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雪,夫人發動前喝的那兩碗綠豆水,也都是你親自熬煮,親自照看,親自端來的?”
忽然聽到崔嬤嬤這麼問,語氣甚至十分的凝重,瑩雪愣了一瞬,隨即臉色也變了。
“嬤嬤,難道......夫人怎麼了?”
“她現在沒事吧?”
瑩雪第一時間擔心的是秦初雪,也不等崔嬤嬤回答,就要急匆匆地往院子裡跑。
崔嬤嬤側出身子擋住她,壓低聲音呵斥道。
“站住!”
“夫人暫且沒事,可是動了胎氣是真!”
“咱們必須立即把這人揪出來,否則若是夫人再出什麼事,你我就算死了也難辭其咎。”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瑩雪就是再笨也知道該做些什麼,更何況她其實並不笨。
“嬤嬤,那兩碗綠豆水都是我親自熬煮的!”
“就算我不在廚房,也是讓玉葉幫我看著。”
“除非我去送的時候,中途玉葉走開了,否則不太可能被人抓到機會下毒。”
聽到這裡,崔嬤嬤點點頭,隨後低頭看了一眼托盤裡的麵條。
“你先把面端過去,不要驚動暗地裡的人,然後把面交給舒二孃,她應該知道怎麼辦。”
“我先去尋玉葉問問再說!”
說罷,崔嬤嬤將托盤遞給了瑩雪。
瑩雪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這才接過托盤繼續往院子裡走。
崔嬤嬤則去找被她吩咐去準備秦初雪換洗裡衣、抹額、汗巾的玉葉。
再次找了個無人的地方詢問玉葉後,玉葉驚得將手裡捧著的衣物拋到了地上。
“我沒有啊!”
“嬤嬤特地叮囑過,入了夫人口的吃食,要一萬個小心!”
“我與瑩雪都是輪著守在廚房裡,沒有人靠近灶臺的!”
聽到玉葉的保證,崔嬤嬤擰起了眉頭來。
“那就奇了怪了!”
“那兩碗綠豆水又是怎麼被下的寒藥呢?”
玉葉想起來後怕不已,立即提議道。
“要不咱們去搜搜下人們住的地方,你說的那寒藥總歸會被藏起來帶進來的!”
“要是搜出來是誰帶的,我定千刀萬剮了她!”
聽到玉葉的話,崔嬤嬤心中暗歎,這丫頭還是太嫩了些。
也不知舞蝶是從哪兒收到了風聲,特地尋了過來,正好也聽到了玉葉的話,立即搖搖頭壓低聲音道。
“千萬不可!”
“如此大張旗鼓的去搜,勢必會打草驚蛇!”
“再者,既然對方如此得小心,能在咱們都已經嚴防死守的檔口,還能把藥帶進來,甚至下到吃食裡,足見是個有算計的。”
“難保這人不會將藥栽贓都旁人的身上,好轉移咱們的視線。”
聽到這番話,崔嬤嬤忍不住多看了舞蝶兩眼。
“對,所以眼下,不是大肆聲張的時候!”
“最重要的是,夫人馬上就要生產了,若是弄得人心惶惶,豈不中了對方的圈套,更有空子可以鑽,從而去害夫人了!”
崔嬤嬤到底更老辣一些,想得又比舞蝶更深一層。
她這麼一說,玉葉訥訥無言,心知自己笨拙了。
“查又不能查,那咱們怎麼揪出那個歹人?”
“眼下夫人還在生產的重要關頭,咱們越早抓到人才越好。”
玉葉沒了主意,只能求助於崔嬤嬤。
崔嬤嬤何曾不想把人揪出來,可是那吃食從熬煮到送到秦初雪的口中,唯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也就只有在廚房了。
因為秦初雪的身邊時時刻刻都圍著她和舞蝶,她們兩個也是輪著守,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不可能有機會下手。
加上屋裡能進得來的人也就這麼幾個,主子爺也黏得近。
以主子爺的警惕性子,更不可能讓人有機會害夫人了。
越想,崔嬤嬤就越糊塗,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舞蝶卻拉了拉崔嬤嬤的衣袖,附在了她的耳邊提醒道。
“有沒有可能不是吃食出的問題,而是裝吃食的碗碟?”
“奴婢曾聽宮嬤嬤說過,宮裡頭既然泡了藥的首飾,埋了毒的花草都能害人,會不會有人預先將碗碟也泡過藥,然後再曬乾了放在廚房。”
“瑩雪到底是個大丫鬟,做吃食親力親為,可洗漱碗碟,卻不會親自做......”
她話沒說完,崔嬤嬤已經驚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是她大意了!
到底她只是跟在王妃身邊的嬤嬤,何曾見過宮裡頭那可怕到無孔不入的手段?
加之舒二孃也說了,下毒的劑量很小,也對應上了碗碟不管怎麼下毒,只能塗抹在表面,然後再曬乾了用,溶進吃食裡的劑量有限。
有了懷疑的方向,那麼那些接觸過廚房碗碟的小丫鬟和婆子們,便有了最大的嫌疑。
可是府上後廚人多手雜,特別是這種打雜的小活,很難時時刻刻地提防著。
那麼如何鎖定那個在碗碟上下毒的人呢?
一時間,崔嬤嬤再次陷入思索之中。
但如今的情景刻不容緩,她不得不再次看向了舞蝶。
舞蝶似乎在想到這個方向之後,就已經有了主意。
於是在崔嬤嬤沒有吩咐,而是看向自己的時候,繼續說道。
“後廚的事兒,瑩雪是有分寸的。”
“她從前在王府的後廚裡當差,也管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大廚房,所以咱們不如把她叫來問問吧!”
舞蝶並不武斷開口,她並不管著後廚,於情於理,這事兒還是由瑩雪來拿主意更妥當一些。
聽了她的話,崔嬤嬤也覺得有道理。
於是她立即吩咐玉葉。
“你先去找今天負責門房的管事,把府上所有進出過的人都點清楚,然後再把門鎖上,誰也不許再進出。”
“然後再去廚房點個卯,看看今日當差的都在不在,有沒有人頂班,有沒有人中途離開。”
“我先同舞蝶回去和瑩雪商議一下。”
玉葉還有些心有餘悸,聽了崔嬤嬤的吩咐,也知道今日這事兒的嚴重性,萬萬不能託大,所以重之又重地點點頭,立即去辦。
就在三人說話的檔口,瑩雪將麵條送到了西廂房,擱在了桌上。
“二孃,嬤嬤讓奴婢把麵條送來,只是這面還有些燙,奴婢還撒了一把香蔥,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吃,您幫我瞧瞧?”
舒二孃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掃了一眼已經洗了手,圍好了蒸煮暴曬過的圍裙,準備幫著接生的婆子,以及抬了兩大桶熱水進屋的一干僕從,衝瑩雪點點頭。
她走上前,也沒顧忌什麼,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吃進了嘴裡。
下一刻,她皺起了眉頭來。
“蔥有些生,還是發物,湯也寡淡了些,得多撒點鹽。”
隨口說了一句,她給瑩雪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