓶靈宗眾人,期待著後者能如一路走來那樣,有別樣的應對之法。

司空彤徑直取出一個葫蘆狀玉瓶,“蓉姨,用這‘核舟水葫’能起到作用嗎?”

“試試吧,”葛蓉並不確定是否有效,回應間目光有意朝著後方瞥了一眼,意思是說,實在沒法,怕是就要點破身份,借用盜門的那手特殊手段了。

司空彤定了定心神,開啟玉瓶葫嘴,往瓶身之中灌入了一些墨綠色的液體,而後又取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物件投了進去。

蓋上葫蓋,使勁搖晃一番後,將玉瓶水平橫放擱在手掌之上;

靜心感應了起來。

紅蠍再度拉著江若雲,好奇道:“她這是什麼手段?方才你瞧見她往玉瓶裡投的是什麼了嗎?”

江若雲暗自點頭:“好像是一艘精緻小巧的小船,像是用核桃雕刻出來的一樣。”

紅蠍眼前一亮:“我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原來真是這麼個小玩意,憑這就能辨別方位了?”

葛蓉看著二女揹著人竊竊私語模樣,有些不喜,出聲解釋了一句,“此物是我宗辨別方向的秘技,乃由我宗特製的靈液,輔以陰陽鐵木核樹的果實所製造而成。”

“陰陽鐵木核?”一側的緋霞愣了愣,驚疑道:“世間竟真存有那般奇異的樹種?”

紅蠍一怔

,“緋姨,你聽過呀?”

葛蓉陳述道:“世界之大,自是無奇不有。”

緋霞帶著一絲驚奇,“傳聞此樹所結的核果,白日長於樹枝上,晚間會脫落紮根於土地,待得翌日天明,又會引至樹幹,迴圈往復,直至成熟,可是真的?”

葛蓉點頭,“確實如此,我宗此手秘技,便是鑑於核果與樹幹之間的這份特殊引力,透過特殊的藥液無限放大所成就。”

司空彤這時長長的舒了口氣,驚喜道:“蓉姨,可行的,此間紊亂的環境,並沒有蓋住這份特殊的引力,依舊尚能感應出具體指向。”

此刻的玉瓶之中,那遊離在墨綠色汁液上的細小核仁,簡直同汪洋中的一葉扁舟如出一轍,始終行駛在固定的方向,不為風浪所撼動。

找到維持特定方向的方法後,眾人繼續沿著古地圖所指的標識區域前行。

約莫走了小半炷香左右。

一股淡淡的奇異芳香突然傳來。

紅蠍警惕的看向司空彤:“這香味有沒有古怪?會不會存有致幻一類的毒性?讓人迷失在這?”

司空彤搖了搖頭,柔聲道:“僅是些尋常的草木香,並不具毒性。”

江若雲認同點頭,隱約可以捕捉到四周不少樹幹上還有著鳥類棲息,自這點來看,確實不像是毒樹一類。

紅蠍心中的警惕少了幾分。

隨著深入,這份警惕不由再度冒了出來。

“走了那麼久,還沒走出這片異香林子?”

“該不會我

們已經迷失方向,在打轉了吧?”

紅蠍臉上透著一絲不安。

江若雲輕聲道:“一路走來每一棵樹都並不相同,我們沒有走過同樣的路,應該只是這片香林面積大了一些。”

司空彤臉上的平靜比先前少了幾許,略顯狐疑的看向葛蓉,“蓉姨,按說我們應該已經進入到古地圖上‘回’字所載的區域了,該出現兇險了才對,不該如此平靜才是,你說這些香樹會不會……”

葛蓉並沒有反應過來,愣神的接話道:“會不會什麼?”

司空彤臉上泛起一抹不安,進一步說道:“我依稀記得,宗內先輩留下的一本手札之中,好像提及過一類有著異香的樹木,憑著奇異的香味,可以引來一些特殊的……”

話音未落,一道嘈雜的‘嗡嗡’聲突然自遠處靠近。

司空彤心頭猛然咯噔一下,失神間道出話語的最後兩字――“幻蜂”!

葛蓉聽著那嘈雜的動靜,渾身一顫,終是反應過來:

“暗香離魂,幽夢幻蜂!”

司空彤冷不丁一驚,見迎合上了自己心中猜疑下,急忙喊道:“大夥小心戒備!幽夢幻蜂有著如蝴蝶般傾灑致幻毒粉的特性,以水土行氣可御之。”

喊話間,黑壓壓的蜂群猶若烏雲過境般襲來。

“蛇,蛇……”

驚慌的聲音此起彼伏自後方人群傳出,一個接著一個鬆開了手中的繩子,逃也似的跳開了數丈。

結合那驚嚷的叫聲,儼然已是遭重入幻

,將手中緊握的繩索,看做成了一條條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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