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依滿臉嚴肅的陳述道:“大概在小半個月前,朔哥他向族內提出了拒婚的請求,要求解除同小惜間的婚事;”

“這等事情族內自然是不會同意的,但朔哥他不知道以什麼理由說服了他們,將婚期整整延後了一年;許是用得洛家近日正值喪事,不宜完婚為由;”

“近日我還聽八爺爺無意提過這事一嘴,說是族內給了朔哥三個目標,若是得以辦到,或可考慮遂他心意推掉婚事,不過具體是什麼目標就不得而知了。”

君子默略微思量間開口:“就這麼看來,族內的意思怕遠不止於婚事一事,朔哥要辦到了這三個目標,怕是會被直接定作新一任的家主了。”

陸風一驚,心中恍然,難怪君子雅開始坐不住了。

君子依繼續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朔哥好像沒能把握住這般機會,他自祖山離開後,就急急忙忙趕去了亥山地界,還不顧族內規矩強行帶去了不少的護衛,結果只有他和白駒前輩兩個人活著逃了回來。”

“這事一出,頓時讓得族內雷霆大怒,朔哥被關了整整三日的禁閉,待得再度出來時,整個人都沒了半點精氣神,頹喪落寞得像個乞兒。”

君子默抓住事情的關鍵,問道:“可有查出他去亥山後具體發生了什麼?”

陸風則在意道:“亥山劍宗那邊近日可有什麼訊息傳出?唐婧是生是死?”

君子依嘆息道:“亥山劍宗那邊的情況不大好,有訊息傳出,近日來折損了好幾名長老,元氣大傷;聽聞是為了保護唐婧才隕落的,她好像也受了不小的傷勢;”

“我分析猜測,朔哥之所以不顧一切甚至忤逆族內規矩強行帶走大部分的護衛,就是去馳援搭救唐婧的,但結果……怕是不僅沒有救成功,連帶著自己也險些折在了那,所以才會讓得族內那般動怒,覺得他太過感情用事,難堪大任,大幅削了他的權利。”

君子默高看了君子依一眼,有些欣慰後者能說出此般條條是道的話語來,還數落點評起了君子朔的行事,當真有幾分長大了的感覺。

短暫驚神下,轉而又狐疑問道:“可知朔哥是哪裡收到的此般訊息?”

君子依木訥搖頭。

陸風分析推測道:“多半是有心之人故意傳之。”

君子默一驚:“你是說那夥背後的勢力並不是針對的亥山劍宗,而是衝著朔哥去的?乃是一出引狼入室的誘餌之局?”

想到君子依先前的猜測,君子默有些不忍道:“可有什麼證據指向雅姐嗎?其中會不會存著什麼誤會?會不會是某些敵對勢力所佈的局?想借此挑唆離間朔哥和雅姐的關係?”

陸風輕嘆了一聲:“那夥勢力能在埋伏偷襲完亥山一行人的前提下,還將趕去馳援的君子朔眾人都幾近覆滅,定是事先有所準備,料定好了馳援的這份後續戰力,光是這點,就沒幾個勢力能如此悄無聲息的辦得到。”

君子依認同道:“師傅說的沒錯,最關鍵的是這夥人居然知道利用唐婧來引誘朔哥上套,定然對他們二人間的關係十分清楚,才敢行此佈局。”

君子默依舊不願相信會是君子雅在幕後主導,“你先前說洛家小姐也知這事,那會不會是洛家設得局?”

“那更沒道理了,”君子依下意識就反駁了過去,“洛天福這才剛死,他們大部分精力都還在找我師傅算賬懸紅他呢,而且,朔哥要死了的話,對於他們根本就沒有半點好處。”

末了,君子依又補充了一句:“朔哥出事後,我刻意打聽了一下洛家動靜,那日一指屠前輩等一眾厲害的人物都在玄金城內走動,沒有這些人暗中出手,朔哥帶去的人就算沒有頂尖戰力存在,也斷不可能敗得如此徹底,況且還有白駒前輩在。”

君子默心中的疑慮漸漸消下,就君子朔此般陣仗加之亥山劍宗原本的戰力,還真不是普通勢力所能輕易解決得了的。

“可是……”君子默依舊有些不願相信,“就雅姐平素冷靜縝密的做派,怎會突然如此行事?就朔哥的城府定是能猜到是她在背後啊?這是要徹底撕破臉皮,不顧姐弟情誼了嗎?”

“除非……”陸風隱隱猜到什麼,狐疑開口:“除非她同樣得到了族內的某些授意。”

君子依茫然不解。

君子默卻是冷不丁渾身一顫,“風哥,你是說,雅姐和朔哥之間的矛盾,可能是族內高層給的考驗?”

話說到最後,君子默的聲音低沉得猶若蚊蟻,儼然驚駭到了極致。

不顧無數親信護衛的犧牲,只為了判定君子雅和君子默誰更適合當未來的家主?

或者說為了教君子默學會不感情用事!

這未免太冷血無情了一些!

可這是君家,全大陸第一家族!

君子默內心又覺此般行事不無可能。

君子依後知後覺間反應過來,駭然道:“你們這麼一說,我記起來了,朔哥出事前陣,雅姐好像來過一趟祖山,走時我還撞上她了,臉色出奇的難看。”

陸風若有所思。

如此來看,君子雅恐怕就算不是得到了君家高層的授意,也定然知曉了家族內有意要將家主之位傳於君子朔的訊息,甚至是知道了給與君子朔的三個目標考驗,基於放不下自身的權勢,才想著要奪權,對付起君子朔來。

君子依愣了愣,突然又道:“對了,那時雅姐她還頭一回主動尋我搭話來著,可卻問了我一個十分奇怪的問題。”

“什麼問題?”陸風和君子默同時好奇看去。

君子依悻悻說道:“雅姐問我,要是哪天她和朔哥一起掉水裡頭了,我先救誰?”

陸風二人齊齊皺眉,“你怎麼回答的?”

君子依尷尬一笑:“我吱吱嗚嗚半天沒回答,也不敢回答。”

“本想著就能含糊過去了,沒想到雅姐出奇的認真,勢要問個答案出來。”

“迫於她那冰冷的氣場,我很是無助又不敢胡亂回答,就說了一句竭盡全力兩個都救,誰距離近先救誰;”

“她聽著好像不大滿意,又把子默哥加了進去,這下我就沒多少猶豫了,下意識就選了子默哥。”

“相比於朔哥和雅姐,我肯定和子默哥更親近啊,她這不是白問嗎。”

君子依柔和笑著。

陸風和君子默此刻的臉色卻有些難看。

“放心吧,”君子默故作輕鬆:“我對權勢沒興趣,應該威脅不到她的。”

陸風暗自點了點頭,但臉色依舊尤為凝重,且不論君子依所言的事情幾分真幾分假,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君子雅和君子朔確實是已經撕破了臉皮,並且交惡上了,今後的局面恐怕會愈發難以預料,還盼著莫要波及到青山劍宗頭上才好。

畢竟,就現下君子朔表現出的與青山劍宗親和一事來看,難保不會引起君子雅的敵意。

更遑論青山劍宗本就有著他這層敵對關係在。

三人又談論了一陣後。

君子依收住話題,轉而取出一卷訊息信軸,“師傅,這段時日來我雖然還是沒能查到小炎子的訊息,不過倒是有一則關於師伯的。”

陸風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君子依口中‘師伯’二字所指,想到了那日溪邊夜遇百劍奇蘇的情景。

接過信軸翻閱下,果不其然所載的正是有關他那闊別多日的流蘇師兄的訊息。

只是,就所載文字來看,卻並不是什麼好訊息。

君子依聲音緩緩響起:“師伯這段時日來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他於劍陣上的造詣又提升許多許多,以一劍御百劍,活脫脫把一個宗門給轟成了渣滓,半個活口都沒留下。”

君子默倒吸了口涼氣:“滅人宗門?何仇何怨?”

君子依說道:“傳聞好像是師伯心愛的女子,死在了那個宗門的少宗主之手。”

“師伯滅了那宗後,走到哪裡都揹著一口棺材,逢人就問‘可知返生之術’?像是有些瘋癲了一樣。”

“不過他的實力是真的好厲害,夜羽劍主出事後,青榜首位現在是他了,不僅如此,他還擠進了天榜前五十的行列。”

天榜前五十!

那怕是有著天魂境後息實力了!

君子默驚羨的嚥了口口水,“他年紀好像比風哥大不了多少吧?也太過妖孽了。”

陸風憂心的合上信軸,對於流蘇此般實力他倒是並不意外,畢竟流蘇才是真正傳承了玲瓏谷絕學的存在,他僅是跟隨著黑白二老三年便有如今的陣道造詣,流蘇天賦不亞於他,且是從小跟隨,實力自難想象。

“可知他如今去向?”

陸風關切詢問,他雖不諳什麼返生之術,但想著畢竟是師兄弟關係,流蘇眼下定然需要著人安慰,他當盡一份力才是。

同時,也害怕流蘇喪失所愛下,會做出什麼行短見的事情來。

他可不想瞧見黑白二老為此傷心難過的模樣。

君子依回答道:“就師伯一路打聽詢問的勢頭來看,他好像意在北上,具體回頭我再叫人多留意留意吧。”

……

陸風於祖山之中同君子默、君子依一直待到了日落時分,期間除了天南地北的談論了無數事情外,還以著大衍之環將二人五行氣品質提升了不少。

三人迎著落日餘暉,緩步走出山坳。

外頭已不見君子朔的身影,獨留黑袍老者獨自黯然神傷的看著遠方。

“燮幽前輩,”君子默和君子依同時請禮。

陸風聽言,也客套性的半躬下了身,同時心中不住回想‘燮幽’之名,但不論黑榜還是天榜,卻無一能對應得上。

不禁對於此般榜外高人,很是在意與好奇。

君子依請禮過後,好奇問道:“朔哥哥他人呢?離開了嗎?”

燮幽低沉的嘆了一聲,“少主他拒了老朽的獻祭,去往……”

欲言又止,存著幾分戒備。

眾人見燮幽沒有言語下去,也不再多問。

但心中卻都隱隱猜到,君子朔多半所去之地,不便透露,恐不在自家地界。

加上沒有帶燮幽這等實力容易遭人忌憚的護衛,很有可能是去往的別派勢力宗門之中。

這麼一分析下,眾人心中不禁都有了一絲明悟。

君子朔恐還是放心不下唐婧,前往了亥山劍宗。

……

君子默和君子依顧及現今局勢動盪不安下,齊齊向族內討要來了使用傳送陣的許可權,將陸風安穩護送著傳送到了器宗地界。

由君家祖山傳送而出的動靜,外界自沒人能夠得知,那些還處在玄金城盯梢陸風那份懸紅的宵小,註定是要落空了。

君子默和君子依二人送走陸風后,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了下來。

低落之餘,君子依眼中還彌留著一抹彷徨與不安。

心中兀自告誡著:‘沒事的,沒事的小依,不要怕,一切都是為了師傅,只要不讓師傅受傷害,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君子默緩緩回過神,瞧著身側君子依臉上的異樣,關切道:“怎麼了?你看上去好像很害怕擔心的樣子?”

君子依一怔,連忙訕笑道:“哪有,老哥你說什麼呢,我只是擔心師傅罷了。”

“你不對勁!”君子默這下更為確定了,“小時候你只要流露出這幅模樣,必然是偷摸著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說吧,惹什麼事了?不要怕,老哥還是會替你擔著的。”

“沒,真沒事,”君子依不安推辭。

君子默臉色沉了下來,隱隱意識到此間的嚴重性。

愣愣的注視君子依良久。

君子依終是承受不住,噙著淚花怯怯開口,“老哥,我……其實朔哥和唐婧的關係,是我無意間嘴碎透露給雅姐的,我也不知道事態會發生到如今這樣,我是不是做錯了?”

君子默一怔,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出奇凝重,不安的將君子依摟在懷中,不住安慰道:“沒事,沒事,不要怕,這事到此為止,永遠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了。”

“嗯~”君子依順從的點著頭,只是在瞧不見的一面下,眼中的淚花已然止住,目光也變得凌厲乃至狠辣起來。

一顆心,徹底變得冰冷:

‘無意嗎?確實是挺無意的呢!呵……’

君子依內心冷笑,哪還有半絲害怕後悔的模樣。

‘任何企圖傷害師傅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跟了師傅那麼長的時間,我學會的,可不單單是劍道本事!’

‘為了師傅,我可以什麼都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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