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雪點頭會意,端起面來立即說道。
“那我再去重新煮一碗!”
說罷,端著碗放進了托盤,再次出了屋。
舒二孃掃了一眼幾個婆子,見她們一個個老老實實的低著腦袋,揮手打發提水來的人。
“你們先出去吧,夫人還有一會兒才生呢,人多反而悶著夫人。”
幾個婆子立即福身退了出去,屋裡只剩下產婆和舒二孃守著。
此刻秦初雪已經一腦門子的汗,頭髮全都被汗水打溼,黏黏糊糊地貼在額頭上。
她艱難的抬起頭,疼得牙齒都在打戰。
“二孃,還有多久生,我快痛死了!”
見她這般痛苦,二孃也沒辦法,只能安慰道。
“再忍忍,已經開了三指了!”
“如果快的話,等開到六指,就差不多可以生產了,夫人再忍忍!”
秦初雪聽不懂,可是也知道只怕這一時半會兒的,孩子還生不下來。
但她疼得實在是生不如死,從腰的地方開始,下半身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那把不斷鋸著她血肉的鋸齒,依舊不停地在撕扯著她的骨血。
從來到這個世界,她似乎就沒有感受過這麼疼的傷。
哪怕是梅園回來那次被一支箭穿了胸肩,也沒有這一次三分之一的疼。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再次開口問道。
“早知道今天會發動,我就不趕他出門了!”
“他若說在這,瞧我這麼疼,肯定會心疼我的,對不對二孃?”
舒二孃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
以沈懷瑾對初雪的重視程度,恐怕這會兒已經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外頭急得直打轉了。
想到那副場景,舒二孃忍不住臉上帶了幾分笑。
“是的,若是主子爺在這,肯定比誰都急,恨不得他自個兒來生。”
聽到這話,秦初雪撲哧一下笑了起來。
可這一笑,牽扯到腰肢,疼得她“斯哈”一聲,也不敢笑了。
“就該他來生的,憑什麼要我來生!”
“他快活的時候是不管不顧了,得了個兒子也歡歡喜喜,偏就我倒了大黴!”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在這生孩子,疼得死去活來,沈懷瑾卻在外面喝酒吃菜,優哉遊哉,越想越氣,心裡那個委屈勁兒,一下就上來了。
“我不生了,再不生了!”
“就這麼一個吧,再生我就是天底下第一大傻子!”
“嗚嗚嗚,我這疼得要死,憑啥他白得一個兒子?”
“二孃你都不知道,這十個月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也不知是不是又疼又難受,她是越說越委屈,然後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這下可把舒二孃和產婆急壞了。
“哎喲餵我的小祖宗唉,這會兒可不能哭啊!”
“先不說這哭壞了眼睛,進了月子養不好,這輩子眼睛就壞了!”
“就說待會兒生孩子的時候,才是要出大力氣呢,這一哭,洩了力氣,可如何是好?”
產婆顯然也是個有經驗的,立即開口勸了起來。
舒二孃也忙勸慰道。
“女子嘛,誰不是要過這一遭的,就因為這孩子懷的辛苦生的辛苦,所以肯定聽話懂事,跟你一條心。”
“再說主子爺這些日子,也一直陪著你,噓寒問暖的沒有更貼心的了。”
“快別哭了啊,要是實在疼,含顆蜜餞,甜一甜口。”
舒二孃將預備的薑糖掰了一半往嘴裡丟,確認沒問題後,這才將另一半,放進秦初雪的嘴裡。
許是吃了甜的東西,堵住了嘴,她撅著嘴巴抹了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
產婆見狀鬆了口氣,也沒閒著,擰了個熱帕子,替她擦了一把臉。
躺著只顧著疼,秦初雪又怕自己胡思亂想熬不住,索性閉上眼睛輕輕地摸著肚子,想著還是試著吐納一下,分點心興許就沒那麼疼了。
因為每日都吐納修煉內氣,她做起來已經成了條件反射,很快就調整好了呼吸。
體內並不如何茁壯的氣團,也跟著運轉起來。
說來也奇,她這麼一搗鼓,疼痛倒是真的緩解了一些。
秦初雪見狀很是驚喜,於是也不鬧騰了,專心地吐納起來。
見她閉著眼睛養神,呼吸變得均勻起來,似乎冷汗也少了些許,舒二孃鬆了口氣。
因為受了寒藥的刺激,提前胎動,羊水也破了。
好在秦初雪的身子骨調養得還算強健,孩子胎位也正,宮口也順利開啟了。
只是要想達到合適的寬度容孩子出生,還須得再等上一等,身體也需要調節成適合生產的狀態。
這就好比,生生的將骨頭掰開一般,可想究竟有多疼了。
舒二孃雖沒有生產過,但也陪產過,也見過難產的婦人。
幾乎沒有一個婦人生產是輕鬆的,有些甚至因為懷著的時候沒有好好調養,難產而亡的。
這也是為什麼這一路上,哪怕再如何的奔波,二孃都盡心盡力地幫秦初雪將身子調養的緣故。
她本以為,孩子胎位正,秦初雪也養得不錯,至少在懷孕的這段時間裡,胃口各方面都不錯。
但是萬萬沒想到,到臨產了,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究竟是誰要害她?
舒二孃不明白。
恭州城她們不過才來了兩個月而已,怎麼就結下了這麼大的樑子?
而且因為身子笨重,秦初雪就連出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又是如何得罪了人的?
思來想去,舒二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乞巧宴那一次出門了。
而且數次聽聞秦初雪和丫鬟說起一個叫什麼蕭姑娘的人,約莫有可能就跟她有關。
但這些不是她一個醫女該擔憂的,眼下最要緊的還是防著再有人對秦初雪下毒。
屋裡她也不敢留太多了,雖然只有一個產婆在,可是舒二孃還是不敢鬆懈半分。
思來想去,又把自己的丫鬟叫了進來。
就在崔嬤嬤一行人,急著揪出下毒之人的時候,另一邊蕭家別院,不勝酒力的沈懷瑾,已經醉得滿臉潮紅,起身踉蹌著要離開。
“雪雪還在家中等我,我須得早些趕回去!”
“況且如今我已然醉了,恐失了禮數,就先行告辭吧!”
他衝錢萬良拱拱手,卻是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這可不行,不過才喝到興頭上,如何能讓你走?”
“今兒咱們如此投緣,難得遇你這樣的知己,若不一醉方休,豈不可惜?”
錢萬良說什麼都要接著喝,而一直小心啜飲的蕭婉婷,酒氣上臉,面頰紅暈一片,越發的顯得嬌媚幾分。